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行走多日，身體上的苦痛讓鳳舞的耐性愈來愈少，龍飛讓她服用的丹藥，眼看就快要抑制不了她體內的毒性了，她常煩躁地翻來覆去，再不然就是爬到前頭看着龍飛駕車趕路。
龍飛知道她快要承受不住，而丹藥也即將抑制不了她體內的毒，是以，他更是不敢輕言休息，日夜兼程趕路，就怕在還沒有找到師父之前，她體內的毒素就會再次爆發。
“龍飛，你一定很累了，休息一下吧!”鳳舞倚在一旁，看着滿臉疲憊卻不輕言休息的龍飛，就有說不出的心疼，為了她，龍飛一直很辛苦。
“沒關係，你先進去休息，我不累，還可以駕一會兒車。”龍飛笑着拒絕她的要求，看了看頭頂上的烈日，怕她會熱着，反而要她進馬車休息。
“我不累!我一點都不累，不然龍飛你進去休息，由我來駕車好了。”她不想休息，真正該休息的人是龍飛，難道他不明白他的體力已透支到極限了嗎?她寧可倒下去的人是她自己，也不要是龍飛。
“不行，舞舞，你累了，你乖乖進去休息好嗎?”龍飛偷空看了她一眼，在見到她那顯得更加黑暗的印堂時，心揪痛着，令他更加不敢減緩駕車的速度。他要快!還要再快一點才行!
“我不要休息!龍飛!你別一直叫我進去休息。”她開始煩躁地對他發起脾氣，體內的疼痛日益強烈，使她不由得想起先前在家裏所承受過的苦痛，是不是又要再來一次?再看看龍飛，他已經盡心儘力在幫她了，如果這是她該承受的，她也認了，她就是不要他耗盡氣力，只求萬分之一的希望。
“好，好，那你乖乖坐在旁邊，我不逼你回去休息。”龍飛哄着她，不再強迫，可繃緊的臉龐訴說了他無法放鬆的心情，他拚命地催促馬兒快跑。
鳳舞看了他的側臉好一會兒，然後從后軟軟地抱住他。
“舞舞，你怎麼了?”她那突來的動作，令他嚇了一跳。
“龍飛，對不起，我拖累了你。”他會這樣拚命，全都是她害的。
“傻舞舞，你又在說傻話了。”龍飛的心抖了下，試着以最輕鬆的口吻同她說話，不願教她瞧出他的憂慮。
“龍飛，我累了……”
“那你趕快到裏頭去休息。”聽聞到她累了，龍飛馬上要求她去休息。
“不，我不是指身體上的疲憊，而是指我的心，它累了。”她搖搖頭，枕着他的背，難受地感受着他汗濕的背脊。
“……”龍飛沉默了，他不知該如何回她。
“龍飛，我不要你為我這麼辛苦，停下馬車來好嗎?我想看看天、踏踏草，咱們別再趕路了，就算不是為了你自己，為了我讓你自個兒喘口氣可好?”
“舞舞，我說過我沒問題的，你想看天踏青，等改天你身子好了，我再帶你出門，任憑你愛玩多久就玩多久好嗎?”龍飛知道她是在關心他，但此刻他萬萬不得心軟，否則將會前功盡棄。
“哼!好，那我現在要喝水。”她驕傲地提出最新要求。
“裏頭不是有水嗎?你可以拿起來暍。”
“我不要喝裏頭的，我要喝冰涼的清泉，現在就要。”她翻身要搶過他手中的韁繩，硬是要他停下馬車。
“舞舞!”龍飛要隔開她，偏又怕過於使勁，反而會使她受到傷害，也只好暫且順從她的意，停下馬車。
“走!你去取冰涼的清泉來!我很渴。”她蠻橫地推着他。
“舞舞，你暫時委屈一下，喝裏頭早就裝好的水好嗎?待會兒咱們若途經小溪或清泉，我保證一定下馬為你取水。”他像哄小孩一樣哄着她。
“我不管，我說了我現在就要。”她乾脆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馬鞭扔在遠遠的土地上。
“舞舞!”龍飛無奈地長嘆一聲。
他能怎麼辦?唯有下馬去拾起馬鞭了，目前他們人在郊外，空氣新鮮、鳥語花香，是個適合踏青的好地方，但，天時、地利，人卻不和，他根本就無法欣賞此一美景。
見他下了馬車，達到目的的鳳舞得意洋洋一笑，頭忽地昏了昏，胸口彷彿遭到重擊般教她喘不過氣來，劇痛一下子向她的四肢百骸涌了過來，令她連尖叫的氣力都沒有，鮮血就這麼由喉頭噴出，她怔怔地看着在不遠處彎腰拾起馬鞭的龍飛，小手無力地探向他，是想尋求溫暖的懷抱。
龍飛明白鳳舞的用意，她想要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所以才會使起小性子，他苦澀地笑着拾起馬鞭，在轉身看向她時，這才驚恐地發現她吐出的血將她的前襟都給染紅了，而她的一雙小手正替代她的唇喚他。
“舞舞!”他撕心扯肺地放聲大喚，扔下手中的馬鞭，急急奔向她。
鳳舞的身子虛軟倒下，她的眼在合上之前，凈是充滿着他的身影，她……嚇壞他了，她不是故意的，真的。
龍飛在她倒落在硬土地上之前便將她穩穩地接住，他忙探向她的脈息，想要明了她身子的最新狀況。
脈息大亂!劇毒衝破丹藥控制的速度遠比他所想的要快上許多，他忙點了她的周身大穴，好減緩劇毒對她的衝擊。
“你好痴心啊!龍飛。”在後頭跟了他們許多日，始終不現身的蛇蠍女魔終於現身，她一直保持適當的距離，不讓龍飛察覺到她的存在。
“是你!”龍飛一眼就認出蛇蠍女魔來，她身上的血腥味讓人聞了直作嘔，他恨恨地瞪着她看，雙臂將鳳舞護得緊緊的，不讓蛇蠍女魔再有傷害鳳舞的機會。
“當然是我，我對你的小情人下了毒，我自是要知道那些毒在她體內是如何發作，呵!呵!看來成效頗大，教你這個賽華佗的嫡傳弟子也束手無策。”她得意地笑着，完全不覺得自己對人下毒有錯。
“卑鄙!”龍飛不屑地罵了聲。
“隨你怎麼罵，我全不在乎，不過我瞧了這一路，看你和這位小姑娘是情投意合，我對她下了毒，似有拆散一段好姻緣之嫌。原先我也不想棒打鴛鴦，但誰教你是賽華佗的弟子呢!算你倒霉。”蛇蠍女魔睨看着龍飛。
“你跟在我們後頭的目的為何?”龍飛不以為蛇蠍女魔的目的有那麼簡單；如果是要對他出手，早在半途中蛇蠍女魔就可以下毒手了，無須等到現在。
“你不用知道。”蛇蠍女魔可不願說出她的目的，她定眼瞧了瞧臉色蒼白、滿口鮮血的鳳舞時，邪惡地笑了。“你沒有辦法救她，這世間除我之外，沒有人救得了她，包括你師父。”她很是得意。
是呵!發明了此一劇毒，除她以外無人可解，她怎會不得意、怎會不高興。
“好!那我就要你交出解藥。”龍飛輕輕地將鳳舞放下，確定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后，挺身面對蛇蠍女魔。
“真是痴心啊!你的小情人如果就這樣死去，也算是值得了。”她再次稱讚了龍飛，但她所說的話，實在是讓人無法接受。
龍飛也不跟她多說廢話，直接施展輕功，以雙掌攻向她。
蛇蠍女魔閃躲着他的攻擊，不意外地發現，他的武藝全是向賽華佗所學，招招凌厲，攻得她閃躲得好不狼狽；再則，龍飛所學的每一招、每一式幾乎都是專為克制她而來，饒是她功力比龍飛深厚，仍舊是得逃。
“好個賽華佗!他這些年來，凈是鑽研這些招數來對付我？！”蛇蠍女魔動怒了，揚尖着聲叫罵，她和龍飛愈打是愈火，非但無法打退龍飛，反而教對方製得死死的，幾乎讓她逃脫不了。
龍飛怒咆：“交出解藥!”
“休想!”蛇蠍女魔是寧死也不肯交出解藥來，她看準了龍飛拿她無可奈何。
龍飛一掌重重地擊中她的心口，蛇蠍女魔受了內傷，口吐鮮血，往後震退數步。
龍飛機敏地避開她的鮮血，知道她的血里定也含有劇毒，不是隨便可碰的。
“你等着看她一日日憔悴受折磨而死吧!哈!哈!哈!”蛇蠍女魔張狂地笑着，單手捂着受了傷的心口。
龍飛沉痛地望着她問：“傷害無辜的人讓你很開心?”對一個不怕死的人，他的確是不知該拿對方如何是好。
“沒錯!只要能讓你傷心痛苦，你師父就不會好受到哪兒去。”說到底，她真正想折磨的人是賽華佗而非龍飛和鳳舞。
“你就這麼恨我師父？！”
“不錯!我恨他!我恨他恨到幾乎有一輩子這麼久了，往後，我還是會再這麼恨下去，直到生命終了的那一天到臨。”她的恨意強烈且可怕。
“你一直在為非作歹，我不以為我師父要捉拿你有何不對。”世間有太多人枉死在蛇蠍女魔手中，師父這麼做是為民除害。
“呵!他做的錯事可多了，我呵，跟他玩了十多年的捉迷藏，也該是要結束的時候了。”她笑着咳了咳，覆面的黑紗已染上鮮血。
“是該結束的時候了。”一名身着藏青色衣衫的壯年男子突然出現，步伐穩健地朝他們走來。
“師父!”一心一意想和師父碰頭的龍飛，萬萬都沒想到會在這裏，在這種情況下和師父見面。
“龍飛，辛苦你了。”賽華佗嘉許地朝龍飛頷首，對蛇蠍女魔的存在視若無睹，逕自走到昏迷的鳳舞身前，為她推了推周身大穴。
“師父，舞舞她身上的毒……”龍飛急着想知道蛇蠍女魔所言是真是假，師父難道真沒辦法救鳳舞?蛇蠍女魔冷冷地瞪着賽華佗看，就不信他拿她下的毒有辦法，她可是經過仔細計算，算準了他沒法子解才下的。
“別急，她是衝著我來的，我會想辦法讓她說出解除鳳姑娘體內劇毒的方法。”賽華佗看過鳳舞的狀況，明白自己的能力有限，轉身看向蛇蠍女魔。
“師父，您要小心。”龍飛不放心道。
“為師自有分寸，你放心照顧鳳姑娘。”賽華佗頭也不回地交代着，一步步朝蛇蠍女魔靠近。
“哼!你可出來了!”蛇蠍女魔突然探出手，一道白色的粉末立即撒向賽華佗，便見他不躲不閃，直接讓粉末籠罩全身。
“師父!”龍飛怒吼，他不明白這樣簡單的手法何以師父沒能避開來?這是為什麼?他急急沖向師父身邊，打算在蛇蠍女魔下一回出手時，幫師父阻擋開來。
“龍飛，退下。”賽華佗阻止龍飛前進。
“但是師父，您中了蛇蠍女魔所下的毒了。”龍飛擔心地看着師父身上那不知名的粉末。
“不礙事。”賽華佗的神情像是身上的粉末不過是尋常的麵粉，不足擔心。
“哈!你依然如此，愛逞英雄、愛以天下人安危為己任，是吧?”蛇蠍女魔仰頭大笑，口吻間有着讓人難以察覺的虛弱。
“你該收手了，難道你不覺得你的雙手已沾染太多的血腥。”賽華佗彷彿是寺中僧侶苦勸她回頭是岸。
她挑釁地偏頭問：“我若說我不收手，偏要殺盡天下人，你又如何?”
“我不想你死在我手中。”賽華佗清朗道。
“哈!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你怕不早就想取我的性命，只是我一直沒讓你找着罷了。”她是故意的，十幾年來，知道他就追在後頭要逮她，她常常是刻意縮短兩人的距離，在他要找到她時，偏又飄然離去；十多年來，就這麼耍着賽華佗玩，好不快活。
“我並無意要你的命，實在是你這些年的作為太過火，殘害太多無辜的人，逼得我不得不如此。”賽華佗很是感嘆地說道。
“哈!你說你無意要我的命?哈!你真以為我會信你？！我不會傻得上當。哼!我殘害無辜的人又如何?我偏愛那麼做，你要救盡天下人，我就殺盡天下人，看你能拿我怎樣。”蛇蠍女魔說到激動處，聲兒拔尖，駭人得很。
從頭到尾都待在一旁的龍飛，驚訝地張大眼，看看師父再看看蛇蠍女魔，事情會不會正如他所想的那般?“嗯……”鳳舞緩緩蘇醒過來。
“舞舞，你怎麼樣?覺得如何?”龍飛也管不了他們那麼多，忙着趕到鳳舞身邊。
“龍……飛，我嚇到你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鳳舞見到他那焦急的臉龐就在眼前，歉然地想到先前她吐血昏迷的畫面。
“沒關係，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見她精神還算好，龍飛高興得抱緊她。
“龍飛……”鳳舞輕合上眼，也緊緊地回抱他。
兩個人恩愛得像對交頸鴛鴦抱在一塊兒，看在蛇蠍女魔眼底好不刺眼。
“你的徒弟好福氣，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小媳婦兒，可惜她命不久矣!”她惡意地嘲笑着。
她的話惹來龍飛的怒目，鳳舞則是驚訝她的出現，嚇得倒抽口氣。
“龍飛!你快到我身後，我擋着她。”鳳舞想都沒多想，頭一個想要保護的人便是龍飛。
“舞舞，我沒問題的，況且我師父也來了。”龍飛是護在她身前，說什麼也不肯退讓。
“啊?”鳳舞這時才發現現場還有另一名男人的存在，她細細地看着龍飛口中的師父；原來他就是賽華佗，長相清俊神采冷然，想來年輕時，一定迷倒許多女子，當然，現下風采依舊。
“請你交出解藥。”賽華佗微皺着眉向蛇蠍女魔要解藥。
“呵!想要解藥就拿你的命來換。”蛇蠍女魔可不輕易給解藥的，要她的解藥要付出的代價可是很大、很大。
賽華佗穩穩朝她走近，在他靠近時，他的胸口開始如遭重擊般產生劇疼，幾乎教他動彈不得。
“我的毒在你身上產生作用了，我勸你若要活命，最好是別亂動，不然你會死得更快。”蛇蠍女魔冷眼看着他中毒的表情。求她啊!哀叫啊!為何他什麼表情都沒有？！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樣，全然像是沒有中毒似的。
“師父!徒兒幫您要解藥。”龍飛聽聞師父身上的毒已開始發作，忙着放下鳳舞，想為師父取解藥。
“飛兒，這事你別插手，我和她之間的恩怨該是要在今日解決，如果今日為師死在此處，你就就地將為師的給埋了吧!”談論生死大事，賽華佗臉色變都不變。他話已說得相當明白，就是不讓龍飛來趟這趟渾水，鳳舞已經身中劇毒，他不希望龍飛也一樣遭了蛇蠍女魔的毒手。
“但……”要龍飛眼睜睜看着師父死去，他實在是做不到。
“這是為師的命令，你明白嗎？！”賽華佗難得威嚴一喝。
“是!徒兒明白。”龍飛不得不遵從師父的吩咐，安靜退下；但他一雙眼仍不敢自蛇蠍女魔身上移開，怕她會再對師父不利。
“要我的命，你儘管來拿吧!我不會還手的。”賽華佗雙手背在背後，就等她動手。
空氣就此凝結住，龍飛和鳳舞很怕蛇蠍女魔真會照賽華佗的話動手，蛇蠍女魔則死命地瞪着賽華佗良久。
“事情沒那麼簡單，你欠我的太多、太多了，不是你一條命說抵就抵還得了的。”蛇蠍女魔終於恨恨地開口，實在是賽華佗那不怕死的舉動氣壞了她。
“那你想怎樣?”賽華佗問出了其它三人的疑問，究竟，蛇蠍女魔想怎樣？！
砰一聲，蛇蠍女摩雙掌已擊向賽華佗的胸口，便見他連閃也不閃，由着她打。
“反抗啊!你給我還手!別給我愣在這兒任我打!”蛇蠍女魔牙一咬，雙掌狠狠地擊向他的胸口，連番幾掌打得又狠又重，打得賽華佗口吐鮮血也不見他眉頭皺一下。
“師父!”“啊!”
龍飛和鳳舞同時驚駭大叫，搶先要上前救賽華佗。
便見賽華佗氣定神閑，手微微一抬，阻止他們兩人前進。
“你為什麼不還手?為何？！”蛇蠍女魔心中的恨意更加強盛。
“如果打我、殺我可以讓你不再傷害世間其它人，我為何要還手。”賽華佗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他人的性命。
“你真噁心!”蛇蠍女魔退開幾步，眼中閃着淚光。
“或許吧!”“你對所有人都好，對所有人都滿懷仁義道德，但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沒有!你從未有過，在你心底，我就是那個壞到骨子裏，連血都是黑的蛇蠍女魔是吧?呵!呵!”他可以對任何人都好，為何就是不能對她好?為何?難道她真這麼不堪嗎?“我沒有那樣想過你。”賽華佗訝異地揚揚眉。
“你說謊!說謊!”她不信地搖頭，淚，悄然落下。
鳳舞看見了蛇蠍女魔流下的淚珠，驚訝地拍拍龍飛要他看，在他們心中壞到不能再壞的蛇蠍女魔居然也有這麼脆弱的一面，且是面對着死對頭賽華佗。
他們兩人是怎麼回事，不用問也可明白知曉了，難怪蛇蠍女魔這回會直衝着龍飛而來，原來全是為了賽華佗。
“我並沒有說謊，請你相信我。”
“假如你沒那樣想，為何成親當日你不出現?為何你要讓我成為眾人的笑柄?你可知道我有多難堪?江湖上所有人都惡意地嘲笑我。當年我一直在鸞鳳山巔等你，足足等了七天七夜，你可知道?”最後，心碎等不到人的她，只好忿恨地將滿身嫁衣全丟入山中。
“我並非有意不到，而是那日師妹身中奇毒，我必須醫治她。”賽華佗完全不知道她等了他七天七夜，只知道當他人趕到時，她早已不見蹤影。
“哼!又是你師妹，怎麼?你不懷疑是我對她下的毒手?”被懷疑慣了的蛇蠍女魔譏諷地問道。
“我已明白是誰下的毒手。”
“但你當初是懷疑我的不是嗎?”她犀利地反問。
賽華佗當場被她問得啞口無言。當時他的確是懷疑過她，畢竟她是他身邊唯一會使毒的人，且她素來和師妹不對盤，她要對師妹下毒並不難，可當他找出兇手是誰時，他真的深深後悔曾經誤會她。
“所以江湖上每個人都知道你要為師妹報仇，呵!每個人都在笑話我呀!每個人都說你不是真心要娶我，你只是在跟我鬧着玩；我曾經那樣相信你，但再也不了，再也不了!”一顆受過創傷的心，無論如何是都好不了了。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全天下他唯一對不起的人便是她了。
“太晚了，你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蛇蠍女魔搖了搖首，不接受他的道歉。
賽華佗沉默了，不知該怎麼跟她道歉。
她仰望着晴空，輕問：“知道我為何要殺害那麼多人嗎?”天，是如此青藍，為何她的內心會充滿陰霾?賽華佗一顫，瞠目看着她，似已明了答案為何。
“我在報復你!你不該那樣對我，辜負我一片真心。呵!你要救人，我就要殺人，看你能救得了多少，呵!呵!”她像是談論天氣般，以最輕鬆的口吻說道。
賽華佗頭昏了昏，整個人幾乎站不住，原來她會毒殺那麼多人，全都是為了報復他，而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你報復我那麼多年，滿意了嗎?”他，愧對天下人。
“夠了，已經夠了。”她深深吸了吸氣，很是滿足，呵!她已在他心中留下不可抹滅的記憶，這樣對她而言，何嘗不是件好事。
一陣風吹揚起賽華佗的衣衫，也吹揚開蛇蠍女魔的面紗來，教人將底下那張焦黑枯槁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
饒是第二回見面，鳳舞仍是害伯得打了個冷顫，龍飛忙抱着她，給予安全感。
“你的臉!”賽華佗震驚地看着她，以前她艷若桃李，他作夢都想不到今日她會變成這副模樣，她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很醜是吧?”蛇蠍女魔以枯瘦的手指摸了摸凹凸不平的臉，陰寒地笑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賽華佗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一如從前；也在這時，他才發現，她遠比他所見的要瘦弱多了。他乾脆一把扯下她的面紗，倒抽口氣看着她那發黑的印堂。
她也中了劇毒!是誰下的？！
“成親那日你沒來，師父曾在成親前警告過我，說你不是真心的，但我硬着脾氣說你是；所以我和師父賭了，我喝下師父調製的毒藥，若你來了，同我成親拜堂，毒，自然可解。但你果然沒來，呵，真的被師父說中了，你沒有出現，我一直都等不到你……等不到……”當時她的心受到的傷害，遠比身上的劇毒要來得大。
“那解藥呢?你把解藥放哪兒去了?”賽華佗急了，他不要她死，就她所不知的是，他一直都深愛着她，對她的這份心未曾改變過；儘管他懷疑過她、氣憤過她，可是對她的愛一直是存在的。
“隨着嫁衣一同被我扔進鸞鳳巔的山谷去了。”雖然師父當時還是先將解藥交給了她，然後留下她一人便雲遊四海去了，但是當時心碎的她，豈會想再活下來?“你可有辦法調配出解藥來?”賽華佗萬般不舍地輕捧她的臉，以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淚花，對於埋藏在心中的深情終於不再隱藏。
“我沒有辦法，如果有辦法的話，我早就幫自己解毒了。你不是很恨我嗎?為何要問我有沒有解藥?我死了對你不是更好?往後，世間不再有蛇蠍女魔出來作亂，你，賽華佗的功勞最大，人人都會景仰你，不好嗎?”他為何會突然對她這般溫柔?為何要捧着她的臉?像是十分憐惜她?為何?她很醜的，難道他不怕嗎?“我不恨你!我不恨你!我不需要世間的虛名，我一直都是要你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賽華佗緊緊抱着她，激動叫喊。
太晚了!他發現得太晚了，她印堂之上的黑氣過於黑暗，根本就表示她活不了多久了，他該怎麼辦?該如何延續她的生命?“說謊。”她不信地直掉淚。
“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罷，我說的全都是真的。”賽華佗不管她信不信了，目前，他只想好好抱着她，感受她仍舊溫暖的體溫。
鳳舞看得大受感動，難過得直掉淚。或許，蛇蠍女魔並不如她所想的壞，她只是用情過於偏激罷了，說穿了，蛇蠍女魔要的就是一份最真誠、無雜質的愛。
鳳舞倚在龍飛的胸膛，十分慶幸自己比蛇蠍女魔好運，她擁有了龍飛，且對龍飛的愛不曾有過懷疑。
“你是想讓我快樂的死去嗎?”她硬是撐了這麼多年，從未想過，他的懷抱還會是屬於她的。
“如果我對你無意，我早就娶別的女人為妻了，不可能至今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他不愛聽她說死去的話。
“呵，是了，我都忘了你的師妹一直想嫁給你，結果到了最後，她卻嫁給別人；這樣也好，免得我真上門去毒死她。”蛇蠍女魔輕笑着，言下之意是不許有其它女人嫁給他，她的獨佔欲是很強的。
她凄迷地笑着，黑色的血液突地自她的嘴角悄悄滑下，察覺到自己吐血的她，推開了賽華佗。
賽華佗吃驚地瞪着她嘴角的黑血看。“怎麼會這樣?”
太快了!太快了!他仍舊無法接受。
“別靠近我。”蛇蠍女魔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她的血有毒，一旦碰上，他也會中毒的。
“你……怎麼會……”賽華佗開始語無倫次。
“先前我打中她的胸口，恐怕她是中了內傷。”龍飛沉重地說道。此刻他的心情是複雜的，在得知師父和蛇蠍女魔存有男女私情后，他有點後悔先前下手下得太重；但隨即又想到蛇蠍女魔害得鳳舞這樣痛苦，而她的背後還有更多、更多說不出姓名，不知臉孔的受害者，說實在話，他實在不知該拿蛇蠍女魔怎麼辦，想必現下師父一定更難以抉擇。
蛇蠍女魔怪桀地笑了兩聲，自嘴角流出的黑血更多了。
賽華佗心情沉重地看着她，四肢都涼了。
這時，龍飛也看出異狀，同時想起了她先前和師父的對話，蛇蠍女魔會吐黑血只怕不是他擊中她所造成的後果，而是她體內的劇毒在作祟。
蛇蠍女魔毒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