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詩織氣得跑回正剛買給她的房子。昨晚她和凱翔吵了一架,今天早上他搭飛機到西雅圖出差。
今天是星期一,禮拜六他們就要踏人禮堂。幸好他們還沒舉行婚禮。她眼淚直流,又變成了水娃,還不都是他害的,老是說不忍見她流淚,然而她每次流淚還不都是為了他!
愛一個人為什麼這麼痛苦?如果她不愛他那該多好,可以過正常的大學生活,有誰像她十八歲就要結婚,而且還懷了兩個月的身孕,最糟的是未來的丈夫有了外遇,不!
那不該說是外遇,那應該叫舊情復燃。
她回想起昨晚和凱翔吵架的經過——
原本是高高興興的幫凱翔準備行李,他要到西雅圓開商業會議,但在紐約有太多事要忙了,所以她就留下來處理結婚事宜,同時打電話給在台灣的伯母和堂哥。
她打算現在就告訴凱翔有關孩子的事,“凱翔,你到了西雅圖可別忘了想我,還有早點回來,我會乖乖待在家裏等你回來。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電話聲打斷她的話,凱翔對她露齒一笑,她也對凱翔回以一笑,開心的接電話,“喂!請問找哪位?”
“喂!我是莉茜。我要找TONNY,問他明天該帶什麼?你去叫他來聽電話!”
詩織的心涼了一半,凱翔不是說只有他要去西雅圖嗎?為什麼莉茜也要去?難道他還愛着她……
“凱翔,電話!”她木然的將話筒遞給凱翔。
凱翔不知情的接過電話,“喂!”
“凱翔,我是莉茜!聽說你星期六要結婚了,我很高興你能邀請我參加婚禮,可惜我那天正好有事不能參加,只好先打電話來恭喜你們,祝你們早點生個胖寶貝。”
“真是謝謝你!讓你百忙之中還抽空打電話過來。”
“這不算什麼,你可是娶了一個好老婆,要好好愛護她,可別欺負她。我還有事,改天再聯絡。拜了!”
“再聯絡,再見。”凱翔掛了電話,看着詩織,她只是瞪着他,彷彿他多長了一隻角。“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詩織靜靜的看着他,心如刀割,“沒想到你還深愛着她,我一直以為……你和我……算了!”他的心一直是屬於莉茜的,連一塊小小的空間也不給她,詩織挫敗的看着手上的戒指,或許她的選擇是錯誤的。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和她根本是兩條平行線,什麼事都不可能發生。而且我們都要結婚了,你到底在想什麼?你能不能把你的心事都告訴我?我們雖然生活在一起,但你的心思我一直猜不透,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房東!”凱翔說出他的想法,或許他們之間所欠缺的就是真心。
“好,你想知道我心裏在想些什麼,我就告訴你!你明天就要和莉茜去西雅圖,為什麼要騙我是去開會?如果你不要我、不要有婚禮,我們可以馬上取消,你用不着騙我!對你而言,我只不過是你的新玩物,現在你玩膩了,準備回到莉茜身邊去。我最痛恨人家騙我了,為什麼你要騙我?”詩織哽咽的說著。
凱翔死命的瞪着她,“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明理的人,沒想到在結婚前夕我才看清你的真面目。你的心胸太狹窄了。莉茜只是好意打電話來恭喜我們,她還要我好好愛護你,不可以欺負你,沒想到你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真是錯看你了。”
“到現在你還在說謊!為什麼?”詩織對他大吼,她的夢已破碎,為什麼他還不肯承認?“你明明還愛着她,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信!你嘴裏說愛我,心裏想的是莉茜,我不是笨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知道嗎?你最會抓別人的弱點了,明知道我不喜歡看你流淚,你就會用這招來對付我。女人最常用的把戲:一哭、二鬧、三上吊,你哭了,也鬧了,現在是不是要上吊?可惜得很,我是個窮人,家裏沒有梁可以讓你上吊,如果你想表演的話,可以到荷里活,或許他們會有興趣看!”
凱翔說完,頭也不回的提着行李出門,原以為詩織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沒想到她與別的女人一樣只會疑神疑鬼,完全不查清事實真相,他也不想多做解解,等他從西雅圖回來,她就會知道她誤會他和莉茜了。
詩織看着他離去,沒有出聲叫他,既然他那麼愛莉茜,她會成全他們。她決定離開這裹,凱翔從西雅圖回來時大概會帶著莉茜來這裹,她不能讓他們看笑話。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和凱翔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以前她總是害怕凱翔會拋下她,現在已經得到印證。幸好她還沒有通知伯母和正剛來參加婚禮,否則她要怎麼對他們交代?回台灣是她唯一的路。
她一定是受到了詛咒,才會讓先前的玩笑變成事實,如今孩子的父親不要她,她真的成為未婚媽媽。
她擦乾眼淚,收拾行李,和凱翔相處的日子所流的眼淚比她過去十八年流的還要多,傷害太大了,離開這裏是最好的方法。伯母和正剛都愛她,他們不會介意她未婚懷孕,他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她和未出世的寶寶。
鈴……鈴……
詩織百般無奈的接起電話,“喂!”
“喂!詩織,你怎麼會在這兒?我打到凱翔那兒一直沒人接……”莉莉聽出詩織哽咽的聲音,這下她可急了,這對快結婚的夫妻在鬧什麼彆扭?詩織怎麼會回她自己的家?“別哭!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幫你解決。”
詩織一聽到莉莉的聲音忍不住哭了出來,莉莉的年齡和她媽媽一樣,時常令她想起過世已久的母親,所以她邊哭邊將昨晚的事說一遍。
莉莉聽了不禁皺起眉,她敢對天發誓,凱翔絕對是一個人到西雅圖,但他也太過分了,居然要詩織到荷里活去表演上吊,等他回來,她絕對要好好的訓他一頓。
“好了,別哭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耐心的聽我說,這一定是莉茜的詭計,你可別上她的當!她看凱翔要娶你,心中不服氣,所以故意用這一招挑撥你們。你和凱翔被她給設計了。等凱翔回來,我會跟他說清楚,你還是回凱翔的公寓去,別忘了凱翔是愛你的。”
詩織破涕為笑,“我知道了,但現在太晚了,我明早再回去。我會當面向凱翔道歉。”
“這樣才像話。我也會好好的罵他一頓。你好好的休息,明天再聊,拜拜!”
“拜拜!”掛了電話,詩織意識到她實在太不相信凱翔的為人了,也難怪他會那麼生氣,要是她被誤會了,她一定也會和凱翔一樣的氣憤。
她聽到身後有聲響,回頭一看,但已來不及了,她的眼睛被蒙住,什麼都看不到。她拚命的掙扎,尖叫出聲,嘴巴馬上被一塊布堵住。她聽到有人說把她眼睛上的布拿掉,讓她看清楚四周的人。驀地,眼前二兄,她看着四周的陌生人,慌張的想逃出去。
“長得可真漂亮,只可惜……”一名男子邪惡的看着詩織。
“你別這樣!你看我們有這麼多弟兄,你這副德行,你得排最後,否則她一定會被你整死,那我們玩什麼?”
“對啊!你排最後,我年紀較大,我第一。”
詩織想尖叫,可是她住的地方是新蓋的社區,根本沒有左鄰右舍,“求求你們放了我……如果你們要錢,我可以給你們,而且絕不會報警……只要你們放了我……”
他們聽了狂妄的大笑。一名惡徒走向她,她拚命的掙扎,使儘力氣踢他的胯下,他惱羞成怒,抬起腳用力踢她的肚子。詩織抱着肚子倒下,她已經沒有力氣掙扎,感覺到血流出來。
“求求你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一
得到的只是嘲笑聲,她失去知覺之前被人用燈管打傷眼睛,燈管碎了,她的眼睛也徊徊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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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剛拿備用鑰匙打開在紐約的房子,詩織大概已經睡著了,真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麼,打電話來只有電話答錄機的聲音,因為不放心她一個人在美國,所以他趁著來美國尋人,順便過來看看她。
裏面連燈也沒開,正剛敏感的覺得四周是一團糟,難道鐘點工人沒來打掃?他打開燈,看清四周的一切,詩織衣衫不整的倒在血泊中,他衝過去抱起她,還有呼吸,連忙打電話叫救護車。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如果他沒來看她,她二疋會死掉。正剛慘白著臉看着詩織,心中懊惱不已,如果不讓她來美國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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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由手術室走出來。
“醫生,她沒事吧?”正剛着急的問,詩織流了那麼多血,直到現在,那一幕還回蕩在他的腦海中。
醫生搖搖頭,看着正剛,正剛被他看得心都冷了。
“沈小姐的命暫時保住了,但……很抱歉,孩子沒了,她的眼睛也瞎了,現在你還不能去看她。”
正剛震驚的看着醫生,彷彿他在開玩笑,“孩子?她怎麼會有……”
醫生聳聳肩,這種情形他看多了,孩子的父親總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要當爸爸了。他轉身走回辦公室,留下正剛一個人。
正剛氣得握拳捶牆,一切都是他的錯,連詩織有孩子的事他都不知道,他不配做她的堂哥。他捶到手流血才停下來。
“沈先生,我是警察。請問你和沈小姐是什麼關係?”
正剛走到走廊上的椅子坐下來,點一根煙,緩緩抽一口,“她是我堂妹。”
“她發生事情時你在哪裹?”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發生這種事。”
警察生氣的看着他,“你怎麼會不知道你在哪?除非是你做的。”
正剛恢復在商場上冷麵笑將的本色,“警察辦案講究證據,我告訴你,別亂說話,我剛從台灣來看她,你的責任是找出犯人,如果找不到,我看你也不用混了!”
“你……你說什麼?”警察顫抖的指著正剛。
正剛把香煙熄掉,不帶任何錶情的站起來,“我還有事和醫生談,沒空跟你蘑菇。”說完,轉身走向醫生的辦公室,將警察獨留走廊。
他敲敲門,走進醫生的辦公室,“醫生,我想和你談談我堂妹的事。”
“請坐!沈先生,你有何疑問?”醫生口吻嚴肅的問道。
“我堂妹她……”正剛實在難以啟齒。
“經過化驗,令堂妹是被輪姦,很遺憾發生這樣的事。她的眼睛被玻璃之類的東西插入,已經失明了,如果有眼角膜,可能有恢復視力的機會。”
正剛看着醫生,盼望他說的不是事實。詩織受的傷害已經夠大了,還要她接受失明的事實,實在太殘忍了。
“我想還有一件事你必須知道,沈小姐……她已經不能生育了。”
“什麼?”正剛激動的站起來,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件事絕不能讓她知道,不然她會崩潰。“醫生,我希望你別告訴她這件事。”
“當然!我絕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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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織醒來,眼前一片黑暗,她想起了所有的事——她被輪姦了,她的眼睛被燈管打中,玻璃碎片插入眼睛。一切都無所謂了。她想起孩子,伸手摸著肚子,直覺認為孩子不可能保得住。她已經哭不出來了,她的心死了。
護士告訴正剛詩織醒了,他急忙走向加護病房。
“沈小姐,請你跟警方合作,我們可以捉到輪姦你的兇手,畢竟只有你看過他們,雖然你已經瞎了,但你可以跟我描述歹徒的長相。你連孩子也沒了,實在可憐,還有,我想我必須告訴你,你不能生育了……”
正剛走到門口正好聽到警察所說的話,他用力開門進去,那名警察一看見他馬上住口,轉身朝門口走去。正剛看着他離開,現在先讓他走,等一下再找他算帳。
詩織完全呆住了,她不能生育了……遭遇這些事,她已無顏見凱翔,現在她更不能見他,他的事業需要孩子來繼承。
“詩織,你覺得怎樣?”正剛試著保持平常的口吻。
“我不能生育了,孩子沒了……眼睛也看不到……”
“不會有事的,我會找出兇手,我要他們都受到法律的制裁!”正剛握著詩織的手,安慰她。
“正剛,不要讓伯母知道我發生的事,我不要她難過!我的孩子……我要把他埋葬……他還那麼小……”
“你放心,我不會將這件事告訴我媽,我們一起把孩子埋葬。”
“我想回台灣!我不要今天的事上報,我不能……正剛,你有辦法,對不對?你有辦法封鎖一切消息,我不要讓美國的朋友知道我發生這些事,我要回台灣,台灣才是我的家,我……”詩織緊抓正剛的手。
“我會帶你回台灣,但你還要休養一陣子才能回台灣,我保證明天你絕不會聽到任何有關這件事的報導。”
“把孩子埋了之後,我們馬上回去,我不能再待在這裏。”
“那……孩子的爸爸呢?你不想告訴他,你要離開了?你不告訴他寶寶的事,還是他什麼都不知道?你失蹤了,他居然沒有找你,可惡!我一定要痛揍他一頓。”正剛氣得用力捶桌子。
詩織拉住正剛,“不要!是我活該!我沒有告訴他孩子的事。我和他吵了一架,他到西雅圖出差,短期之內不會回來。我不要你去找他,正剛,你最疼我了,就算我求你,請你不要去找他,我不要他知道我發生的事,我不該離開他的公寓,我不要他難過……我求求你。其實一切都是我自做自受,我已經沒臉見他了,我求你不要……”
正剛面露難色,“我答應你,不打聽有關他的任何事,也不去找他,我會把你的眼睛治好,讓你永遠待在台灣。”
“我必須回公寓一趟,你帶我去。”詩織想到事情要交代一下,她不能讓凱翔一個人在教堂空等待。
“明天再去也不遲,你的身體還很虛弱。”正剛試著阻止詩織,她的身體太虛弱了,根本還不能到外面去。
“我的臉有受傷嗎?”詩織本能的摸著臉,她現在看不到,只能憑感覺。
“沒有。除了眼睛之外。”
“我們馬上回公寓。”詩織起身想下床,但力不從心,她的身體往下墜落,正剛馬上接住她,她渾身無力的趴在正剛身上。
正剛難過的看着她,“有什麼事我幫你辦就行了,你乖乖待在醫院靜養。”
“不!這件事我一定要親自去辦才行,我……他會白等的。正剛,算我求你,你就答應我吧?”詩織流下眼淚,但因為她的眼睛受傷,所以流下的眼淚是鮮紅的血。
正剛只好答應她的要求,否則對她的傷害會更大,“你告訴我在哪裹,我馬上帶你去。”
警察不滿意的看着沈正剛抱着沈詩織離開醫院,但他也無能為力,因為他自身都難保了。剛才上司打電話來警告他不許再騷擾姓沈的,否則他的警探生涯就此畫下句點;他連消息都不能散播出去,不然下場會很慘。他無奈的搖搖頭,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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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布朗太太震驚的看着詩織,她不是要跟史先生結婚了,怎麼跟另一個男人那麼親密?
詩織雙眼受傷,只好戴墨鏡掩飾傷痕,“布朗太太,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夫,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布朗太太一時反應不過來,“可是……你……他……和史先生……”
“我想請你在史先生回來時,告訴他我早就有未婚夫了,我跟他的那一段纏綿恩愛,純粹是留學生涯太無聊了,所以找個人開個小玩笑,反正無傷大雅,不是嗎?”
正剛合作的攬住詩織的肩膀,“實在很抱歉!詩織太胡鬧了,還請布朗太太轉告史先生,如果他有任何損失,我願意賠償。這是我的名片。”
正剛要把名片遞給布朗太太,詩織馬上阻止,如果凱翔看了名片,一定會知道這是個騙局。
“不用了,我看他不會有什麼損失,反而是佔了便宜,我們有的是錢,想玩誰就玩誰,他能怎麼樣,只不過是個窮小子!”她的心正在淌血,為什麼她不死掉?事情可能因此而變得容易。
布朗太太聽了生氣不已,沒想到詩織是這樣膚淺的人,史先生是個好人,原本也是個有錢人,只不過他父親做了錯誤的投資,使得他一文不名,現在還被詩織這般糟蹋。
一好了!你要走就走吧,我告訴你,有錢也沒什麼了不起,像你這樣的女人,不會有人愛你的,你的心腸這麼壞,是史先生看錯人了,我不希望再見到你,你走吧!”布朗太太說完就走進屋子。
正剛抱起身體虛弱的詩織,“我們走吧。”
“明天……我們就回厶口灣……”
“全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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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太太難過的看着凱翔,他比預定的時間早回紐約,她把詩織的話源源本本陳述給凱翔聽,把她的不滿也說出來。
凱翔沮喪的把頭埋在雙手中,她終於離去了,原以為上帝垂憐,讓他遇到了今生最愛的人,但……她只是把他當作遊戲的對象,真是太諷刺了。以前是他把戀愛當成遊戲,今天換他被戲耍;昔日的戀愛對象把他當成金庫,而她不是把他當成金庫,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錢,只是將他當作玩具罷了!
“別難過了,我看她也不是什麼好女孩。你一定可以找到比她更好的女孩。”布朗太太像在安慰一個失去心愛玩具的小孩般摸着他的頭。
凱翔抬起頭,“沒關係!我這輩子要定她了。”
“你這是何苦呢?”
凱翔恢復往日的自信,“今天我讓她走,我不會將她追回來;我輸在沒有錢,我認了。下次見到她,我會比她家還有錢,我會把她帶回來,屬於我的東西,我絕不允許別人搶走。”說完,他邁步離開布朗太太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