第二章
國際機場,入境處不管在什麼時候。機場永遠都擠滿了人;機場的入境審查室擠滿人群,所有的旅客分別排成數排,魚貫地接受海關人員的入關審查。
在入境審查室的玻璃前,依偎著一大一小的身影。
“小智你看,好多的飛機。”夏凈依抱緊手中的小男孩,興奮地站在入境室的玻璃前,語氣高昂地介紹著各家飛機機翼上的標誌。
“伊--呀--”剛滿周歲的小男孩興奮得直拍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得懂。
“小智跟阿姨一樣喜歡看飛機,對不對?”凈依自己快樂地下定論,“那個上面有漂亮的梅花。”
“花……”小男孩開始搜集字彙。
“對,花。小智知不知道?”凈依笑彎了眉,露出可愛的小虎牙,親匿地貼貼小智柔嫩的臉頰。
“嘻……唔……”小男孩喜歡臉頰相貼的感覺,開心地笑着。他晶亮的眼睛注意到凈依烏黑的髮辮,肥肥的小手慢慢伸了出去--“飛機!飛呀……”凈依沒察覺他的意圖,仍然逗著懷中的小孩,“喔!好痛!不可以抓姨姨的頭髮。”凈依輕呼著,挪出手努力地想搶救自己的髮絲。
“小姐,我可以幫你拍張照片嗎?”陌生的聲音,突兀地打斷凈依的頭髮拉鋸戰。
凈依注意到說話的是個年輕男人,胸前掛著相機,穿着普通的牛仔服,頗有藝術家的氣質。
但夏凈依討厭陌生人,更討厭陌生人的搭訕,尤其是眼前這位先生。她知道他剛剛和她搭同班飛機到中國的。在這段旅程中,他老是若有似無地觀察着她,這讓她非常不愉快,也挑起她的警覺心。
生活讓她養成習慣性地觀察四周,小心地躲藏自己的身影,盡量不引起別人的注意。該怎麼拒絕他呢?她苦惱地想着。
“夏小姐。謝謝你替我照顧小智。”小智的媽媽回來了。
這給了凈依轉移注意力的好方法,她假裝沒聽見他的搭訕。只要不理會,他應該會很識相地離開才對。她溫柔地回過身,不舍地交還懷裏的小孩,“你別客氣,小智好可愛。姨姨好喜歡小智。”夏凈依親呢地模摸小智的臉頰,這段路程中,小智和他媽媽就正巧坐在她身邊。
“你這麼年輕,怎麼可以叫姨姨,要叫姐姐。”小智的媽媽客氣地恭維著。
凈依對自己的外表實在有些無奈,誰讓她天生就是副長不大的娃娃樣,所有成年女人該有的穩重氣質,她一點也沒有。
“小智,跟姐姐說再見……”
“我還在想,你看起來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兒子……”苦候一旁的男人,終於逮到機會和凈依說話。
不理會搭訕,這是夏凈依的原則。她低頭敷衍地說:“對不起,請讓一下。”馬上拿起行李轉過身走開。
玻璃上面映出的是個年輕稚嫩的剪影。
她穿着白色的棉質長T恤,上面還印着Mickey的圖案,下半身穿着鮮紅的短褲,花短襪加白布鞋,及胸的長發讓她紮成兩股麻花辮垂放兩肩,一手拿着小草帽,還背着Mickey玩偶背包,襯上她清秀甜柔的臉蛋,怎麼看都像個清嫩的小女孩。
反正她不趕時間,所以她無所謂地東晃西晃。她素來不愛和人群擠,不喜歡和人貼靠太近的滋味,所以她寧願等人少點再說。但是現在,身邊跟着蓄意搭訕的男人,那又另當別論了。
“那邊也可以排……”不知道是誰先發現的,海關又多出幾個審查窗口,這下排在隊伍後半段的人,馬上形成大風吹,人人抓起行李急急往前沖。
糟糕!夏凈依發現她已經不由自主地被人群往前擠動了。
沈昊高瘦的身材,站在一群東方人之中是突出的。因為長途旅行所以他穿得很隨意,純黑的圓領衫襯出他精瘦的體魄,普通的灰色打折西裝褲包裹住他瘦長有力的腿,這樣極為普通休閑的打扮,卻無損他身上卓爾不群的氣質。黑色,再配上他慣常的陰沉表情,使他看來更添幾許神秘邪惡的魅力,活脫像是報紙社會版上形容的哥倫比亞大毒梟該有的具體形象。
在擁擠的人群中,他知道有幾道放肆的目光,不停地在偷偷看着他,煩躁讓他連側頭回應目光的心情都沒有。他不耐煩地皺著眉看着眼前的紊亂,由三藩市飛來中國,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疲憊和鬱悶正沉沉地壓住胸口,人群的騷動,推推擠擠,讓他重重地扭鎖眉頭。
突然地,一個嬌小的身影,被動地衝進他的懷中。
沈昊只來得及注意到她後背上面“礙眼”的Mickey背包,會背這種幼稚東西的,看來是個小女孩。
他慣有的動作是退後,並讓得遠遠的,絕對不考慮伸手攙扶。
不過在這種長期旅途的疲憊情形下,他的反應力似乎減弱了許多,他居然很自然地伸手幫她穩住身子。他告訴自己,他沒空間退後,而且他不喜歡有女人撞上他,就連小女孩也不行,所以他才會伸出手。
“小心點。”他低沉不耐煩地提醒。他的手才剛放上小女孩的肩頭,便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他手掌下的肩膀猛然繃緊,接着她像是受到驚嚇般跳起來。
“小要!”她尖銳、小聲地呼叫着,踉蹌地退了一大步。
沈昊眯緊雙眼,懷疑地看着,她的反應未免太激烈了吧!
夏凈依慌亂地抬頭,清楚地看見他眼中的疑問,那眼神中的敏銳。讓她慌亂得來不及看清他的五官又急忙低下頭。
他一定有佩帶槍支的習慣。這是她第一個念頭。
方才撲進他懷中,她敏銳地聞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特殊味道。那種火藥和槍油的味道,只要一點,她馬上可分辨出來,所以她才會有這種驚慌的反應,和她有關嗎?她努力命令自己別慌亂。
凈依緊咬着下唇,頭幾乎要垂到胸前,嚅囁不安地彎腰敬禮,為自己的反射動作道歉:“對……對不起。”她死握着手中的草帽。
沈昊手插在西褲的口袋中,輕撇著嘴角,把她不安的反應全看在眼裏,他好笑地看着鼻下的小頭顱低垂著,他突然升起想看清她長相的衝動。
衝動。向來不是沈昊這種冷淡、成熟的男人該有的情緒。
和凈依搭汕的男人不死心地追來,“小姐……請等等!”李祥自顧地掏出名片遞出,邊介紹自己,“我是個攝影師,您對擔任模特兒有興趣嗎?如果有,請跟我聯絡。”
夏凈依根本沒注意到耳邊的嗡嗡響聲,她陷入自己的推想中:他是警察嗎?應該不是,他身上的氣息好熟悉,就跟她習慣接觸的人一般。她猶豫地抬起頭,準備看清楚眼前男人的長相。
他很高,所以她得仰頭才看得見他的臉。高瘦的身量給她強烈的脅迫壓力,站在他面前,她真的感覺到自己的嬌小。不!應該不全是因為身高的差距,而是從他身上不停散發出來的侵略氣息,那是長年與危險生活在一起的人才會有的,警覺、小心……除了這些,他又多了點傲氣和抗拒。
她細心地注意到,他有張瘦削英挺的臉龐,高挺的鷹勾鼻,薄薄卻線條性感的唇,他很能吸引女人的注意。不過他看來並不開心,因為他正緊皺著雙眉,眼底佈滿陰鬱。
李祥看着夏凈依低着頭沒反應,想伸手去拉她,爭取她的注意。
他的手還沒碰到凈依,她馬上聽從下意識的反應快速地後退,靠近沈昊的身邊。才剛後退,馬上感覺不妥地抬頭,僵硬著身體定着,不知道她怎麼會偎近這個她真正應該要害怕的男人。
沈昊好笑地看着眼前這幕,尤其是小女孩的反應。她圓滾的大眼怯弱地瞄他,眼底閃過驚慌和害怕的神情,一副前有虎、後有追兵,她夾在中間進退兩難的表情。
他摸著下巴想,她很怕他。她那種害怕已經超出對不熟悉環境所引發的不安感。他敏銳地注意到小女孩先深呼了口氣,才勇敢地抬起頭看他,然後在兩人視線交會的瞬間,她又立刻低頭躲避他的視線。
她的反應迅速地挑起他的好奇心,他最後一次對女性有這種心情,大概是他接任文華會之前的事了。沒想到事隔多年,再次引起這種好奇心的對象,居然會是個小女孩。
“小姐,我沒什麼惡意。”李祥又貼近一步。
他挪動,凈依馬上往後縮,背幾乎是貼靠着沈昊寬厚的前胸。鼻端聞到那股強烈的男性氣息,她不安地質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沒原因地信任一個陌生人?
李徉急急地解釋著:“我注意你很久了,你的氣質很有親和力,很適合當模特兒……”
男人啰啰嗦嗦地嘀咕,充分地惹起沈昊的不耐煩,他敷衍地開口:“她會考慮你的提議。”他自作主張接過礙眼的名片,表情陰冷地打發掉眼前這個自稱是攝影師的男人。
他硬是把她往隊伍中推。“你上個化妝室怎麼這麼久?走了。”語氣雖然平淡,但卻會讓聽的人誤以為他倆是本來就熟識的。
放輕鬆!凈依不停地命令著自己,卻忍不住地縮緊自己的身體,右手就放在嘴邊啃咬着。
她很緊張,沈昊感覺得出來。那種明顯的驚慌,就像是被追捕的動物,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連脖子上的寒毛都豎直了。她好像隨時都在下意識地梭巡四周,尋找任何隱藏的危險,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就驚跳起來。這是長期被獵捕的動物才會有的反應。
她這麼小……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方才視線對看的瞬間。他清楚將她打量個夠,她的長相清秀甜美,很有鄰家女孩的親切感;她看起來羞怯、膽小,就像受到驚嚇的小兔子,遇到危險只會縮緊自己,睜著驚惶的大眼而忘了可以反擊。
她似乎需要強壯的肩膀來保護她,否則生活在這個處處充滿陷阱的社會中,她隨時都可能遇見各種她無法處理的危險……等一下,她跟你何干?你在想什麼?沈昊的內心猛然地醒悟著,他緊急地勒回自己沸騰的心。
隊伍緩慢地往前移,沈昊還是注意到她只顧往前走,完全忘了放在腳邊的旅行袋。
“你忘了你的行李。”他義務性地開口,敷衍地提醒著,連點替女士服務的意思都沒有。
凈依垂著頭回身想去拿行李,這才發現,地上居然擺著兩個一模一樣的旅行袋,她愣住了。
沈昊隨着她的目光低頭。真是巧合!他們倆的旅行袋居然相同。他撇嘴、揚眉表示他的驚訝,下巴略往前一抬當成是提醒,接着不說話地彎腰提起自己的旅行袋往前邁步,連看也不看她。
“謝……謝謝你。”凈依急急地追上前道謝,從遇上他開始,她一直都陷在自己的想法中,連他替她擋掉那個搭訕的男人,她都忘了要道謝。
沈昊揚起眉,無聲地詢問著。
“剛……剛才……”凈依軟軟地提醒著。
看在她年紀那麼小的分上,沈昊勉為其難、施恩一般地提醒著,“小孩子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他這個素來不多管閑事的人,今天可為了眼前這個稚嫩的小女孩破例了。
“我又沒有要和他說話。而且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凈依咬着唇回話,不滿意他語氣中暗藏的指責。
二十三歲?她?沈昊掩不住驚訝地斜睨她一眼,她那種清嫩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個超過二十歲的人。他突然有了開口交談下去的意願了,“既然是成年人了,那就不要打扮得這麼幼稚,一副很容易被誘拐的模樣。”
“我才不幼稚。”她委屈地反駁著。
“成年的女人,不會沒事背着一隻Mickey玩偶。”真是礙眼,沈昊擰眉看了一眼那隻色彩鮮艷、毛茸茸的玩偶。
“這不是玩偶,這是背包。”凈依澄清著,她清楚地看見他眼底的嫌惡。
“背包是實用性的東西,而你的很明顯是裝飾用,只有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才會喜歡這種東西。”他平靜地聲明。
“這可以裝很多東西的。”她強調著。
“隨你。”沈昊無所謂地回答,反正不關他的事,他今天已經是破天荒地說了不少話,對陌生人何必浪費力氣呢?
他這種無所謂的輕蔑語調,惹來凈依的怒火,她咬着唇低低地回嘴:“不……不要你管。”雖然生氣,但她的聲音偏偏低得只有她自己才聽得見。
凈依夾著氣憤,不肯再回頭看他。通過審查口就急急地邁開腿,使勁地衝過眼前的人群往外跑。不是她歸心似箭,而是她疑心身後有雙冷冷的眼光,正盯着她的背脊,那是種直覺,她不用回頭就知道他在那裏。
終於過了海關,沈昊吐了口氣。下意識地由眼角餘光,梭巡著那個羞怯的小身影。他勾起下唇線,算是笑吧!戴起墨鏡往前走。
當入境室的電動門一開,沈昊真的當場傻眼。他搖搖頭,試圖清醒自己的腦子。
時差不會造成“視覺錯亂”吧?!他懷疑。
迎面的陣仗還真是壯觀,一面紅布條橫列眼前,布條的兩端由竹竿撐起,分別由兩個年輕的小夥子拿着,上面端正地寫了--歡迎勝中海運副董事長--沈昊先生回國視察業務。
搞什麼鬼?眼前這個滑稽的情況,十分順利地挑起了沈昊的怒意。就知道他不應該回來,不管是誰的要求,他都該以事不關己的理由冷淡拒絕掉,這才是沈昊慣有的作風。他握緊拳頭、繃緊下額壓抑怒氣。
他向來是獨來獨往的。因為他身份特殊,會引來治安單位“關懷”的眼光,所以他的行蹤向來低調處理。眼前這種陣仗實在招搖得太過分了,根本是存心引人注意。
而且什麼“副董事長”?他從來沒答應過要繼承“他”的股份。
眼前的畫面如果再加個舞獅,就像透了他們在三藩市過中國年時,ChinaTown固定會排出的醒獅團陣容。非常好,沈昊認真地下決定,他要先扭下幾顆人頭來當椅子坐。
這個大場面讓往來旅客都好奇地觀看着,當然也包括在人群中的凈依。機場的出境口,用半透明的隔板將正前方圍出一塊區域,專供旅行社接團體的客人用,到處是三三兩兩的人混亂一片。
“沈副董出來了”領頭的是矮胖的中年男人,圓鼓的肚皮幾乎快要撐開他身上的襯衫鈕扣。他一發現沈昊的身影,立即快速地衝上前微微地彎腰鞠躬,伸手想按過沈昊手上的旅行袋,堆滿笑容地說:“歡迎沈副董回國。”
沈昊知道他是李明達,勝中海運的經理,他曾跟着律師到三藩市見過他。沈昊夾着火氣,長腿幾大步跨到他面前,咬着牙,森冷地吐出話來:“誰要你們多事來接我的?”斜長的眉緊皺起來,陰冷的眸光被他掩飾在墨鏡下。否則眼前的人,早被他利如寒芒的眼光給刺透。
“副董,我……我是……”李明達被沈昊語氣中的冰冷給嚇住了,他不明白他哪裏做錯了。對,花!他回頭急忙地指揮著:“獻花。”
“不用。”沈昊冷冷地退開,把拒絕的意思清楚地表達出來,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轉身就走。
“沈副董!”李明達着急地邊開腿想追上沈昊的步伐。
聽見李明達的稱呼,沈昊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他拿下眼鏡,冷冰冰地由兩片抿緊的薄唇清晰地吐出活:“我不是勝中海運的副董事長,我只是代替蘇小姐回來看看。”當初真不該屈服於母親的眼淚答應改姓。
“可是我們副董沈先生,不是,我是說沈文禹先生,他……”李明達閑惑地辯解著。他明明就是沈文禹的兒子,這趟不是專門回來接管公司的嗎?怎麼……“我沒打算接管勝中。”沈昊冷怒地打斷他的話,眼神里堅持的嚴厲,清楚地讓李明達看見、也感覺到他的不悅。
他眯了下眼,確定李明達是真的、徹底地知道了他的意思,這才戴回墨鏡率先離開,留下李明達尷尬地面對他帶來的幾名員工詢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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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凈依開心地站在機場門口,一點也不在乎烈陽照在她身上帶來的悶熱。她大大地深吸了口炎熱空氣,感覺心情也跟着高昂起來。加油!她給自己打氣提振心情。最壞的情況都過了,按下來會順利沒事的。
她喜歡熱辣辣的陽光,覺得不管再怎樣壞的人,在看見這樣磊落、明亮的光線后,也會一掃內心的陰暗。她的決定是正確的--到中國來。她開心地笑彎了新月眉,可愛的小虎牙就露在粉嫩的唇辦內。
她戴上手中的草帽,準備開始她的中國遊歷。突然地,她戴草帽的動作,傻傻地凝住半空中,因為由她眼前駛過的出租車中,那個清瘦的側而吸引了她的眼神。
彷彿響應她的感應般,車內的沈昊突然側轉過頭面對她。墨鏡讓她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是她就是很清楚地感覺到他那種直撲而來的銳利目光。咚!她的心緊緊地提了一下。
“沈副董……”
“唉呀!”凈依猛然被一股力道由側面衝撞過來,她踉蹌了幾步,連手上的旅行袋都被撞掉了。
“對不起,小姐?!”李明達着急地扶她,隨手抓起掉在地上的旅行袋,又急忙地想追趕未來的副董。
他實在想不通他哪裏做錯,得罪了這個未來的老闆。一出機場,沈副董只是簡潔地交代著:“到公司和我會面!”說完坐上出租車就走了。唉!他哀嘆自己的老運不佳,未來的日子可能不好過了。
高速公路平直的道路往前延伸,兩旁的景物快速往後退。沈昊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中,墨鏡掩住他深沉難懂的眼光。都離開機場好一段距離了,他的腦中居然還清晰地印着方才那幕動人的景象。
那個像兔子般的小女人就站在陽光下,嘴角掛著滿足靈巧的笑容,甜膩動人。尤其是她晶亮的大眼,透出的是如孩童般純真的光芒。
他搖搖頭,想忘掉剛才那一眼就清晰印在心版上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