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戰王微沉吟着,粗獷的面容里透着几絲興味,他一雙虎目精光炯炯,薄薄的唇角銜着一抹笑。

這下,他可以清清楚楚看個夠、看個過癮了!

眼前男子身長九尺有餘,虎背熊腰、英碩壯偉,面容粗獷偉俊,一雙虎目神光湛湛不怒而威,玄鐵黑甲下的一身糾結肌肉,果真是前所未見、壯偉無雙的男子漢!

看着他,路拾兒忍不住要坐直了身子、挺起略嫌清瘦的胸膛,只不過,儘管他坐得如竹竿似的直,胸膛挺得連腰都酸了,在戰王眼前仍如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孩子一般,顯得單薄又瘦弱。

“藥王是你的妻子?”聲音里透着一絲笑意。

“怎麼?不成?”拾兒抬頭挺胸,睥睨群倫似地瞅着他。

“藥王是個幾十歲的男人。”

“哼!就說你是井底之蛙!”拾兒冷哼道:“我家老主子已經死了。”

“你家老主子?”

拾兒臉上一紅,更加的理直氣壯。“我從小都那麼叫他的,叫慣了,一下子改不過來罷了。”

“那麼你的‘妻子’是新任藥王?”

“沒錯!”

“藥王的幾個徒弟怕不都夠資格做你的爹娘了。”“井底之蛙、井底之蛙!藥王有五個徒弟,他最寵愛的正是我的妻子王葯兒,所以臨死前將藥王之位交給我的妻子接任,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原來是這樣……那麼新任藥王此刻人在何處?”

“在陰山冥王府里。”

講到這個,拾兒的氣勢立刻低了,他咬咬牙,陰沉着一張臉道:“我家老主人的幾個徒弟叛變,所以命我們妻子上陰山向冥王求救,打算借冥王的力量奪回藥王谷,誰知道會遇到你們來圍山!”

“所以你這是代你妻子過來打探軍情?”聲音里那抹笑意還是沒有消失。

“沒錯!正是如此!”拾兒跳了起來點頭稱是。“你快快招來,為何領兵包圍陰山?”

“為何?自然是打算上陰山冥府去。”

“上就上,幹啥勞子用這麼多人?”

“你是小孩子,當然不懂。”

拾兒臉色立刻一變!倨傲地瞪視着他。“傻大個,你娶老婆沒有?”

“本王尚未娶親。”

“哼!你連老婆都沒有娶,還敢稱我為‘小孩子!’戰王眼底的笑意一直一直都沒有退去。

“說的也是。既然路兄你的夫人也在山上,那麼你可要隨我上陰山?”

“你要打上去?”

“本王如果要率軍打上陰山,早就上去了。探子昨夜來報,有一男兩女夜探陰山至今未歸,想來其中一名少女應該就是路兄的妻子。”

他這麼路兄路兄的叫,叫得他渾身不舒服起來,但是他自己講的,他都已經“娶老婆”了,被稱為“路兄”何奇之有?

“路兄?”

拾兒忍耐地嘟囔兩聲。“當然好,不過我還有一個同伴,他也得跟我一起去才行。”

“既是路兄的同伴,自然也是本王的同伴,當然可以同行。”

“我去叫他來!”

“不用了。來人,有請金三爺。”

拾兒的下巴頓時掉在地上!門口進來的彪形大漢,可不正是金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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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嫁給你。”

鳳冠霞帔端正放在銅鏡前,透着那片光滑的銅鏡,她可以看到冥王的身影遠遠地坐在房間的另一頭。

“-既然來了,又怎麼由得了-?”

葯兒冷笑。“只不過是一死而已。”

“死?”

冥王桀桀怪笑。“-忘了自己身在何地嗎?這是酆都冥王府,死人與活人對老夫來說無多大的差別,-要是死了,更是我貨真價實的‘冥后’,豈不是更好。”

“那我就毒爛自己,讓你娶一個皮肉俱爛、半死不死的鬼新娘。”

冥王那陰冷的眼微微-了起來,因為這句話刺中了他的要害。他看上的正是葯兒時美貌無匹,若是她毀了容貌!

“對本王而言,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該明白。”葯兒回頭,第一次透出身為“藥王”的倨傲。

“-這又是何苦?”冥王嘆口氣,溫言道:“當年老夫的確曾與尊師立下婚誓,只不過我兒不幸早夭無福消受,如今老夫代替兒子迎娶-也是天經地義之事,並無不妥。-想奪回藥王谷不是么?只要-下嫁於老夫,莫說是藥王府、冥王府,就算-要金陵皇城的紫禁大殿,老夫也是雙手奉上,絕無二話。”

“我師父命我來此求助於您,並沒有說要我委身下嫁,更何況小女子心有所屬,前輩何必苦苦相逼?”

“心有所屬……哼,便是在大殿上鬼吼鬼叫的那名書生?當然!他比起老夫不知風流倜儻多少倍,更兼之年輕力壯,-小小孩兒涉世未深才會給那皮相所誘惑。

老夫敢言,那書生在老夫手下恐怕連十招都走不過。更何況:…床第之事那年輕人懂得什麼?老夫才是箇中高手。”

葯兒臉上一紅,不敢相信這無恥老兒竟敢與她高談“床第之事”!“無論前輩怎麼說,葯兒絕不屈從,前輩可將葯兒禁錮冥王府中一生一世,但葯兒此心絕不改變!”

“女孩子家嘴上總說著不會變,老夫見得多了,此刻不變,下一刻恐怕-就要求老夫娶-了!”

冥王說著,寬袍大袖一揮,房間裏的白幕頓時翻飛起來,只見幕簾之後出現的,竟是風步雲與燕錚的身影。

他們在冥王府中倉皇找尋着,風步雲充滿痛苦的眼神就在她眼前,似乎觸手可及!她甚至可以清楚聽到他們的談話。

看着風步雲那充滿痛苦焦躁的表情,葯兒的心不由得一緊!一股又甜又澀的感覺湧上心頭。

“嘿嘿嘿嘿……乖孩兒,-鍾情於他,那他呢?是否也一樣鍾情於-?他身邊的妙齡女子武功高強美艷如花,-想不想知道他是會為了救-而留下?還是會為了救那女子而離開?”

“你快放他們走!”葯兒怒道。

“放,老夫當然會放他們走。只要-答應下嫁老夫,老夫立刻命人送他們安然下山,一根頭髮都不會少。”

“若是我不肯呢?”

“若是-不肯,咱們就來看看-的心上人對-有多忠實。他若真的傾心於-,旁人的死活想必不在他眼中,就算他陪上一條命,也該要救-回去不是嗎?”

“風公子絕不像你一樣無情無義!燕錚是他的生死至交,他不會扔下燕錚獨活!”

“是嗎?那麼假如-跟那女子當中他只能擇一而救,-想他會救誰?”

葯兒一愣,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他會救誰?

她沒把握,她真的沒把握風步雲會舍燕錚而救她!

“-猶豫了……”

冥王的聲音就在她身後,她可以感受到冥王那冰冷的身子正站在她背後,他那枯骨般的手正摩挲着她的發,那感覺如此冰冷、如此噁心!

“-也害怕是不是?怕自己到頭來只落得一生傷心!老夫今日就讓-看看什麼叫‘負心’,-就會知道老夫與-才是真正的佳偶天成!”

他取下了她頭上的銀簪,無恥地將臉埋入她如雲鬢髮之中深深吸一口氣。

葯兒甩開冥王那冰冷的手,回首冷冽地望進他眼底。那雙殘酷的眼眸冷笑着回視她、挑戰她!

可是,她為什麼要知道?

她這一生得遇風步雲,與他相處這麼些日子、傾心於他,於願已足了不是?何必強求?何必非要知道?

思及此,葯兒衣袖微動!

“嘿!”冥王眼捷手快,立時點住她的穴道。只是看着那雙眼,他已經知道她有必死之心。那種眼神,他看過太多。

葯兒咬着牙,冷冷怒視着他。

“-知不知道-這表情好美?美得令老夫、心動、心痛!這般的美一定要留下,留在老夫身邊,永生永世。”他的手輕撫她嬌嫩的臉頰,掠過她不住顫抖的櫻唇“真想現在就娶-為妻,現在就得到-!”他擁着她,光禿的下巴摩挲着她的頭頂,喃喃低語着不堪入耳的慾望。

淚水自葯兒木然的美眸中落下,熾熱的眼淚澆熄了他的慾望。

冥王低下頭冷冷地看着她,微笑。“眼下就算奪得-的身子,想必-也不服,要將-永遠留在我身邊,只有斷了-的念頭才有可能。”

他握着葯兒的雙肩轉向簾幕後的透明牆。

“看着……看着-的心上人如何負心,看着-的心上人如何因為負心而慘死在老夫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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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冥王府就是一個大迷宮,這冰冷的迷宮不但杳無人跡,而且大得驚人!

這迷宮自然與外面一樣,是按照奇門五行所排列出來,沒有人帶路,他們不要說找到葯兒,連想要離開都有困難!

奔走了大半夜,他們先是不斷在冥王府外的樹林迷路,繼而在這偌大的殿堂中迷路,饒是他們內力精深也無法不感到疲累,而武功遠遜於風步雲的燕錚終於感到體力不支,停下了腳步。

“步雲!”

風步雲回頭,見她臉色略顯蒼白,便知道她累了,他歉然一笑。“抱歉,累-陪着我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找。

燕錚嘆口氣。“她既是你心愛的人,陪你找她有什麼難的?不要說一夜,就是一年十年也該的。”

“燕錚!”

燕錚微微露出苦笑。她何嘗看不出風步雲對葯兒的感情?葯兒啊,那般纖弱裊裊風情,連身為女人的她都要心動憐惜,更何況是風步雲此等人中之龍?

她是燕錚,永遠也成不了王葯兒,她只懂得終日舞刀弄槍,何來風情可言?葯兒永遠不會知道,有時候她多麼希望自己能以這一身武功換得葯兒那國色天香的姿態!

曾經一度,她想過自己能與風步雲仗劍豪俠同游江湖,那夢想打從她認識風步雲就已經存在了,只可惜兩人一直相隔兩地,而風步雲又對她從不動心。

女人總是清楚的,一個男人是否對自己動了心,即便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女人也絕不會錯過。

而風步雲從來都沒有對她動過心,他對她從來就只是兄妹之情。

見到葯兒的第一眼,燕錚便知道自己和風步雲是永遠不可能了,就算她在風步雲身邊等到地老天荒、等到海枯石爛,他也不會回頭看她一眼。

思及此,她心下黯然,卻只能低頭苦笑道:

“再這麼找下去也不是辦法,這是冥王的地盤,他愛躲多久就躲多久,咱們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得想個法子引他出來才行。”

風步雲四下張望。冥王府真的很大,到處都是迴廊岔道,佈置又都長得一模一樣,再這麼找下去,不要說燕錚受不了,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要活活餓死在這迷宮裏。

思索片刻,他轉向燕錚道:“-把耳朵堵住,盤腿注意自己的內息。”

燕錚不明所以,正當開口欲問,風步雲已經鼓足內力發出長嘯。

燕錚大驚!連忙雙手-住耳朵,但即便如此,卻依然感到心笙動搖,無法自已。

風步雲的長嘯聲愈來愈響!有如雷聲隱隱,又如萬馬奔騰!整座冥王府籠罩在此長嘯聲中,竟隱隱動搖。

原來整坐冥王府乃全部由巨石所造,建築物既高且巨,出口卻寥寥無幾,連窗戶也沒見到幾個,風步雲內力深厚,再加上他們是在一座石城之內,長嘯之聲不斷來回撞擊,一波重過一波!

約過了半盞茶的時問,一抹白色身影飄然出現在他們不遠處的內殿之上,那遊絲似的聲音冷笑着說道:

“好內力!虧得昆崙山那老不死的教得出此等好徒弟,老夫佩服。”

風步雲這才停住嘯聲,冷眼望着來人。“你終於肯出來了,快把葯兒姑娘交出來!”

“就算本王將人交給你,你們也出不去的,只會落得餓死在冥王府的凄涼下場而已。”冥王冷笑。“不如,咱們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你身邊有兩個姑娘,你選一個交給本王,另一個就讓你帶出冥王府,如此一來皆大歡喜,豈不妙哉?”

“休想!”

冥王眼一冷,那張骷髏般的臉似哭似笑。“既然你不肯,那麼本王先殺了這王葯兒,然後讓你們兩個活活餓死在這冥王殿,於本王也無損。”

冥王身前的葯兒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凝望着風步雲,她的眼光是如此熱切,似是想將他的身影深深印在腦海之中、水不忘懷。

風步雲同樣望進葯兒眼底,不知怎地,他恐慌了起來!葯兒的眼神……那眼神如此的絕望,卻又透出一絲勝利感。她穴道被制,又無能逃離這裏,為什麼會知道自己已勝利?

風步雲猛地糅身奔向冥王。“快放下她!”

“本王!”冥王話聲未落,驀地臉色一變!“好歹毒的小賤人!-竟對本王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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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紫微神宮派來殲滅冥王府的人對吧?”奔馳中,拾兒轉頭問脫下戰袍的戰王。脫去那一身鐵甲,戰王修長壯碩的體態更顯陽剛。

“你也知道神宮?”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家老主子是怎麼死的?”

“原來他們早就有所行動,本王終究是慢了:…”戰王不由得嘆息一聲,望着他的眼神大有愧疚之意。

“你不是紫微神宮的人?”

“本王當然是。問題是,現在的紫微神宮已經不是過去的紫微神宮,現在把持神宮的那群人乃是竊宮之賊。”

拾兒胡塗了。“那你到底來幹嘛?”

“本王扶持神宮幼主,此番前來乃是勸降冥王,如果早知道那班人會先去藥王谷作亂的話,本王應該先去藥王谷相助藥王才對,唉……”

“所以說冥王跟那些紫微叛賊是一夥的?”

戰王回頭有趣地望他一眼。“你怎確知他們是叛賊而本王不是?說不定正好相反。”

“你這種人當不了反賊。”路拾兒嘻嘻一笑。“當個鎮前大將軍倒是可以,要當反賊得有反骨,如同你爺爺我這樣!”

“你有很多反骨嗎?”戰王笑着問。

“多!當然多!渾身上下都是!”

“那麼新任藥王又怎麼會下嫁於你?看你年紀輕輕的,恐怕是胡吹大牛皮。”

“誰說我吹牛皮!”拾兒惱怒地瞪了旁邊的金狂三一眼,後者只是一臉的無辜。“你別聽這金老頭胡言,他的命還是爺爺我救的呢,他又不是我們藥王谷的人,當然不知道藥王谷中發生過什麼事!”

“喂!你這臭小子!”

金狂三氣得跳腳,可自己這條老命確實是他救的,一口氣堵在喉嚨說不出來,直氣得他滿臉通紅。

“就算你真是藥王的丈夫,恐怕也當不了藥王。”戰王好整以暇地說道。

“你又胡說了!本爺爺我一身是毒,怎當不了藥王?”

他們很快就穿過了冥王府前的石碑,前方雖有灰影阻擋,但是戰王卻一點也不放在眼裏。只見他橫劍身前,幾個輕靈縱落,還沒見到他出手,那班灰影已逃之夭夭!

“哩一!身手不錯,你怎麼懂得解陣?”

“你也知道這是迷蹤陣?啊我忘了,你原就懂得八卦迷蹤步。”

“連八卦迷蹤步你也知道?!”

“如果不知道八卦迷蹤步,你在主帥帳里要看本王的臉,又怎麼總是看不到?

本王自有破解之道。”

拾兒很不滿意了!那可是他得意的武功,怎麼在這傢伙面前全成了三歲孩童的小玩意?

“哼哼,我知道!全天下就你這‘戰王’最行了,成了吧?”

戰王爽朗一笑。“這本王可就不敢如此自居了,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王只不過比你佔了點年齡上的便宜。”

“嘿!你自個兒知道就好,是本爺爺客氣讓你的,可不是你真的有什麼通天的本事!”

“路兄年少英俠,本王自是佩服得緊,不過……你還是當不了藥王。”

路拾兒怒道:“哼!你爺爺我當不了藥王?我就當給你看!”

正說著,前方傳來鬼魂凄慘哭泣之聲,冥王府已近在眼前。

驀地,狂嘯之聲傳來,冥王殿不住地隱隱動搖,戰王忍不住喝了聲好!

“是我家侄子!他必定有難!咱們快進去!”金狂三大驚失色,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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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交出解藥!”冥王枯爪緊緊扣住葯兒白細的頸項,同時點開她的穴道。

“快拿解藥來,否則本王讓-死無全屍!”

眼見葯兒受制,風步雲刷地長劍出鞘,精妙的招數直取冥王面門。“鬆手!”

冥王卻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裏,他身影一縮,飄然往後直退,不見他身影如何晃動,便已飄離一丈之外,竟真的有如鬼魂一般!

風步雲的攻勢愈來愈急,但冥王身形鬼魅,而且挾着葯兒擋在身前,風步雲空有一身絕世武功卻不能儘力施展,當下不由得氣急攻心,猛地嘔出一口血!

“步雲,別過來。”葯兒輕柔地說道。

“葯兒。”風步雲愣住了,葯兒從來沒這麼叫過他!

“別過來。”她臉上竟是一抹微笑。“能認識你,與你相處這段時日,葯兒於願已足,你快帶燕錚離開吧。”

“不!”

“賤人!解藥呢?”

只見冥王身影搖搖欲墜,竟是愈來愈無力的感覺,他的枯爪深深陷入葯兒的頸項之中,血痕一條條往下流,染紅了葯兒身上的雪白衣裳,看起來無比的怵目驚心!

“-再不交出解藥,本王催心掌一出,-這條小命立時要斃於掌下!”冥王開始喘息了。他的眼窩原本深陷,而此時竟不斷地往外凸出!眼球佈滿血絲,狀極恐怖猙獰!

“-……只要-交出解藥……本王允諾你們三人可以……可以平安離開這裏……”

“太遲了。”葯兒微笑。

冥王看着她,惱怒已極!只見他猛地將葯兒的身子往外推,雙手驀地朝她身子奮力出掌。

“葯兒!”風步雲想飛身救人已來不及!只得長臂疾舒,將葯兒纖弱的身子攬進懷裏,打算以自己的背承受劇力萬鈞的一掌!

碰地一聲巨響,四周牆壁都在晃動,偌大的冥王府竟因為這一掌而搖搖欲墜,石塊塵埃頓時四下飛散!

“戰王在此!”

驀地,戰王墨黑的身影出現,他竟在半空中斜身飛下,單掌接住了冥王那劇力萬鈞的催心掌。待他落地之後,竟也不由自主地登登後退兩步,直感到自己氣血翻騰,竟有些目眩。

“葯兒姐姐!”拾兒狂奔而來。他還沒去看葯兒,已經先飛身猛地踢向直立在一旁的冥王。“看招!”

“不!”戰王大驚!方才接了冥王一掌,已經知道冥王內力之深厚恐不在自己之下,拾兒這一腿要是踢過去,就算冥王不還手,光是自身內力反噬就能讓拾兒廢去一腿!

又是碰地一聲,雖然力道小得多,但是冥王的身子卻就這麼直挺挺地躺下了。

他們全都愣住了!

只見冥王雙眼怒目圓睜、五官猙獰,已經氣絕身亡!

“葯兒姐姐!”拾兒可不管自己是不是一腿踢死了冥王,他猛力推開風步雲,由身看着葯兒,只一眼便錯愕的嚷了起來:“糟了!是同歸於盡散!”

拾兒慌亂地抱着葯兒癱軟無力的身子,手慌亂地在她懷裏亂掏。“解藥!解藥呢?葯兒姐姐!-醒醒啊!解藥到底放在哪?!”

葯兒當然不會回答,風步雲走過來,從拾兒手中接走了葯兒虛軟無力的身子緊緊擁抱。

他不敢置信地低頭望着葯兒含笑的臉,才不過半晌啊,方才擁葯兒入懷之時,他還能感受到她的氣息,他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葯兒將臉埋進了他的胸膛!

“你還有臉!”拾兒狂怒,一掌倏地猛然推出,幸虧金狂三實時攔下他。

“別亂來!你沒看到我風侄子已經心痛如絞、生不如死了嗎?!”

“他是生不如死!可我葯兒姐姐卻已經死了!”拾兒忍不住放聲大哭,潰然跌坐在地。

“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我早就說要自己陪葯兒姐姐上來的!都是你這窮酸書生硬是拆散了我跟葯兒姐姐!眼下她卻死在你懷裏!賠來!你賠來賠來!”

“莫哭,你再找找!解鈴還需系鈴人,藥王身上必然有解藥。”戰王溫言說道。

“找什麼找?!找個屁!同歸於盡、同歸於盡!既然都要同歸於盡了還做什麼解藥!”

“可她剛剛明明還有氣……”金狂三囁嚅着。

“那是當然啦!葯兒姐姐跟我從小在藥王谷長大,吃的用的全是毒,我們早就習慣啦!什麼鬼毒物用在我們身上都要比一般人來得慢發作罷了,可那只是發作慢,不是毒不死!”拾兒哭道。

“既然還沒有死,那就是還有救嘛!”金狂三安慰道。“咱們先下山再慢慢想法子好不好?這世上高人輩出,保不得還有比藥王更厲害的神醫可以救她。”

“你說得倒容易!嗚……”

此時此刻,除了這條路外還能怎麼辦?一行人帶着氣息奄奄的王葯兒下山,打算另訪名醫,但大家心裏其實都有數,葯兒如今已芳魂渺渺,與死無異……

戰王將他們分別安置在軍帳之中,先將北夷巫醫們全找來探視葯兒的病況,只聽得那些巫醫嘰哩咕嚕地講着些他們聽不懂的言語,一陣討論之後,巫醫們終於還是搖搖頭走了。

眾人只能搖頭嘆息,而風步雲則是守在葯兒身邊寸步不離。他沒有流淚,只是呆若木雞,痴痴地望着葯兒平靜的容顏。

“你們都出去吧,讓我陪着葯兒。”良久之後,風步雲終於低聲說道。

“我為什麼要出去?!我要陪着我葯兒姐姐!誰都不能趕我走!”拾兒立時往葯兒身上撲!但他身影才動,戰王已經從他身後扯住他的頸項。他力大無窮,竟像是抓小雞一樣將他提了起來。

“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風兄傷心欲絕,咱們出去吧,別打擾了他。”戰王說道,提着路拾兒的頸子走了出去。

“你這王八羔子!你這不要臉的下流胚子!快放我下來!免得爺爺我一怒之下殺了你!”

只聽到拾兒不住地破口大罵,什麼骯髒難聽的話全出口了,只不過那聲音卻愈來愈遠,終於遠得聽不見了。

主帳之內只剩下風步雲握着葯兒冰冷的手,熱淚一點一滴地墜了下來。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而下一句則是:只是未到傷心處……

“葯兒……如果真有來世……-可願嫁我為妻?葯兒,-說-希望這世上真有鬼魂,如果真的有,為何不來與我一會?”

什麼十年生死兩茫茫?什麼不思量,自難忘……想到從此再不能見到葯兒那淡淡的笑,從此再不能見到葯兒那雪白身影,他心痛如絞!

十年……他怎捱得過十年”他連一時一刻也捱不下去!

他靜靜地垂淚,直到日落西山,又到朝陽升起,日復一日,直到第三日,他終於氣衰力竭,倒在葯兒屍身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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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王帳內。

“風公子只是氣衰力竭而已,好生調養幾日便可恢復原來模樣。”巫醫說著,轉身離開。

戰王嘆口氣說道:“命人將葯兒姑娘的屍首好生收斂,別再讓風公子見着了。”

“屬下領命!”他的下屬正要轉身出去,外頭卻匆忙進來一名小兵。

“報!”

“什麼事?”

“營里少了一輛馬車,還有將軍的驃雲騎也不翼而飛!”

戰王一愣!“少了一輛馬車?還有本王的驃雲騎?”

小兵耙耙頭皮,一臉沉重的罪惡感。“大清早起來,營里的兄弟來報,說管馬營的人不知怎麼搞的,全都睡死了。經他們一清點,才發現少了輛馬車跟兩匹馬,其中一匹就是剽雲騎。屬下失職!請戰王賜罪!”

戰王兀自沉吟着,虎目微-。

“唉啊唉啊!糟糕糟糕!”正在此時,金狂三卻闖了進來嚷道:“真是糟糕透了!咱們中了那小鬼的計了!那小鬼跟葯兒姑娘的屍首都不見了!”

“中計?”原本昏昏沉沉的風步雲猛地跳起來,眼中重新綻放出光芒!“你是說……”

“金爺是說那路拾兒已經將藥王拐帶走了。”

風步雲還是一臉的茫然。

戰王又好氣又好笑地拍拍他的肩道-“風兄,你可真是聰明一世、胡塗一時啊!”

“你是說……”

“路拾兒謊稱藥王已死,令咱們對他失去了防備。那小子情意切切,大伙兒自然不疑有他,更何況藥王谷的奇毒之多,原就是毒物之王,是否有什麼毒物能令人看起來像是死了,但其實卻沒有死呢?這答案也只有拾兒跟葯兒姑娘自己心裏清楚了。無論尋常大夫跟咱們怎麼看,都只覺得葯兒姑娘已經氣絕身亡,只待咱們一分心,那傢伙就將葯兒姑娘給拐走了。”

“你是說葯兒還活着?!”

“據本王看應是如此。”

“那……那拾兒帶她去哪裏了?”

“自然是藥王谷了。”

“他回去藥王谷幹嘛?如果他要回去,咱們已經決定要將葯兒姑娘的屍首送回藥王谷,他又何必多此一舉?”金狂三搖搖頭。

“這就是那小子鬼靈精怪的地方了。”戰王微微一笑,眼中綻放出激賞的光芒。“他跟葯兒姑娘先回去接收藥王谷,待本王大軍到后,他自然能以藥王谷之主的身分來與本王談判。若只是跟着咱們將葯兒姑娘的屍首送回,咱們未必會支持他成為藥王。”

“那小子,想不到如此狼子野心!”金狂三大罵,氣得簡直要將自己的一雙眼珠子挖出來了。“眷戀權勢地位,真不是個好東西!我老金瞎了眼了!”

“金爺休氣,那路拾兒想成為藥王倒也不是眷戀權勢。”

“那是啥?”

戰王哈哈一笑道:“只因本王嘲諷他,說他不可能成為一代藥王,他只不過想報複本王罷了!”戰王拍拍風步雲的肩。“倒是連累風兄連夫人也沒了,本王甚感愧疚。這樣吧,本王隨你們往藥王谷一探便是。”

尾聲

“拾兒,不要再鬧了!”

“我沒鬧啊,我是真心誠意要娶-為妻耶!”拾兒無辜地拿着手上的大紅鸞鳳袍在她眼前晃來晃去,一下子比比她的肩,一下子又比比袍子的長度,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你再鬧下去,我真的要生氣了!”葯兒又好氣又好笑地瞪着他。“快解開我穴道!”

“不要嘛!”

“路拾兒!”

他沮喪地垂下頭,心不甘情不願地拍開她身上的穴道。“葯兒姐姐!”

“夠了,我真是受夠你了!”

“葯兒姐姐啊,不要這麼小氣,-嫁給我嘛!”

“你瘋了!我懶得與你說,快走開!神鶴就快走了,今兒個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拾兒鍥而不捨地追上去。“-告訴我,告訴我!到底為了啥-不能嫁給我?-是不是還念着那風步雲?-嫁給我三天就好了嘛!求求-啦!三天之後我就休了-,好不好?”

“不好!”

“葯兒姐姐!”

“-到底要不要學那馭鶴之術?”

“不學了!-不告訴我為什麼,我就不學!讓這裏的人全死光好啦!”他竟然賭氣的別開臉。

“那好啊,-不學,往後後繼無人,這藥王谷遲早死個一乾二凈,不過那也跟我沒哈關係,我無所謂的。”

“吼!”

葯兒走進神鶴群中,那群神鶴立刻散開,避之唯恐不及。她嘆口氣,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小錦囊交給拾兒:“喏,先拿着,神鶴們討厭這東西。”

小錦囊一交給拾兒,原本在他身邊的神鶴們全都走開了,轉向葯兒那邊靠攏。

那些如人一般高大的鶴群一點也不怕她,好幾隻圍在她身邊伸長了蛇一般的長頸親熱地挨着她,咕嚕咕嚕地發出奇特的聲音。

“辟毒珠,哼!見了就討厭!”拾兒將小錦囊一上一下地扔着,嘴上雖說討厭,神態卻還是頗為慎重。

“要是沒這辟毒珠,恐怕我已長埋在五尺土之下。”

“是啊是啊,這是-、心上人給-的東西,當然頗有神效!”拾兒沒好氣地答道。

“你啊,就只知道滿口胡說,辟毒珠素有神效,跟誰給我的有什麼關係?”

想起當日在冥王府,連她自己都以為已絕無生路。當冥王拔下她發上銀簪的那一-那,冥王已經選擇了死路,後來她再假做下毒的動作,只不過是要冥王分心,來不及運功抗毒而已。

沒想到五年前風步雲交給她的珠子,五年後卻救了她一命:…難道冥冥之中果真有定數嗎?

想着想着,她無瑕的臉上露出溫暖笑顏。

“哪!看看自己那副騷樣!”拾兒氣不過,舉手便把那小錦囊一扔!“扔了這礙眼的玩意兒!”

“曖!”

“瞧-一臉驚惶的,就是把-眼前的金山銀山搬走,-也未必如此緊張。”

葯兒噗哧一笑。“我要金山銀山作哈?”

拾兒轉頭不說話,仍是一臉的怒意。

“唉,-這孩子到底是怎麼搞的?”葯兒嘆口氣說道:“-明知道不可能,怎麼還是死皮賴臉的纏着呢?”

“哪有不可能?誰說不可能!”

葯兒忍耐地翻翻白眼。“那-告訴我,兩個姑娘家到底要怎麼成親?”

“他們不知道就好了啊!,”她居然還有臉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而就在此時,風步雲與戰王一行人,已經連夜趕到藥王谷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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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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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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