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野風和悅晨兩人雙手緊牽,兩顆心緊緊連繫在一塊,奮力向前狂奔,涼風迎面吹拂。

他神采飛揚,偏頭問身邊的人兒。「害怕嗎?」

「不會,有你牽着我的手,我一點都不怕。」悅晨用力搖頭,大聲回他。

她的回答惹來野風一串得意朗笑,心頭服貼。

快意的笑聲傳進她耳里,成了最美麗的樂曲,讓她不由自主跟着開懷大笑。

管他後頭有多少追兵,管他能不能逃出范府大院,此時此刻,只要身邊有他,其他的都不重要。

「快追!不要讓他們跑了!」

「老爺說了,只要不打死,打殘沒關係!」

范府的家丁們大聲吆喝,持着棍棒,一個比一個還要兇狠,朝東廂新房這邊奔來,經六姨太指示,往他們奔逃的方向追上。

野風帶着她已奔至花園,沿着人工挖鑿的小湖繼續向前。

悅晨伸手撥開擋道的樹木長枝,凝望着自他額際淌下的汗水,若非他們正忙着逃命,她真想伸手替他拭去。

「會累嗎?」野風跳過一塊擋路的太湖石,問着身邊始終跟上步伐的小女人。

「不會。」雖然跑得有些累,但她並非嬌滴滴的千金小姐,這點能耐還是有的。

「乾脆你和我就這樣手牽手跑到海角天涯吧!」野風苦中作樂,還有心情同她說笑。

「好啊!」長發被涼風吹揚,她暢快回他。

兩個人輕鬆地說笑,完全不像正在逃亡。

另一方面,原本在大廳等候消息的范老爺想了下,決定不留在這裏面對眾人名為關心、實為嘲笑的嘴臉,親自出馬去抓姦夫淫婦。

當范老爺匆匆趕到新房,進去一看,即見大紅嫁衣被扔在地上,最教範老爺驚駭的是,他寶貝又寶貝的四神鏡也不翼而飛。

「馬上給我追!無論如何都要把人給我抓到!」范老爺氣急敗壞地衝出新房,大力撥開守在外頭的六姨太,急急直追。

「是!」更多的家丁聽命,群起追去。

一同跟來看熱鬧的妻妾們眼見整座府院鬧得天翻地覆,面面相覷,對看了會兒,熬不住內心的好奇,快步跟上去一探究竟。

「追兵愈來愈多了。」野風拉着悅晨,穿過一排風雅的綠竹。

「你可有想到擺脫他們的法子?」悅晨跑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

野風沉吟了會兒,語氣戲謔說道:「嗯……目前還沒有,不如跟他們硬拚。」

「你打算一個打幾十個?」她挑了挑眉。

「總要試試看嘛!不成的話,再說嘍!」他嘻皮笑臉地朝她眨眨眼,完全不怕會被打趴在地上。

「好,那就看你的了。」和他相處久了,她自然看得出他根本是胸有成竹。

像他這種常常被人喊打喊殺的男人,一定對范府今日這陣仗不陌生,從前的他有辦法全身而退,她不認為今日對他會是難題,她可是對他深具信心。

「包在我身上。」他笑得自信滿滿,很快地帶着她跑到圍牆邊。

悅晨仰頭對他綻放一個嬌俏笑靨。

野風報以一笑,雙手將她送上圍牆,再俐落地爬上圍牆,卻不急着躍下,反而拉着她的小手,好整以暇等候追兵包圍。

悅晨不了解他的用意,但既然他不認為兩人暫時停留會有危險,她便相信他,跟着坐在圍牆上靜心等候。

後頭的追兵很快追上,站在圍牆下方瞪着上方的兩人。

范老爺氣喘吁吁地趕上來,惱怒地瞪着無恥竊賊,顫抖着手指向兩人。「你們快點把東西還給我!」

范府妻妾們也分別趕到,疑惑地看着坐在圍牆上的兩人,方才明明鬧得沸沸揚揚的是七姨太偷人,怎麼不見七姨太的身影,反而是兩個面生的男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什麼東西?」野風故作一臉不解。

「不要跟我裝傻,你們從我房裏偷走了寶貝,我勸你們最好乖乖還來,否則有你們受的!」范老爺雙眼牢牢盯在比較高大的男子身上,他可沒老眼昏花到看不見男子所背的包袱,裏頭一定藏了他的寶貝四神鏡。

「范老爺房裏的寶貝不正是七姨太?可七姨太在哪兒?」野風將手搭在額上,故意熱心地左右張望,幫范老爺尋找消失的七姨太。

「七姨太不在這兒呢,范老爺您可不能隨便栽贓嫁禍哪!還是說范老爺改變喜好,今日迎娶的七姨太其實是個男人?所以才會硬說我偷走了寶貝。」他故意放大聲量,讓所有人都能聽見他說的話。

隨後趕來的賓客們聽見野風所說的話,皆以狐疑的目光看着范老爺。可不是,前前後後不見七姨太的身影,只見兩個男人坐在牆頭,范老爺卻直指對方偷了他的寶貝,再加上先前有人大喊「七姨太偷人」,究竟偷人的七姨太是男是女,莫不是坐在圍牆上頭那醜醜的小廝就是七姨太吧?

倘若那丑小廝真是范老爺的七姨太,他們得說范老爺的喜好真的是很獨特。

「你、你這個臭小子!胡說八道!」范老爺氣得臉紅脖子粗,明明他娶的七姨太是個美嬌娘,現下卻是不知所蹤,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四神鏡失竊了,可以肯定就是被眼前這兩個混帳所偷,可礙於不願讓旁人知曉四神鏡之事,他沒辦法大聲反駁,說明自己的寶貝是四神鏡,並不是男人。

「我有沒有胡說八道,范老爺心知肚明哪!」野風怪笑。

一旁的悅晨見范老爺被野風說得無力招架,讓她覺得很有趣。

「你們說,這七姨太究竟是男是女?」

「我原以為范老爺貪戀女色,原來他是男女通吃,看來從前是誤會他了。」

後頭的賓客們相互討論,不過討論的音量非常大,讓人想不聽見都難。

范老爺的妻妾們也忍不住對丈夫投以懷疑的目光。

「范老爺,一妻多妾嫌不夠,討個男人來享樂!」野風笑嘻嘻,大聲揚唱,捉弄范老爺。

「氣死我了!你們還在發什麼愣?!快把這兩個臭小子給我揪下來!」范老爺氣到破口大罵,恨不得把在牆上嘻笑的臭小子抓下來狠打一頓。

「是!」家丁們急忙拿着棍棒要將牆上的兩人給打下來。

「范老爺,一妻多妾嫌不夠,討個男人來享樂!」野風沒把范老爺的怒火放在眼裏,笑着牽起悅晨的手,往下縱身一躍,嘴裏不忘大聲唱着。

「別讓他們給跑了!給我爬上去追——」范老爺聽見野風不斷大聲哼唱,腳步踉蹌,一副快要厥過去的模樣。

「老爺!您要振作點,千萬別倒下啊!」范夫人快手扶住丈夫,驚叫。

隔着聳立高牆,尚可聽見嘹亮的歌聲一遍又一遍地唱着。

范府家丁們一個個艱難地翻過高牆,追緝那讓老爺頭疼的男子。

悅晨與野風一同在大街上狂奔,受不了地笑道:「范老爺會被你給氣死。」

「今兒個可是范老爺的大喜之日,我覺得不夠熱鬧,才好心唱首曲子,替范老爺增添喜氣。」野風笑得可樂了,繼續大聲喧唱。

路邊不解世事的孩童聽見他唱的內容,覺得新鮮有趣,蹦蹦跳跳跟着大聲唱了起來。

「臭小子!不要跑!」緊跟在後的追兵聽見路上小兒重複唱着歌謠,暗自慶幸范老爺人在府中沒聽見,否則肯定會氣到吐血。

「傻子才不跑!」野風帶着悅晨閃過一名挑着豆花的小販,快樂揚聲。

「啊!」東鑽西鑽,悅晨跑得頭昏眼花,分不清東南西北之際,猛地眼看自己就要迎頭撞上賣豆花的小販,嚇得她花容失色。

野風眼明手快,健臂用力一拉,將她帶入懷中,免去她滿頭豆花的災難。

「幸好。」她驚魂未定,嬌喘了聲。

「有我在,你儘管放心。」野風對她咧嘴一笑,滑溜地在人潮洶湧的朱雀大街上鑽過,讓擺在路邊的攤販與行走的路人對後頭的追兵造成阻礙。

「讓讓,請讓讓!」他大掌撥開人群與小販。

「喂!你們小心點,別撞翻我的包子!」賣包子的小販對急奔而過的兩人怒目大吼。

「看路!看路!當心我的花瓶!」賣花瓶的緊張兮兮,張開雙臂護着滿桌花瓶。

「對不起、對不起。」悅晨深感歉疚,逃亡中不住向路人及商販道歉。

「大伙兒快追!千萬別讓那兩個臭小子給跑了!」范府的家丁們緊追在後,一心一意只想逮人,壓根兒不管是否撞到行人與攤商。

「喂!你們這群人是打哪兒來的?撞到我了!」

「啊——我的包子!你們撞翻了我的包子,不許走!」小販氣得將撞翻包子的范府家丁給攔下來。

「別走!我的花瓶全碎了,你們快點賠錢!」賣花瓶的氣得拔聲尖叫,要求賠償。

被范府家丁衝撞的行人與攤商火冒三丈,纏着范府家丁要求道歉賠償,其他無所事事的路人、攤販,也一併圍上來看熱鬧。

范府家丁們被一群人纏上,一時半刻脫不了身,只能眼睜睜看着惹出禍端的兩個人溜得不見人影,光想到要向老爺回報此事,承受老爺的怒火,便臉色慘澹,不大願意回去。

野風和悅晨很快跑離范府家丁的視線,兩個人穿過大街小巷,跑得氣喘吁吁,最後在一條小衚衕里停下來,倚着牆休息。

一路跑得暢快的野風看着身旁的人兒,溫柔地詢問。「累了嗎?」

「累了。」悅晨點點頭,伸手以衣袖為他拭去額際的汗水。「還沒認識你之前,我從未有被一大群人追着跑的經驗,可認識你之後,我已經被人喊打喊殺追着跑兩次了。」俗話說,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可以預期未來的日子,也會和現下一樣熱鬧精彩。

「可憐的小東西,但你不覺得挺有趣的嗎?」野風笑着將她攬進懷中,低低笑着,沒半點歉意。

「你喔!」她輕捶了下他汗濕的胸膛,嬌嗔地白了他一眼。

「後悔了嗎?」他心下有些擔心,挑了挑眉,故作輕鬆瀟洒。

「後悔什麼?」倚在他懷中,她學他挑眉,一派輕鬆自在。

「後悔喜歡上我這個壞蛋,得不時跟我一塊兒被一大群人追殺。」野風灼熱的手掌帶着一絲緊張,緊緊握着她的小手,絲毫不敢鬆開。

「嗯……」悅晨故意逗他,遲疑着不說。

「如何?」一顆心緊張地撲通、撲通直跳,就怕她會斬釘截鐵告訴他,她後悔了。

她眼睫嬌俏一掀,嗓音嬌柔。「你說呢?」

「不管了,就算你後悔,我也不會放手,總之我賴定你了,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你休想甩掉我。」反正他是壞胚子,臉皮厚一點是應該的。

「嘻,傻瓜!我可是一點都不後悔。」她格格嬌笑,雙臂緊摟着他精瘦的腰桿。

「真的?」他的嗓音因喜悅而更顯低沉。

「當然是真的,況且我發現其實我跑得挺快的,和你一塊兒逃命可是半點都難不倒我。」她得意洋洋。

「是啊!你確實跑得挺快的。」野風高興地將她摟得好緊、好緊,像是擁有世間最珍奇的寶貝。

她沒有嫌棄他,沒有為此感到一絲不悅,太好了!

未來就算是帶她跑遍大江南北,也不用擔心她會跟不上他,又或者他就留在余家村,和她悠然自在地過着男耕女織的生活,不論是何種選擇,只要她在他身邊,都是幸福。

「咱們回去吧!」他雙手輕捧她的小臉,撥開上頭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張每多看一眼,就會多愛一分的嬌俏容顏。

「回百花坊?」野風炙燙的眼神教她渾身癱軟酥麻,想要永遠沉醉在他強而有力的懷抱里。

「對,回去帶悅桐離開。」他拇指帶着熱力,輕撫她嬌嫩的唇瓣,一遍又一遍,痴迷不已。

「好。」望着他深幽的眼瞳,悅晨忍不住想,他為何還不吻上她的唇?

啊,她是多麼渴望他炙燙的唇舌,能夠再次帶她領會何為蝕骨銷魂。

彷佛看穿她的渴望,在期待的眸光中,他的唇緩緩降下,吻上不論何時總是教他怦然心動的可人兒。

悅晨愉悅地輕輕一喟,熱切地投入這一吻當中。

夜幕低垂,將濃情密意的兩人身影融入黑夜之中。

低低切切,絲絲纏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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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偷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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