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哎呀,這算是突髮狀況吧!」
東方琊叫了聲,吩咐司機快開車,自己則拿出了傢伙,極快地檔在索禕爾面前。
好歹他也是人家的部下,當然得盡忠職守,好好地保護主人羅!
斷塔,指的是突髮狀況。
索禕爾無法相信什麼預知還是超能力的,他唯一可以想到的,只有這是樁事先就有預謀的暗殺。
當然來參加黑幫聚會就該有這樣的覺悟,在會場內外隨時都有可能會有人來要自己的命,可是席曦出門前對他說過的話,使得他無法不懷疑她的身分。
雖然他曾經調查過她,知道她是在再普通不過的人家出生的小孩,讀的也是普通的高中、普通的大學,念的還是跟武一點也無關的中文系。
可是他實在是無法相信所謂的危險是可以事先預知的,未來是可以提前知道的,這太荒唐了,教他拿什麼來信?
可是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她都事先警告過他了,他也親眼目睹向來神出鬼沒的葛悠承居然會找她,這怎能教他不懷疑?
「東方,退下,你不是他們的對手。」索禕爾淡淡地說著,也拿出槍來對着那些朝他們開槍的人的座車,輕鬆地開了兩槍,就射破了他們的車輪,讓他們的車子因為打滑而滾出車道,最後走火爆炸。
「說什麼我也必須擋在你前面啊!」東方琊有些委屈地說著,然後緊張地靠近他的身邊,差點將他壓倒在車位上,「你沒受傷吧?」
「有你擋在前面我還受傷,那你豈不就掛了?」索禕爾意氣風發地笑了笑,然後伸手劃過東方琊臉上的傷,語調里還有着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惋惜,「你的臉擦破皮了。」
東方琊眨眨眼睛,然後跟着撫過索禕爾摸過的地方,「咦?真的耶!」
「有人會追着我跑喔!」索禕爾直起身子,淡淡地說著,弦外之音大概只有東方琊一個人聽不懂。
「男人有一點疤痕也是無可奈何的,這樣也好,省得老是被人當成女的。」東方琊可是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臉上有疤。「不過少主,這樣你還要去參加聚會嗎?小曦的占卜可是很準的。」
索禕爾看了他一眼,「你確定她真的是占卜師?」
「從店裏那些大排長龍的人就可以印證吧!要是不准誰還會來找她算,她的人氣旺到都要預約了。」
東方琊也不是刻意要為席曦說話,只是覺得主人如果錯過了小曦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到時候倒霉的一定是他。
所以為了他自己,為了不要主人一生氣就找他出氣,他當然還是好人做到底,一定要讓主人和小曦從此以後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才成。
問題是該怎麼做才好呢?
「哼,別以為不帶我來我就真的不來,我有腳不會自己走啊!」
席曦手中拿着好不容易跟老夫人吵來的地址,雖然廣東話不通,可是她可以說英文。
不過她倒認為老夫人對於她跑到香港來找索禕爾的舉動根本就是樂見其成。
但是這都不重要,她一定得在她所預測的事情發生之前趕到那個地方,阻止它的發生才行。
出了香港機場,到處閃爍着讓人迷惑的霓虹光芒,香港的確是個很美麗的城市,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她可不是來玩的。
「這上面的地址到底要怎麼走?」席曦喃喃地對自己說著。奇怪,明明是中文字,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看到的是亂碼?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人,她用英文問對方:「請問……」
對方有着高大如塔的身形,沉重得帶來巨大的壓迫感,席曦抬頭看着對方,不禁驚叫:「啊!」
「喔,居然會碰到你。」對方像是也想起了她,露出了難得的微笑,「世界真小。」
「咦?你怎麼會在這兒?」簡直是他鄉遇故知,席曦無法不露出驚喜的神情,那種眼睛睜得圓圓的模樣真的是可愛到了極點。
「剛好有點事情要辦。」葛悠承一語帶過,「看你好像很苦惱,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香港你很熟?」席曦訝異地看着他,實在很難分辨眼前的男人到底是在做什麼的。
商人?還是經理級的人物?可是他的外表怎麼看都無法把他跟坐辦公桌的人聯想在一起。
「還好,至少該知道的點我都曉得。」葛悠承說。
葛悠承對這個女孩有着難以言喻的好感,不見得是喜歡她還是什麼,只是覺得她很有趣,令他有種想多親近的感覺;因為她有着一種陽光般的感覺,那是他們這種生活在黑暗裏的人不可能會有的。
「那麼,我要到這個地方。」席曦把紙條遞到他眼前,因為有點着急能不能到那個地方去,所以沒注意到葛悠承在看到那個地名時眼神銳利地眯了起來。
「你也要到『玲瓏別院』?」葛悠承淡淡地問着。
「也?」中文系的她很快地就發現到他用的字眼,「難道你也要去這裏嗎?」
他是什麼人?她知道這個地址是黑幫聚會的地點,如果他也要去,那不就代表他是其中的相關者嗎?
等一下,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席曦的腦中像是閃過了什麼,可是她一下子組合不起來。
葛悠承看着她,心想也許是黑道某些集團把她給請去當占卜師了吧!像她這樣天賦異稟的人,向來是黑幫份子的最愛。
「沒錯,我的確是要去那個地方。」葛悠承直截了當地說出,「所以可以順道載你一程。」
「咦?真的嗎?」席曦高興地笑着。
「因為我對你的老闆很感興趣。」葛悠承掏出了一根煙點燃,「很想親自拜會。」
「老闆?」席曦聞言愣了一下,然後搔着頭傻笑了起來,「喔,好啊。」
嘖,說到這裏,她的確是沒名沒份,連要怎麼說清楚她和索禕爾的關係都不知道,說是情人嗎?好像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因為那是假的;說是囚犯嗎?好像也不大一樣,然後就這樣傻傻地被人家「吃」掉了。
這麼一想,她突然心情惡劣了起來。
啊,對了!她記得索禕爾生氣的原因,好像是因為……因為……
此時,她身旁的男人行動電話響了,他接了起來,開口就說:「葛悠承。」
席曦的眼睛驀地睜大,訝異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原來這個巨大如塔、聲音像戰車開過的男人,就是一直害她被誤會的罪魁禍首葛悠承!
席曦暗自把氣悶在胸口,吐也不是,呼也不是;沒想到自己居然誤上賊車了,真是豈能只用一個笨字來形容!
「什麼?失敗了嗎?呵呵,意料中的事情,他當然不會那麼容易被你們收拾掉,把他留給我吧!」葛悠承呵呵笑着,眼神中有着冰冷。
難道他已經暗殺過索禕爾一回了嗎?席曦聽着他的話,愈聽愈驚心。
對了,她記得她當初所翻開的牌就是斷塔。她一直沒將那和眼前這個高大如塔的男人聯想在一起,因為她總覺得外貌和牌應該是沒關係的,可是沒想到那個斷塔指的居然就是……
「你怎麼了?臉色好蒼白。」葛悠承在席曦還在震驚之中就收了線,困惑地看着她。
「咦?沒什麼。」席曦緊張地笑了笑,雙手手指在無意間絞緊。「對了,剛剛聽你在電話中說要暗殺的那個人,他到底是誰?」
「死神。」認為告訴她應該也無妨,所以葛悠承並沒有隱瞞。
「死神是?」席曦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很怕從葛悠承口中聽見她不想聽到的答案。
「你不知道幽冥組織的死神?」葛悠承再次點燃香煙,有些懷疑地看着她,
「你的老闆沒告訴你嗎?」
「沒有。」她根本見鬼的什麼都不知道。
「黑幫世界裏有十二人眾,所謂的十二人眾,指的就是黑幫世界裏不分國籍、最有能力的十二個人,光幽冥組織里就有三個。」葛悠承繼續吞雲吐霧着,「而我,也是十二人眾之一。」
「所以,他是死神?」席曦記得那是她第二次為索禕爾占卜的時候所得到的牌,沒想到那張牌說的居然是索禕爾!
「他?你認識死神?」葛悠承的眼睛一眯,發現了怪異之處。
「咦?什麼?我不認識啊。」席曦連忙撇清,「我連十二人眾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咧。」
「那就好。」葛悠承吸着煙,然後說:「如果你是死神的朋友,我會連你一起殺。」
席曦驚喘着,不是因為他說會殺她,而是他那種誓在必得的語調讓人有着莫名的恐懼。
「那個死神跟你到底有什麼恩怨?」她根本不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什麼糾葛,更不明白為什麼一提到對方都會出現那種仇視的態度?
葛悠承指間夾着的煙被他用力地捻熄在掌心中,雖然是很簡單的直述句,卻充滿着恨意,「他殺了我父親。」
「他……」他會殺人?席曦有點不敢置信,「他真的殺了你父親?」
「雖然不是他親自動手,卻是他間接逼死了我父親。」葛悠承冷冷地說,「那個傢伙從不弄髒自己的手,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死神。」
「為什麼?」席曦試圖讓自己以第三者的立場來問這件事,「我是說,你父親有犯什麼該死的罪嗎?」
她相信他不會濫殺無辜,所以這之中一定有着什麼不得已的理由迫使他不得不這麼做才是。
葛悠承沒有回答,只是又點起了煙,就這樣一路沉默到玲瓏別院。
「什麼?小曦也來到了香港?」東方琊聽着越洋的行動電話,簡直快要跳起來了。
「是啊,外婆讓她去的,可是卻不讓我去。」端木遙的聲音中有着無限惋惜,
「人家也想去找表哥。」
「是啊,你簡直唯恐天下不亂。」東方琊喃喃地批評着。
「死東方,你說什麼?」端木遙可是將他的喃喃自語聽得一清二楚。
「那不重要。」東方琊趕緊轉移話題,端木遙可是很會記仇的。「重要的是小曦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得在被主人發現之前趕緊將她送回台灣,省得到時候他得應付兩個牛脾氣的傢伙。
「應該已經到了吧!」端木遙當然也聽出了他的緊張,但她只是語氣涼涼地回著。
「什麼?」東方琊是對着電話吼叫的。
「我說她應該已經到了。」端木遙很好心地再重複一次。
「這……」東方琊還想對着話筒發飆,卻有一件更讓他冷汗直流的事情正在他眼前發生——
他家的主人正眼神陰鬱地看着他,然後朝他伸出了手。東方琊只得乖乖地把行動電話遞給主人,然後偷偷地往門口移動準備逃走。
選錯主人的下場就像他現在這樣,嗚……
「把你對東方說的話再跟我重複一次。」索禕爾任由參謀脫逃,只是冷冷地對着端木遙說道。
到了玲瓏別院,席曦下了車,匆匆地對葛悠承道謝后便準備走人,「多謝了,以後有機會再好好跟你道謝,我要進去找我家的老闆。」
「不是說好要替我引見?」葛悠承倒是沒讓她跑掉。
「可是我的老闆脾氣很詭異,我沒有事先報備就帶人過去見他,他可能會生氣的,到時候我會挨罵。」這也不算是謊話,「所以,請容我先去通報,反正這個黑幫聚會有三天,能相識的機會還很多呢。」
「話雖如此,但是你孤身一個人是無法進去找你老闆的,我想他應該沒有留任何的通行證給你吧!」葛悠承只是單純地不放心她一個人進去。
「咦?沒有通行證不能進去嗎?」席曦有點訝異,可是想想這應該也是很正常的,黑幫聚會怎麼可能會隨便放行?當然要有能識別身分的證件啊!
真是糟糕,怎麼她當初要來的時候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所以,還是由我帶你進去吧,再說這裏可不比外界,就連黑手黨的老大都來了,你覺得像你這樣稚嫩的娃娃可以在這裏通行嗎?」葛悠承一語中的說出致命傷。
「唔……」席曦不禁苦着臉。看着在玲瓏別院外走來走去的人,一個個皆穿着黑色的西裝,而且看上去也好可怕,她的滿腔熱血在葛悠承的勸說下漸漸消退。
嗚,她當初怎麼沒想到應該要和老夫人拿個防身武器出來呢?現在落得這步田地也怪不得別人。
「你放心,等你找到你的老闆我就放你離開,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的。」葛悠承真的對這個娃娃充滿了好奇和難解的興趣。
「不是這個。」她哭喪着臉,總不能告訴她,她的老闆就是他要殺的人吧!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所以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見面。
可是葛悠承說的全都是事實,一點也沒有在唬她,這裏的確是充滿危險,她孤身一人又沒帶武器,的確是很危險。
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真的好煩惱。可是,她還是認為不能讓他們見面,因為一見面這場戰爭恐怕會提前開打。
「哎呀大哥,你別擔心啦,我可以自己找到人而且毫髮無傷的。」席曦大而化之地拍拍葛悠承的肩膀,「你放心好了。」
葛悠承懷疑地看着她,「你確定可以?」
「絕對沒問題的。」席曦拍拍胸脯保證。
「好吧,我知道了。」反正他也要去找出索禕爾在什麼地方。
席曦吁了一口氣,「那麼,今天的大恩大德,小妹我記下了,改日有機會定會報答。」
「呵呵,我是對你很感興趣,報答倒是不必。」葛悠承笑了笑,然後道:「那麼,記得你欠我引見一事。」
「好,我會記得的。」然後從此絕對不再和他相見。
好不容易擺脫葛悠承的「熱情」……,席曦正待轉身,好傢夥,她看到誰了!
「我的小曦啊!」東方琊一臉謝天謝地的表情可是一點都不假,「終於找到你了。」
「啊……老闆。」叫習慣了改不了口,席曦總是這樣叫東方琊,「還真巧啊,對了,那傢伙在什麼地方?」
她得趕快去通知他會有危險的事情。
「不用找了,在這裏。」冷峻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
席曦一看到那雙冰冷的眼神,就知道她又完了。
「我事先一點都不知道他就是葛悠承。」一被索禕爾拖進房內,席曦就開始為自己辯白。
「那也真巧,你總是可以和葛悠承碰頭?」從來沒見過葛悠承笑,可是他卻對席曦露出微笑,他從沒見過葛悠承對什麼人有過這樣柔和的神情。
「那是巧合好不好?巧合!」席曦強調着,「我根本不認識他,要不是今天剛好在機場遇到的話。」
「我不是說過你不可以來嗎?」索禕爾的聲調愈來愈危險,「為什麼你總是不聽我的話?」
席曦愣了一下,「那是因為我擔心你啊!」
「是啊,擔心到和我的仇人碰頭。」索禕爾了無誠意的回話,心中只差沒氣到爆。
「說到這個,你真的殺了人家的父親?」席曦覺得自己一定要問清楚。
索禕爾的眼神變冷,「就算是我殺的又如何?」
直到她問這個問題的同時,他才明白其實自己心中一直有個沒被發現的恐懼,就是怕她無法接受他的世界他的想法。
之所以會被她所吸引,正是因為她身上那種光明美好的感覺,還有她總是充滿着無限的活力,總是令他感到驚奇。
其實,他也許是害怕會失去她的,只是他無法承認。
「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席曦搖搖頭,表示自己對這件事情並不是那麼重視,「但是他說他一定要殺了你。」
她不在意?索禕爾聽見她的回答,心中有着莫名的喜悅冒出,但是他還是沒有表現出來。
「只要他有那個能耐。」索禕爾像是根本不把葛悠承放在眼裏地冷哼,「那麼和他一斗又如何?」
「你不在意你的命,可是我在意啊!」席曦恨恨地扳過他的肩,「你不要命可是我要!」
索禕爾看着她,突然開口問:「我的命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嗎?」
席曦聞言愣了一下,然後放開他轉過身去,避開他的逼視,臉蛋浮上紅霞。
要她怎麼說得出口?她可是女生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