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人回到住宿的地方,已經是晚上了。開門之後,撲鼻而來的是一屋子的菜香。
「啊!你們終於回來了!」
葵開心地湊上前,挽住魏彥平的手,仰着可愛嬌俏的小臉,甜甜地笑着,模樣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迷煞人,那雙溫柔似水的翦翦眸子,混合著天真少女與成熟女人的嫵媚風情。
孟晴羽忍不住多看了她二眼,不得不承認,像她這種女孩連自己也會喜歡上,那就更別提那些臭男人了。
「我燒了你最愛吃的紅燒魚和醣醋排骨哪!快來賞個臉!」葵嬌俏拉着魏彥平走近餐桌。
孟晴羽一看到他們那麼恩愛的模樣,不覺胃部泛起陣陣酸意,哪還有胃口吃。不過,當她看見餐桌邊還有一個面色鐵青的俊秀男孩后,心理總算平衡了點。原來也有人和她一樣在生「悶氣」,她並不寂寞嘛!
不過,她當然不可以表現得太明顯;不然,豈不顯得自己太不成熟,很沒風度嗎?
「葵,你燒菜的技術愈來愈棒了哦,讓人看了就忍不住食指大動。」魏彥平坐了下來,眼眸中閃過某種光芒,溫柔地笑道:「所以隨時可以嫁人羅!」
「哼,知道還不快快把我娶回家!」葵親昵地偎近魏彥平,巧笑地問:「說,下午不見你了,去了哪裏?」
不愧是情人,連質問都那麼的理所當然又不失親密,還語帶撒嬌抱怨,令人羨慕不已……
若是有天——那個角色換成自己——
孟晴羽神色黯然的低下頭。
她真是……太不要臉了,她怎麼可以……
「我去海邊了。」魏彥平笑着把葵抱起坐在自已腿上,疼溺寵愛地撥撥她的一頭短髮,「對不起,我呼叫器沒帶。你找我有重要的事?」
她嬌嗔不平地道:「你去了海邊。好壞!都不帶人家一起去,人家也很想念這裏的海灘呢,你還要唱歌給我聽啦!」
孟晴羽托住胃部,不知為何地,隱隱感到胃在抽痛着。她不想看見魏彥平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的親昵景象,那好像是拿刀戳她的心一般,令她痛得難受。
「好呀,明天帶你去。」
「還要等到明天。不管啦!待會——」
「你們有完沒完!?」
魏彥平撇頭瞄了孟晴羽一眼,這才發現她的臉色蒼白,急急地跳了起來,奔到她旁邊,擔憂地看着一手按住胃部、一手捂着口的孟晴羽。
「孟小姐,你怎麼了?」
「惡——」孟晴羽直感到胃在翻絞,根本沒力氣說話,只能趴在桌緣,無助地喘着氣。
魏彥平緊張得趕忙將她抱起,衝進房內前,丟下一句:「打電話請柳醫師來!」
站在飯廳里驚愕得不知所以的葵目送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來。而立在一旁的羽生凱則雙手抱胸,冷眼瞅着她,語調冰冷地道:
「這麼等不及向情敵下手了嗎?不過,看來人家眼中也……」
砰!
葵抓起身旁的椅子就朝羽生凱甩去,卻被他一手拿了下來,接着她又把桌上的菜盤直接砸在他臉上,惡狠狠,又冷硬地道:「你——去——死!」
葵丟下了話就奪門而去,以致沒看見羽生凱懊惱地用右手捶牆自責的模樣。
「放心!只是神經性胃炎,放鬆心情就好了。怎麼?宇野萬里不是和你一起來的嗎?接到電話我還很訝異吶!」柳醫生推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站了起來,和藹地拍拍站在一旁的魏彥平,笑了,「不過,難得看到你這麼慌亂的樣子,該不會是心丟了吧?」
「萬里和雷回台灣去了。」他避重就輕地耙了耙頭髮,又笑道:「謝謝你,勞你大老遠跑來,真不好意思!」
「小子!別和我講應酬話,要謝我就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別麻煩到我。我年紀大了,這身老骨頭禁不起折騰。」
「哪裏!你看來也才六十齣頭而已,一副能長命百歲的臉。」
魏彥平站起來,笑着送他到門口。這時,柳醫師突然停下身來,轉過頭來嚴肅地看着魏彥平。
「西園寺的情報組織『天羅地網』在找你們,而且對你搜得特別凶。自己小心一點!聽說你的身體——」
「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吧!」魏彥平截斷他的話,給了他一個足以令人心安的笑容。
柳醫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走出了房間。
「你還會在意我的死活嗎?」
「咦?」魏彥平聞言不由得側過頭着孟晴羽,他是不是聽錯了?怎麼她會用那樣怨懟,甚至是……吃醋的語調說話。
「沒什麼。」孟晴羽發覺自己失態了,有些心虛地又略帶火藥味的口吻尖銳地說著。沒辦法,她還學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沒料到她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魏彥平呆愣了一下。半頃,他便伸出手來,輕輕撥弄她的長發。孟晴羽詫異地回望着他那雙盈滿溫柔疼惜的眸子。剎那之間,她感到呼吸好似要窒息了……
神呀!可否讓時光就停留在這一刻——
讓他的溫柔只屬於她的……
「你,是不是在擔心你爺爺?」魏彥平輕輕把她擁入懷中,問聲輕柔。
孟晴羽一語不發地閉上了眼,膩進他的懷抱之中,汲取他的溫熱氣息。
她知道她不該貪戀他這屬於別人的胸膛,可是……
她該說實話嗎?此刻的她壓根不是為了爺爺才——
呵……她真是不孝呀!
但是,她不能告訴他,她是因為……
「別擔心,你爺爺不會有事的,嗯?」魏彥平安撫道。
為什麼?在他的懷中,她就像找到了避難所、棲身處一樣呢?只要看見他,她感到——安心。原來翻絞不已的胃痛在他溫柔的擁抱,軟語的問聲中,消逝無蹤。
碰!
可惜天不從人願,地不順人意。此時,房門被霍地打開了,驚醒沉醉在相擁中的二人,猶如灰姑娘的午夜十二點魔法解除。
「對……對不起……」一個女嗓音囁囁嚅嚅地說道。
是葵!?
「葵!」魏彥平放開了孟晴羽,有些訝異地看着站在門口,眼眶含着淚的女孩。
「打擾你們了,對不起!」
她說完就匆匆跑開,而魏彥平倉皇地站起身來追出去。
「嘿,葵,不是你想得那樣,你怎麼了?」
孟晴羽伸手想抓回魏彥平,但卻撲了空,只能抓到他殘餘在空氣中的一些氣息。她握緊了手中的余息,緊放在胸前,「我也喜歡你呀!為什麼、為什麼你就看不見我呢?」
為什麼——
酸、澀、苦、痛的感覺在她心底蔓延開來,壓迫得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好不容易才平復的痛楚又再一次如浪濤般席捲她的全身,原來,所愛的人不愛自己,會是如此。
看來,她對靜和的感情並不是愛情。不然,在她得知靜和根本不愛自己時,為什麼沒有如此疼痛的感覺呢?
她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愛他愛得如此的……深了……
為什麼上帝讓她愛上了他,卻不讓他也有同等的回應呢?
這算奢求,妄想嗎?
意識到走廊上還有聲音,她輕手躡腳地下床,忍不住偷看一下——只見如畫般擁抱的場景在她眼前「真人演出」——葵無助悲泣地靠在魏彥平的胸前。孟晴羽意外的發現,他們兩人的模樣,煞是速配,好耀眼的一對!她從來沒有看過,有女人能哭得如此動人又好生憐惜,足教人把所有的溫柔,軟語安慰,傾力為她——
這令她看得嫉妒,也看得心碎……
或許,她該叫輛救護車,以免自己心痛得受不了,發生休克情形。
她自我解嘲地想着,唇角僵硬地想拉開一個笑靨,不意二行清淚卻止不住的滑落;她倚在牆邊,單手捂住臉,疼痛難忍地低泣……
三人都太沉溺於各自的思緒之中,以至於沒發想到走廊的盡頭,正有一雙妒火橫生的褐色瞳眸在窺視着他們——
有人說:「敵人見面,分外眼紅。」
一點也沒錯!孟晴羽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眼睛就一直紅到現在。而她自早上離開餐桌后,就不斷地反覆問自己一個問題——
為什麼我一定要和葵一起去射擊場練習,讓她指導我呢?
而且自己的紅眼睛是因為身旁開吉普車的女人引發的嗎?
「那是I?J?O教練、幹員的宿舍,而隔壁棟則是學員的。總部不喜歡派女人來當教練,因為怕會重演『TOPGUN』(電影——扞衛戰士)事件!」
奇怪了!為什麼她要端坐在葵的吉普車上,聽她說話,還覺得她的話很有趣呢?她可是「情敵」哩!
原本唇角忍不住要溢出笑容,孟晴羽剎車似地逼回,不解又惱火着自己。
「I?J?O的幹員都很喜歡這裏。」葵對她的惱火毫不在意,繼續爽朗地笑道:「因為這裏很像夏威夷,有海灘、棕櫚樹、椰子樹、藍天、美食,只是沒有美女。不過,這也是為了他們好,總不能讓他們在訓練之餘還太過『興奮』吧!這樣對身體有害。」
「……」孟晴羽忍不住的捂住嘴,噗哧一聲。
「島上唯一的女人,就是煮飯婆婆,大家都叫她『辣娘』。年近半百,嗓門大,而且還很兇,從不準任何人吃剩下食物;如果誰敢沒吃完,她就會惡狠狠地盯視那個人把所有的剩菜剩飯吃完,就連殘渣也不放過的逼人舔光,教練也不例外。」
「真的啊?」
咦!?怎麼開口說話了?真是定力不夠的白痴。孟晴羽在心中暗罵著自己。
葵答非所問地笑了,「在這個島上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無家可歸的,或是有家歸不得。所以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個故事。」她調皮的眨眨眼,「你對我有很深的敵意,是嗎?」
咦!?
孟晴羽立即縮到車門邊,如瞪視外星怪物般地盯着她,她是怎麼知道的?
「你都寫在臉上了。」葵很好心地回答她的疑問。
原來是因為她是掩飾技術很差的「單細胞生物」呀!唉……
「你愛彥平嗎?」葵一針見血的道出,不容許孟晴羽逃避地逼視着她,「若是不能愛他,我希望你離他遠一點。」說著,葵將吉普車漂亮地轉個彎,駛進停車場。
什麼嘛!這女人——
孟晴羽蹙眉,冷凝着臉,沈聲問:「我有什麼必要向你報備?就算我喜歡他又如何?不喜歡他又如何?你是來向我炫耀的嗎?」
酷!
孟晴羽沒想過自己竟然也會用這麼冷酷的語調對人說話。或許……因為她是「情敵」吧!
可是,這種說話方式實在不夠成熟!
葵着實怔忡了一下,而後淡然地笑了,「我欠他一條命,而且,我也不是他命中注定——被上帝借走的那根肋骨。」
耶?孟晴羽大惑不解的看着葵。
「你知道嗎?女人是由男人的一根肋骨造成的。彥平曾笑說,那是被上帝借走的,所以他要找回他被借走的那根肋骨,那根真正屬於他的;而且要有那種『命中相屬』的『歸依』感。」
魏彥平?
原來他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他也在找那份相屬感……
「可是,」孟晴羽突然無助地失聲低喃:「或許,我也不是他的命中注定——那根肋骨!」
無意識間,她吐露出她心底最脆弱的那道防線。
葵笑着拍拍孟晴羽,「愛他就要告訴他,你不告訴他,就永遠不知道你是否有希望。也許,他就會因此而消失無蹤也說不定。」
葵的最後一句話含糊不清地咕噥着,黯淡的神色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的。孟晴羽還來不及問清楚她所說的什麼意思時,葵突然抬眼望了天空,大叫——
「快!把你右手邊的衝鋒槍拿起來!」
「咦?」
「快!在你的右手邊,沒時間了!」
在孟晴羽摸到槍並抓起來的同時,葵已經勾着她,並縱身踏進草叢中,吉普車霎時應聲炸開。
「快!把槍柄托在肩窩!」葵驚叫着,一面注意那架來路不明的直升機。
孟晴羽一下子措手不及,只能呆愣地反問:「什麼?」
「槍柄!肩窩!」葵比着,並把衝鋒槍拿過來替孟晴羽架好,「抓好!眼睛看着準星……對!對準那架直升機螺旋漿。」
「它會跑呀!」
「別緊張!眼睛對好準星,瞄準飛機螺旋漿——」
啊——是靜和!
孟晴羽驀然看了一個晃動的黑色身影在直升機門口冒出,心一驚,手指即反射地扣下板機,她同時也因衝鋒槍的後座力而仰倒。
「太好了!」葵笑着大聲歡呼:「百分之百的完美!」
是嗎?她好像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孟晴羽摸着腦袋瓜,正想身看看自己的「傑作」時,葵卻伸出手把她推開,隨即有枚手榴彈在她們身旁爆炸,飛濺起一片椰子汁、樹葉、沙土……
孟晴羽驚駭地呆住了,腦中霎時呈一片空白的真空狀態,她顫巍巍地走近被埋在樹葉中的葵,伸出手,卻不敢探近她的鼻息;就在同時,有人伸手將葵一把抱了起來,孟晴羽的目光隨着那人修長的手臂上移,才解除緊繃的神經「哇」一聲叫了出來。
「葵——」
羽生凱沒空理她,還能叫得那麼大聲就代表她還死不了。實際上,他眼裏此刻也只有受傷的葵,別人的死活不干他的事。
不知何時來到的魏彥平蹲在孟晴羽身前,若有所思地看着灰頭土臉,目光空洞的她好一陣后,才把她緊摟進懷裏,情緒激蕩難平地道:「幸好你沒事——」
是怎麼樣地撼動喚回了她遊走的靈魂?她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正充斥在她的鼻息之間,胸口盪進的更是那抹令人感動的溫柔;令人莫名的安心;令人眷戀的胸膛。
她漸漸回過神來,正好掉進一雙深邃幽遠的擔憂瞳眸。她忽而傾身,大膽地吻上他薄涼的雙唇,魏彥平愣住了,她卻出奇快樂溫和地笑問:「我還活着嗎?」
魏彥平溫柔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你說呢?」
半晌,他站起身來就要離開,未料孟晴羽卻從身一把抱住他,抽抽答答,傷心的哭了。
「對不起——」她真是個小心眼的壞女人,葵竟是為了救她而受傷,她真的好慚愧喔!她不能老是再麻煩別人了,她一定要儘快和靜和做個了斷。然後……或許她有機會再向魏彥平說那三個字——很俗氣,卻是真實情感的最佳表達……
「我——要回台灣。」
魏彥平並不意外孟晴羽會這麼要求,她的爺爺……和未婚夫不都在那裏嗎?
只是心有點痛——
回家應該是很開心的,可惜二人都因為各懷心事而感受不到回家的歡愉。
踏入機場大廳,魏彥平就笑得異常詭譎「我們有『朋友』來接機了。」
「咦?」孟晴羽東張西望想看出有什麼不對勁。
魏彥平卻扳住她的頭,有些微不悅地道:「你這麼明顯的張望,是想告訴他們,我們發現他們了嗎?」
「哈……哈哈哈……」
孟晴羽只好傻笑。自從她害葵受傷,說要回台灣后,他就變得和她有些疏遠了。雖然他仍是平常那個調調,但不知為何的,她就是感到他的不對勁及疏離感;但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對?
見她有些沮喪的低下頭,魏彥平原本想拍撫她的頭,給她一些鼓勵——這段日子她為了堅定決心勤練防身、攻擊和射擊術,竟把一頭及腰的翩翩亮麗的長發剪去,變成一個清爽的學生頭,這令他看得滿是心疼和不舍。一個原本柔弱、教人細心呵護的女孩,曾幾何時,已經變得如此獨立堅強了——但,想起西園寺靜和,他又硬生生地收回自己的手。
霎時,他頸背上的汗毛警慎戒備地豎立了起來,他眼珠不着痕迹地移轉,右手快如疾風地把孟晴羽帶入懷裏,往左側翻過去,槍彈立時擊中了他們前方的柱子,出入境的旅客嚇得紛紛走避。魏彥平由旁邊一位掃地的老婦人手上拿走一隻掃帚,用力丟向躲在大花盆后的黑影。砰地一聲,花瓶破裂了;而殺手則乘機想逃走。
「想跑?」魏彥平追着他,奮力把自己的皮箱丟出去,砸中對方的腦袋瓜,殺手立即倒地。
「魏——」
追隨而來的孟晴羽擔憂地看着魏彥平,他卻拿起自己的皮箱,抓起她的手,道:「快走!」
「耶?」孟晴羽還來不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前,魏彥平已經拉着她,擺脫警察的注意力,迅速離開了機場。
「哼!沒想到我的手下真這麼沒用,三、兩下就被收拾掉了。」
在不起眼的角落處,有人正悠閑地吞雲吐霧,狀似輕鬆慵懶的語調中,有着一股濃厚的危險殺意。
一瞬間,那個遭皮箱打昏的殺手吃了消音手槍一彈,一命嗚呼。
「老大——」圍繞在一旁的手下誠惶誠恐,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退到一邊去。
「成事不足,就是死路一條。大丈夫死又何懼,不是嗎?」
一群手下全捏了把冷汗,老大該不會想……想把他們全做掉了吧?
但他只是邪笑着由大風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張捲成捲軸的圖——那是孟晴羽的素描作業。
「嗯哼!我已經有了『幽靈』的弱點了,難道還怕他不乖乖的束手就擒嗎?把這拿去——」他把畫像交給手下,「你們到雲林去替我請一個人來!很快的,我們將會有一場『八點檔』的『愛情倫理大悲劇』可以好好的欣賞!」
「老大——」
夠狠!
實在太狠了!這場戰鬥,究竟是誰勝誰敗呢?
「放馬過來吧,魏彥平!我倒想看看,你還能撐多久?」
遠方的天空,不知何時飄來一片烏雲,而爭戰——
正要揭開序幕……
「喏,進去吧!」魏彥平推開了門,對孟晴羽說著。自己則反身用電腦磁條卡打開另一間房子的門,就要走進去。
「啊——那個——」孟晴羽羞靦地出聲喚住正扭轉門把,要進屋去的魏彥平。
魏彥平不明就裏的停下來,旋過身,大惑不解地看着孟晴羽,「怎麼了?」
「呃,那個——」她抓抓短髮,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她不想和他分開住兩間房子,這樣她會覺得……不安!
「嗯,就是——」
她喉頭乾澀,難以啟齒想與他同住一間房子。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習慣身旁有他的存在了。但……能說嗎?
「不——沒事,你早點休息。」她不能再老是麻煩、依賴別人了。她也應該學着自己一個人才對呀!
畢竟,他終究會離開她的。到時候,她就真的是孤獨的一個人了——
魏彥平不了解她的想法,僅是淡淡一笑,「晚安,若有什麼事,屋裏到處都有呼叫鈕,我會趕過去。這是我一個朋友的房子,他和未婚妻回美國去了,把房子交給組織管理,所以變成我們幹員的臨時住所。你是要問這個嗎!?」
「嗯,是……是呀!」看來她還是不夠坦白。唉!孟晴羽在心裏咒罵著自己是大白痴。
「好,那,」魏彥平微微一笑,「晚安!」一說完,他便轉身進屋去。
隔着二扇門外加一條走道的距離,兩人的心卻像是隔着十萬八千里遠一般,猶如兩個的世界無法交集。
沒精打彩地洗完澡,躺在床上好一陣,孟晴羽始終卻睡不着,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最後,只好「參觀」房子。
這間冷藍色調的樓中樓建築有一個最大的特性。
「嗯?廚房外面也有走道呀!?」
好長的走道!「這幢房子有這麼大嗎?」孟晴羽好奇的往長廊的盡頭走去,然後,看見了另一道門。
「咦!?怎麼和出發的地方一樣?」孟晴羽又回頭看看剛走過的路,抓抓頭髮,迷惑地自言自語:「難道——我又走回了原來的地方嗎?」
嘩啦嘩啦的水聲捕捉住她混沌的思考,她走近聲音的來源,探頭一看,霎時臉上泛起一片緋紅——
是她的人體模特兒!
喔!原來這裏和對面——也就是她住的地方,是相通的呀!
由於魏彥平洗澡連窗也沒關,教她呆愣的注視着他那完美結實的身材比例,實在是上帝的「傑作」……
不過,他的腰側附近,那片觸目驚心的褐斑倏地躍進她的眼帘——
「咦?」她驚愕地按住雙唇,不由得倒退了二、三步,靠在他房門口的牆上。
她的腦中不期然地躍進——
也就是說,經過癌症物理放射治療的人,都會在皮膚上留下褐色的斑紋。
魏彥平得了癌症?
難怪,她在I?J?O總部看到這段話時,會有那麼大的震撼和熟悉感,原來是因為她曾看過魏彥平腰側及左胸的褐色斑紋。
她以為……她那是胎記呢!
冷不防地,有人勒住了她的咽喉,陰沉地問:「你是誰?」
「呃嗯——」
她艱難發出聲音,使得對方鬆開手,笑了。
「是你?」魏彥平看了看長廊的盡頭,越過她走回屋內,抓起一條毛巾,擦拭自己的濕發。「真聰明!連我朋友的未婚妻都沒發現到這條相通的走道。可見智商和細心度比起來,你比她厲害多了!」
「你的背——」
孟晴羽迷惘地看着不知何時已穿好浴袍,正在喝水的魏彥平。
「你——得了癌症?」她站起來,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浴袍:「那個褐斑不是胎記?你——你真的——」
魏彥平放下杯子,旋過身來,一瞬間神情閃過一絲魅惑的危險。他傾身靠近她,笑得有些邪門,「你知道我現在想幹什麼嗎?」
「我——」
這樣的眸光,她曾在靜和眼中看過,那時她卻害怕靜和;但現在對她展露同樣笑容的男人,是他,她卻只是羞怯得不知所以——
「你——不走嗎?」魏彥平俯身細膩地親吻她的頸旁,將她壓靠在牆上。「偷看男人洗澡,是很危險的喲!」
「你——喜歡我嗎?」
孟晴羽突然勇敢的問話使僵住了。
「如果你愛我,」孟晴羽無懼地迎視他滿含錯愕的目光。「我也無所謂!因為——」
她石破天驚地宣佈:「我愛——」
魏彥平不待她把話說完,旋即將她的嘴巴捂住,神情嚴肅又冷酷地道:「男人不愛女人也能做那檔子事兒,更有可能會用三個字欺騙你或你的身體!」
半晌,魏彥平放開她,轉過身,「快回去睡覺,小孩子別太晚睡。」
「我不是小孩子。」孟晴羽抓住他的手,緊緊的握住,不高興地叫嚷:「你究竟在怕什麼?你老是張設着防線,不讓別人踏入。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那麼做!?」
「因為我是——『幽靈』,冷血、無情——殺人機器!」魏彥平緊閉了雙眼后,淡漠地說著。他再睜開眼時,黑黝平靜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思緒。
孟晴羽震撼住了,喃喃地說:「不——不可能的……」
當然有可能,人的外表是可以有技巧地掩飾住自己丑惡的一面。
魏彥平冷然淡漠,無情地接續說道:「接近你,破壞你和西園寺的婚姻,是任務;把孟湘君推回西園寺手裏,卻是手段。」
「為……為什麼?」
「因為,這樣你才會讓自己變得堅強,有力量去反抗西園寺的無情攻擊。」他別過了臉,輕輕推開她。「為了任務,我已經成了一個不擇手段,只求結果的殺人機器了。若是孟湘君有什麼三長兩短,也都是因為我——」
「為什麼?」她生氣地蹙眉低吼:「為什麼現在才說?」
他不露聲色地解釋:「因為,現在才是說出來的好機會。」
她氣抖抖地抓住他的雙手,厲色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不會放棄你的!不管你是殺人機器也好,幽靈也罷。若你真的那麼差勁,你也不會為了我,拖着受傷的身體在婚禮當天救我出來。」
她不顧一切地緊抱住他的腰,想把自己心中義無反顧的心思傳達到他心裏。
「自從我遇到你的那天起,我的心裏,就一直只有你了;就算我嫁給靜和,我也不會幸福的!」
她流着淚,低聲哽咽懇求道:「讓我愛你……求求你……」
晴羽——
魏彥平握緊雙拳,強迫自己放開欲擁她入懷的手,扣在雙腿旁。
結果,他最害怕的是自己的身體,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他不能讓她痛苦一輩子。
不覺中窗外開始下起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