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藍天白雲,今天是一個艷陽普照的好日子,“普恩島”潔白的沙灘給人一股潔凈的感覺,海浪拍打着海岸,演奏出有節奏的天然韻律。聳立在沙灘邊的是一棟小巧卻精緻的白色別墅,屋子裏在陽台上悠閑吃早餐的一對夫婦。
一個黑人男僕,恭敬地走進陽台,向正在看報紙的男人低聲報告着:“公爵,方才大少爺傳消息來,莫里基金會已經接受安得魯博士的請託了。”
“嗯。”公爵點點頭,溫和地說,“這事讓傲天決定就好了。”
男僕一點頭,就要轉身離去,公爵突然問:“強尼,傲天要誰去?”
被叫做強尼的男僕,還是恭恭敬敬地回話:“回公爵的話,大少爺請軒萱小姐去一趟。”
正埋頭看着報紙的公爵,抬起頭深思着。他是一年紀在六十歲左右的男人,褐色的頭髮、斑白的兩鬢,他是個高大威武的男人,一身優雅的貴族氣息,睿智的綠色眼眸中是凌厲和精明,看來更添懾人氣勢。
強尼看着公爵深思的表情,他崇敬地看了公爵一眼,這才安靜地退下。
很少人知道公爵真正的名字和他的來歷,只知道他叫公爵、有着神秘而特殊的背景。他不喜歡交際應酬,以保全系統而聞名世界的“莫氏企業”就是他一手創辦的。在表面上他是一個平凡的商人,一個很有辦法和多國政府有特殊交情的商人,沒有人知道他是莫里基金會的創始人。
“傑生……”他身旁的妻子,不滿地提高音量。她是一個嬌小的東方女人,看來嬌小玲瓏,渾身是溫柔端秀的氣韻、娟秀的五官、溫柔的舉止,歲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嗯……”公爵裝迷糊地看着他的妻子。
“你答應過我,不讓孩子們去繼承你那瘋狂理念的。”郭美湘埋怨着。
“我沒有啊,這是孩子們自己的意願。”
“當初我們收養他們八個兒女,不是要他們來繼續執行你那個打擊犯罪的瘋狂理想的。那種干預犯罪活動的行為太危險了。最近幾年你更過分了,居然和FBI、國際刑警組織合作,這太離譜了!那些犯罪活動,不是這麼容易根除的,有些連政府都拿他們莫可奈何,你……”
“就是因為政府機關礙於法令,無法給予制裁,才需要莫里基金會啊!”
“主持正義和公理嗎?傑生,這太瘋狂,也太危險了。”
“放心,咱們的孩子從小就受過訓練善於保護自己,沒事的。”公爵安撫地拍拍妻子的手。
“聽我說,我知道當初憬哥的意外死亡,讓你痛苦,為了找尋他死亡的真正原因,你運用你的特殊關係去追查,這我可以接受。可是你越來越過分,甚至不顧我的反對,成立莫里基金會,現在還讓孩子們也這麼做,我不能接受。”美湘固執地繼續說,“我要我的孩子全都正常地過日子。”
“他們很正常啊。”公爵一臉無辜地說。
“傑生……”美湘的怒意開始躥起。
“好、好。”公爵退讓地說,“讓我和孩子們仔細地談談好嗎?我絕對尊重他們意願,好不好?”
“哼!你最好是這樣。”
“嘿!別這樣。你看咱們的兒女,一個比一個優秀。”
“優秀?!是一個比一個還讓我操心才對。”美湘悶哼着。
“別這樣嘛!就說咱們的大兒子傲天好了,穩重冷靜、精明敏銳。運籌帷幄、決戰於千里之外,不須言語,自然的王者之風,看看他日前接掌公司和基金會,真是有聲有色,嘿……嘿……真是有我當年的雄姿。”公爵自傲地說。
“是———”美湘拖長音調,決定不打斷丈夫的自我陶醉。
“我也知道傲天是優秀的,可是傑生,你不覺得這孩子的責任心和保護欲太重了嗎?他老想把下面的弟妹護在他的羽翼下,這樣不好。”
“他是老大,又跟我們最久,他知道自己的責任重大,他一直是個體貼的孩子。”
“我不喜歡他這種太過自我抑制的個性,光是他那張臉,從來都是冷靜嚴肅得沒一點表情,喜怒不形於色,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美湘抱怨着。
“傲天有他自己的問題。當初咱們收養他時,他已經夠大了,很多個性都已經定形了,可是他會解決他自己的問題的。”公爵是信任祖傲天的,他看着妻子擔憂的臉色笑着說,“不過話說回來,你說傲天冷靜嚴肅、沒一點表情,嘿!他可真是個英俊的小夥子,我看女人只要看着他就會流口水了。”
“說到這個,你說老大會不會不喜歡女人?我看他對女人老是冷冰冰的,永遠是公司第一,我好擔心呢!”
“他不喜歡女人?才怪。他只是還沒遇見他生命中的女人罷了,別替他擔心,他是個成熟的男人了,他會安排自己的生活的。”公爵微笑地說。
“說到安排自己的生活,咱們的老大和老二都一樣讓我擔心。老大是冷冰冰,老二克強是一天到晚像個以壓力板引爆的地雷一樣,誰踩到誰倒霉。我們的家庭夠溫暖吧?還是我不夠關心克強?可是從小到大,他都很會照顧自己,我……”
“唉!親愛的你別胡思亂想好不好?克強要是知道你這麼責怪自己,他會自責的。”公爵儘力地安撫着自己的妻子。
“嗯……我想克強一定是壓力太大了。我知道他機械天分是公司需要的,可是總不能讓他一天到晚在公司弄那些,這樣他哪有時間社交?難道要他一輩子守着‘莫氏’?”美湘煩惱地說。她對她的大兒子和二兒子有着深切的無力感,因為他們兩人都不是那種可被輕易左右的人。
“不會的,別看克強一臉兇惡,他那種冷酷剛強的樣子最吸引女人了。”
“是,除了他的暴躁脾氣和自以為是的毛病。他那種該死的大男人主義,早晚會讓他吃虧的。”
“不會的,我們都知道克強最是心軟和善良。”
“對,我們都知道克強善良心軟。要知道他的優點,也要有女人終於能忍耐他的火爆脾氣和不苟言笑的表情吧?!他老是板着一張臉,又不愛笑,哪有女人敢接近他?嚇也嚇死。”
公爵一聽到妻子對他兩個兒子的抱怨,立即轉移話題開心地指着報紙說:“親愛的,你看報紙上的報道,我念給你聽:由凱羅基金會所主辦一年一度的慈善募款活動,五日在洛杉磯圓滿結束……所得募款將用在救援其他落後國家……根據凱羅基金會發言人——高徹表示:凱羅基金會是為了紀念創辦人楊憬,每年固定撥出為數不少的基金,作為援助落後國家或者需要幫助國家的基金……據估計這幾年來,直接或間接接受過援助的人民……”公爵放下報紙,對着身邊嬌小的妻子說:“美湘你看,咱們的老三高徹傑出吧?!”他將報紙送到妻子的眼前。“不過……”他瞪了一下報紙上的照片,不悅地說“小徹是怎麼回事?老是跟這種女人走在一起,真是!
報紙上的高徹,正摟着一個金髮豐滿的女人。
對老三高徹,美湘的不滿還不會那麼重,因為他是個參謀型的人,不會自己去鑽危險。再加上高徹從小就嘴甜、又貼心,外交手腕更好,她一向和高徹親近。至於她的大兒子和二兒子總是習慣於不表達自己的心意,想到最近這幾年,這兩個傢伙對她這個媽,越來越保護,一副想將她藏在他們背後的樣子,想到那些畫面她就覺得窩心又好笑。
美湘好笑地聽着公爵的評語,她接過報紙、溫柔地說:“我看看……哇!咱們小徹,越來越有男人的魅力了。”她的語氣,就跟全天下的父母一樣,充滿對自己小孩的讚美和滿意。“不是,我是說他身邊這個女人,唉……”
“傑生……”美湘不贊成地說,“孩子大了,有自己的選擇,這是他的私事你不要管。”
“好、好。”傑生退讓地繼續拿起報紙念——凱羅基金會是為了紀念楊憬而成立,楊碌是個世界知名的科學家,他的發明多而且廣泛。在楊碌意外身亡后,他的好友根據他的遺囑成立凱羅基金會,凱羅基金會的基金初期來源就是楊碌所擁有的多項專利權利金的收入……一直到近幾年……
美湘邊聽邊驕傲地說:“咱們高徹這個發言人,真是又帥、又棒!她看老公——眼繼續說:“最難得的是,他還把‘莫氏’和凱羅基金會的財務打理得妥妥噹噹的,真是金頭腦。”
“是啊,只要他不要老是嬉皮笑臉、玩世不恭,沒一點穩重就好了。”公爵有一絲的嘆息。
“小徹還好,他是嬉皮笑臉,可是他起碼不滑頭。哪像老四——石川焰他才真是滑溜,還好他是學有專精的醫生,不加入你的瘋狂計劃。可是他那種漫不經心、邪氣、滑頭的樣子,真讓人擔心,這樣怎麼當一個好醫生呢?都是你太寵孩子,什麼任其發展?結果教出這種不愛負責的兒子,換女友比換衣服還快……”
“美湘,老四是貪玩了一點,可是………”在妻子冒火的眼光下,公爵順着語氣說:“好、好,是我太寵孩子、是我的錯。但是咱們的兩個女兒,我寵她們總沒錯吧?!就說咱們的大女兒——美琦好了,她從小就是個溫柔善良的孩子。她身上那種美麗優雅的氣質,我看着她就像看見當年的你。”公爵深情地看着身旁嬌小的妻子。
提起美琦,美湘也是心疼這個女兒的,“她總是這麼體貼乖巧,從不要求、只是一味地付出退讓。我很擔心她是不是還記着小時候那些不愉快的記憶。”
“不會的,咱們的美琦現在可是個有名的電腦專家了。她已經長大到不再需要我們小心翼翼地呵護了.唉!時間過得真快,曾幾何時那個哭着躲在我背後的小女孩,已經成為亭亭玉立的小女人了。她現在把莫氏電腦部門管理得有條不紊,做得有聲有色的。”
“對,有這幾個孩子的努力,誰不知道‘莫氏’的保全系統,世界知名。你看,連這份科技專業雜誌都還特別報道呢。真是多虧了這幾個孩子這麼的用心。”美湘拿起一直放在桌邊的雜誌,驕傲地說。
“當然,不然我怎麼會這麼放心地退休,在這裏享清福呢?”公爵贊同地回話。
“對了,方才強尼說的,那個安得魯博士的事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軒萱去?”軒萱是她六個小孩中最小的一個女兒,一向是大家最寵愛的老么。
“沒事啦。,”他拉過妻子的手,溫和安撫地說:“只是幫幫老朋友的忙嘛。”
“哼、老朋友?有一個莫里基金會已經夠我擔心了,我不要孩子們去跟那些亡命之徒搏鬥。再說這個小女兒,老是弔兒郎當、玩心重、又莽撞粗心,什麼事都不考慮清楚,只要她覺得好玩就去做,也不管後果,這種顧前不顧後的個性……我……”
“好、好。”公爵急忙地阻止妻子的抱怨,他聲明:,“我會告訴傲天,要他們小心的……”
"SIM你準備好了嗎?”一個低沉威嚴的男聲,透過SIM的耳機傳出來。
“OK!我準備好了。”SIM最後一次整理儀容,她滿意地整整頭髮,甚至還頑皮地對着鏡子眨眨眼。
鏡子中,反射出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一頭披肩的褐色秀髮掩住她大半的五官,也掩住了她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睛中所反射出來的水靈神采,她的嘴角掛着一個輕忽的笑意。
她低垂下頭對着隱在衣頓內的麥克風微笑地說:“她到了嗎?喔……我等不及要上場了。”
“SIM你給我小心一點,你以為是遊戲嗎?對方是:'紅色三月’,是國際恐怖分子,你…...”耳機內的男聲失控地大吼着,焦急卻又充滿關心地提醒。
被叫做SIM的女人,不得不拉開戴在耳內的耳機,她不具誠意地安撫着他:“OH!知道、知道、別激動嘛,我會小心的啦,說說好玩嘛!你的幽默感呢?”她雖然這麼說,但是她的表現卻還是一慣的遊戲表情。一臉不在乎地整整頭髮、邊搔首弄姿地欣賞着自己的打扮。
“她到了……”
“嗯……”SIM一閃身隱進化妝室的廁所內。
不多久開門聲響起,一個輕顫的聲音說:“你們在這裏等我就好了。”
聽到這裏,SIM由隱身的廁所中閃出來,一出來,SIM立即對上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眼眸,只不過她眼中閃着緊張與害怕的光芒。SIM她機靈地伸出一隻手指頭放在嘴上,意思是要對方不出聲。她拉她進入廁所中,她拿出預先寫好的紙給對方,上面寫着:別出聲,有監聽。脫衣服!
SIM接過年輕女人的外套,放在馬桶上、按下沖水,
一直到這時SIM才低低地說:“快、換衣服,你由上面的空調口往外爬,外面會有人接應你,安得魯小姐。”
“你怎麼知道我的衣服上有竊聽器?”
“因為那是我們默許的,這樣才能引他們來抓你啊。”SIM笑眯眯地回答。
“你……你的聲音?和我好像,而且你長得也很像我……”被叫做安得魯小姐的女人,驚訝地聽着,那幾乎和她一模一樣的嗓音,和她相似的五官。
SIM頑皮地笑着說:“像嗎?不這樣,如何做你的替身呢?‘紅色三月’想把你綁走,用來威脅你父親,我們千萬別讓他們得逞。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他們一定會利用機場的混亂來綁你,所以等一下他們來的時候,就由我去招待他們。”她邊說、邊將衣服牢牢地捲起,微笑着說:“這樣放在你衣服上的竊聽器,就聽不見我們的聲音了。快!我們時間有限。”說完她已經手腳快速地換上安得魯脫下的衣服,並且手腳利落地爬上馬桶蓋上,拉下空凋口上的鐵條,微笑地對安得魯說:“上去吧!祝你順利到達美國,博士在那裏等你了。”
“你是?”
SIM還是一臉頑皮地說:“我是你的替身,替你去引開那些厭的蒼蠅,順便整整他們……我像嗎?”說完還頑皮地眨了下眼睛。
辛蒂·安得魯眼中泛着淚光、拉着SIM的手真誠地說:“謝謝你救我,你是?”
“安得魯博士為了你的安全,而向莫里基金會求助。我是莫里基金會的人,走吧!有機會會再見的,替我問候博士好。”
SIM看着辛蒂·安得魯已經順利地爬人空調口,這才安置好空調口的鐵條,手腳快速地穿上外套往外走……
“南方航空公司第1044號班機,預備飛往日本東京的班機,現在開始登機。旅客請由第七號登機門開始登機……南方航空公司第……”機場的擴音機盡職地發著機場地勤人員那種受過訓練、制式化輕柔的聲音。
國際機場裏,人群匆匆忙忙地穿梭交錯,轉機、等機、送機……機場是一片的混亂和喧鬧。歡呼聲、尖叫聲反映出人類的離合聚散,機場是一個社會的小縮影,什麼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不過看在林修文的眼中,他是視而不見的茫然。
他一手提着大大的公事包,掛着風衣的另一隻手吃力地揉揉兩鬢。天呀!一連三天的技術會議,快要把他全身的精力給榨乾了。他搖搖頭,想儘力地維持住腦筋的清晰,他不停地告訴自己:再過兩個小時,他就可以到家舒舒服服地洗個澡,窩到被窩好好地睡上一覺,剩下的事,留給明天吧!
“林先生,你還好嗎?要不要我送你一程?”一個輕柔的聲音由後方傳來,說話的是一個空姐,高挑豐滿的身材裹在合身的深藍色空姐制服內,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林修文習慣性地掛上一慣有禮溫和的笑容,這才回過身去,很努力地自一片昏然的腦袋中,找出記憶的片段。想起來了!她是剛剛那一班飛機的空姐,她的服務很親切,可是……她在說什麼?
他一臉歉意地說:“喔……什麼?對不起,你在跟我說話嗎?我的注意力有點不集中,真是抱歉。”林修文溫文地道歉着,他偷偷地瞄了一下她高聳前胸的名牌:周美鵑——那是她的名字吧?!
看到林修文那真誠的道歉,周美鵑欣賞地瞧着他,他實在是個誠懇有禮的男人。她當空姐多年,看多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卻很少看到這麼出色又年輕的男人。打從他一上飛機,她就注意到他了。
他有修的身材,一身合身的灰色三件頭西裝,襯出他不凡的品味和成熟穩重的氣度,一頭梳理整齊的黑髮,一雙真摯的黑眼睛,他是那種會讓人忍不住信任他的男人。他渾身是俊秀斯文的氣質,加上有禮和氣的態度,但笑起來偏偏是股大男孩靦腆的笑容。這種混和了成熟與稚氣的男性,對她來說真是完美的情人典型,於是這一段旅途上,她不停地找機會接近他,就是希望有機會和他做進一步的交談,可惜……這一段路上,他只是不停地看着手中的卷宗,根本沒空理會周圍的人。
後來她終於想起來他是誰了,他是林修文。天!她當然知道他——林修文,他所代表的就是有名的“德廣科技公司”,一家專門研究生產有關精密機械的公司,他們的產品運用很廣、銷往世界各地,就連國防部都曾委託他們生產某些機械組件。她還打聽出他正是代表公司到新加坡去開一項全球性的會議。當然,這樣的德廣公司,代表了權力和財富,而他林修文正是“德廣公司”現任總裁的弟弟。他等於是一通向財富、上流社會的金鑰匙。她儘力地扮起溫柔勸誘的微笑,低聲地說:“要不要我送你一程?我有車。”
“不,太麻煩您了。”林修文道謝着,接著說:“會有人來接我,謝謝您的好意。嗯……周小姐……”
“叫我美鵑,對這段旅程您還滿意嗎?”
“貴航空公司的服務非常親切,下一次有機會,我還是會……”林修文和氣地說,心裏卻想着:現在的航空公司真是競爭,不過,如果連員工都能這樣全心為公司拚命,那這家航空公司真是前景光明了。
“不,我已經下班了。”她暗示性地貼近他修長的身邊,蠱惑地說:“我們已經認識了是不是?我渴望有機會能成為您的朋友呢!”
“嗯?”林修文愣在當地。
“這是我的電話,想到我,就打電話給我。”說完,周美鵑塞了一張紙片給他,微微一笑,便轉身離去。林修文為難地看着手中的紙片,他搖搖頭把紙片隨手塞進口袋中,也往前走。對他來說,當對方一轉身,他就已經忘了對方的長相了,說實話他不喜歡太前衛大膽的女性,他還是欣賞含蓄溫柔的女人。他想起他的大哥——修治,如果遇上方才美女的邀約,他大概會欣然赴約吧!但是對他來說……女人?算了,他還是待在設計室中畫他的設計圖較妥當。因為他從來不知道,如何和女性相處,更不清楚女人腦中在想些什麼。從小到大,他就被家中那兩個刁蠻怪異的妹妹給整怕了。
“對不起,讓一讓!”一個不客氣的聲音響起,林修文被迎面而來的男人一掌推開,不由自主地退到一旁。他好奇地看着幾個彪形大漢護着一個體形嬌小的女人,往貴賓休息室去。
她低着頭,教人看不見容貌,只看見她有一頭褐色的秀髮,大概又是什麼大人物了。林修文不感興趣地退開一旁,準備離開這個鬧哄哄的地方。不知道車來了沒!他懶洋洋地往前走。
“喔……小心……”修文不自覺地出聲警告着。又是一群大漢迎面撞上他,這次對方甚至連對不起也沒說,只是冷冷地瞪他一眼就繼續往前走。
林修文不悅地看着他們,不對!他隱隱覺得不對勁,方才那一群人看起來有股殺氣……剛才對撞的那個人……腰上鼓鼓、硬硬的……是槍?!他懷疑地看着他們也往貴賓室而去。他搖搖頭,決定不管。沒多久——
“砰!”一陣哄鬧聲響起。
“啊——”夾雜着女人的尖叫聲,使這混亂的機場更添混亂。
“砰!”
“讓開!”
“啊!”現場的人慌亂地躲避,一邊失控地尖叫着。
“不要,放開我!”一個年輕而恐慌的女人聲音傳來……
是她?!那個被人保護的女人。林修文納悶地看着兩個大漢,一左一右地架着她朝他所站的地方快速地衝來。林修文避到柱子邊,他看見還有幾個壯碩的大漢,自機場的另幾個角落快速地逼近他們。
“走!快一點!”大漢怒吼着,更用力地抓緊她細小的手。
“不要!”女人搖着頭,奮力地掙扎着。林修文愣愣地看着他們走到他的眼前,下意識地,他把他放在腳邊的公事包往前一踢,手上的風衣奮力往前一拋。那兩個架着女人的大漢,很明顯地並沒有注意到一直隱在柱子邊的林修文。公事包正巧撞上右邊大漢的膝蓋,他一個踉蹌便重心不穩地往前撲。一直被夾在中間的女人,一邊尖叫:“放開我!”一邊反應快速地扭臂一撞,將大漢撞到前方,接着伸腳一踹,就看見自那男人懷中掉出一把手槍來。
另一個人慌亂地看見一個黑影罩來,下意識地抽出一直藏在西裝下的槍,朝上射擊……“砰!砰!砰!”連發三槍,那女人趁機左手一撞,撞得左邊大漢吃痛一彎腰,槍也掉了。接着她又快速補上一腿,一個利落的手刀砍在他的脖子上,就看見那個大漢癱軟地倒下。接着她一回身,由腿邊掏出槍,“噗”的一槍,準確地射中原本重心不穩、往前跌的男人,他連呼叫都來不及就趴下了。
那個女人一把搶上前去,搜出大漢身上的對講機,壓低噪音慌亂地說:“有狀況,快!到門口……”
林修文一臉訝異地看着那個嬌小的女人,她說的是標準日文,而且聲音居然變得很低沉渾濁,完全像個男人的聲音和腔調。她的聲音和方才他所聽見的驚呼、完全不一樣……
“砰!”又是一陣的騷動,不過這次是門口。
女人彎腰撿起林修文的風衣,林修文傻傻地瞪着,他……他的風衣……上面居然有彈孔,他幾乎要哀號了。一低頭,他看見原本放在公事包內的文件,經過方才那一陣騷動……完了!裏面的文件已經散落一地了,那是他三天開會下來的心血耶。
他管不了,眼前的一陣騷動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只知道他要快一點撿起他的文件,否則這下他的麻煩就大了。他彎下腰,極力地把散落的文件一一撿起。
“我幫你。”一個優美好聽的聲音傳來,他疑惑的抬起頭,是她?那個小女人?他迷糊了,她的聲音又變了,變得清脆、俏皮,而且她說的是標準的中文。
他看着那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眸露出來的笑容與精神,他有些愣住了!這是那個方才被挾持的女人嗎?怎麼她的眼中沒有一絲的恐懼,反而是閃着好玩的光彩?
那種眼神他太熟悉了,每次他大妹要整他時,也會露出這種眼神。
她彎下腰,蹲在地上三兩下地努力,想替他抓回四散的文件。
S1M看着地上只剩下幾張漏網之魚,她站起身,看着他蹲在地上的背影。他的肩很寬、手指修長但是修剪整齊,看來該是屬於那種白領階級的人,不過他不像商人,連一點精明的氣息都沒有,書卷氣倒是挺濃的,她下意識地觀察着他……
修文只顧着散在地上的文件,他左手握着一堆文件,右手抓住最後幾張,直起身慶幸他的文件沒有遺失。
“哎呀!”一個驚呼聲由上方傳出。
修文一聽,困窘地急忙伸出手,想去扶站在他後面的女人,他半轉過身體,看見他匆忙站起身所造成的災害,只見她一手按着右眼,低下頭蹙着眉……
“對不起,我撞到你了是不是?你要不要緊?”
“還好……喔、我的眼睛……”該死,隱形眼鏡被他這一撞居然掉了,這下子麻煩了。
“要不要看醫生?”修文着急地看着她一直沒放開的尹,一直按着右眼。
“不、不要緊的。”只除了要現出原形了,SIM嘀咕着,她不希望任何人看見她的真面目。
“來,我看看……”顧不得四周的狀況,他堅持地抬起她低垂的頭,拉下她的右手。一看之下他愣住了……
她的眼睛,左眼是特殊的紫羅藍色,右眼卻是極淡的咖啡色,那顏色極淺,尤其在燈光照映下,瞳孔的顏色幾乎淡得看不清是什麼顏色。
“你……你的眼睛……”他吃驚了。
“現代科技發達。”她眨眨右眼,淘氣地說:
“隱形眼鏡的功勞。”說完,她拿起他放在西裝口袋上的墨鏡戴上。
“你是警察嗎?”他真是好奇。
“不是,這只是好玩的遊戲。”她笑着說。墨鏡讓他看不清她的眼神,但是她的嘴角微揚,那是個俏皮的弧度。
“他死了嗎?”他實在不能不問。
“誰?”女人一臉迷糊地回頭看着他,看見他的眼光看着趴在地上的兩人,她微笑地說,“沒有,那是麻醉槍,死不了的,不過會讓他們安靜下來。”
“好了!謝謝你的墨鏡,我要走了。”說完,女人丟給他他的風衣,接着她已經動作快速、輕巧地閃人人群中。
他愣在原地,他看見警察已經來維持秩序,現場還有一票便衣人員來押走趴在地上的男人。林修文一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了,還一直愣在當地。
“小寶!你怎麼了?愣在這裏做什麼?”
“喔……”林修文回過神來,看着他眼前一臉好笑的女人。
她是一個特殊的女人,一頭長發燙成大大的波浪,隨意地披散在肩膀。她的耳邊裁着大大的耳環,披着披肩,身上也是掛滿大小不一的項鏈、飾品、手環……叮叮噹噹的好不精彩,看起來她就像是個吉普賽女郎一般。
林修文收回眼光,認命地抗議着:“修雅,我說過多少次了,你就算不叫我二哥,也不準叫我的小名。一個大男人被叫小寶實在太不像話了。”
“喔……”林修雅壞壞地說,“我要告訴媽,說你不喜歡她給你取的小名。”
“不要"修文趕快阻止。天!要是給媽知道了,不知道又要無中生有出什麼奇怪的想法了,“無中生有”是他母親遺傳給她兩個寶貝女兒的特殊才能。
“二哥,這裏發生什麼事?哇!你的風衣怎麼了?”修雅一臉訝異地瞪着修文破裂的風衣,她大叫着:“你被搶了?”
“不是!我沒事。”修文先安撫下修雅的大嗓音,溫和地說:
“方才這裏有點混亂,路上再告訴你。走吧!”
機場一角的女性化妝室里,SIN熟練地拿下頭上的假髮,露出她黑色的短髮,她由脖子下緣努力地拉起一層軟橡皮,那是附在她臉上的“面具”。她哼着歌,由大大的旅行袋中,挑出—頂紅色的假髮戴在頭上,當下她變成一個有着鳥窩頭的紅髮美女。
她靠近鏡子,取下左眼中的隱形眼鏡,恢復她淡咖啡色的眼珠。她挑了一個綠色的鏡片戴亡,當下她又換了瞳孔的顏色。她邊哼着歌邊動手化着誇張的濃妝,戴上項鏈、耳環……她滿意地
看着鏡子中那個充滿了拉丁風情的女人,她愉快地對着剛由她身上取下的麥可風說話:“羅德,狀況如何?”
“對方順利落網,連接應的人都到齊了。你那一招真不錯,把外面接應的人都引來了,我要回去問話了。”
“有人傷亡嗎?”
“放心,我們維護得當,受輕傷倒是有。”
“罪名呢?”
“非法持有槍械,還有這些人每一個都是‘國際通報’中的危險分子,這下咱們可逮到大魚了。”
“嗯……那就好、我要走了!剩下的事交給你了。道具在女廁,你派人來拿吧。”
“喂……SIM……”
她說完立即放下麥克風,才不管羅德的呼叫,反正沒她的事了。她將麥克風、耳機、面具……隨手塞在旅行袋中,隨便就放在洗臉台上。她輕快地打開門,拿下門上“清潔中”的牌子,悠閑地往登機口晃去……繼續她的下一趟旅行。
她一走出化妝室,一個輕微的呼氣聲,由她身後其中一個廁所門內輕輕地傳出,幾乎淡得讓人聽不見……
www..netwww..netwww..net
“小心啊!修雅!”林修文驚慌地大叫着。就看見他一臉無奈又緊張地坐在駕駛座旁的座位上,正瞪大眼睛看着後視鏡,雙手不由自主地抓緊門把,他高聲地提醒正坐在駕駛座上的女駕駛林修雅,因為她剛剛正演出不打方向燈,立即變換車道的危險動作。如果……不是他實在太累了,不想再攔計程車;如果……不是在高速公路上,不能隨便停車,他早就要修雅和他換座位了。他寧願拼着最後一口氣自己開車,也省得現在坐在一旁窮擔心緊張。
其實真正的事實是:他根本搶不過修雅,尤其修雅蠻橫地瞪着眼大聲說:“不坐?那你走回去好了。”
她都這樣說了,他還能不投降嗎?所以他只希望他能昏過去,醒來時他已經“安全”到家了。這是說如果幸運、而他又命不該絕的話。
“她是誰呀?!”修雅戲謔地開口。
“誰?”
“那個女人啊……機場那一個嘛!”修雅一臉狐狸微笑地問着。
修文一看,立即提高警覺,他心中浮起疑問:一雙淡咖啡色的瞳孔,還有眼裏所浮現那一抹好玩光彩,看來又逼人又俏皮,但是她長的什麼樣子?五官呢?他還真的想不起來了。
“只是遊戲!”她眼珠一轉,翹着小嘴憨氣地說:“一個好玩的遊戲嘛……”他想起她說話的樣子,不知道她是誰?她說她不是警察,那她為什麼那麼做呢?
“我也不知道她是誰。”修文老實地說。沒辦法!根據他多年慘痛教訓告訴他,對他這個任性大妹的問題,你最好是老實回答,否則到時她又胡說一通。造謠生事是她最大的本領了。
“不知道?”修雅揚起眉,一臉壞笑地揚揚手中的紙條,誇張地念着:“周美鵑……電話……”修雅一邊念、還故意將尾音拉長,邊壞壞地看着修文。
那是她方才替修文拿風衣,“不小心”發現的。
修文看着她手中的紙條,不明白修雅說的是誰?喔……他終於明白,修雅說的不是“她”,而是那個空姐。突然,他心裏有着一份藏有秘密的愉悅,“一個美麗的錯身”,他突然想起這樣的句子,真可惜不會再有機會遇見她了!
修雅懷疑地看着修文不說話,陷入沉思的英挺側面,她不耐煩地假咳着……修文平淡地回答:“那是一位空姐,我……
“哇!小寶哥哥,你不得了。你終於懂得釣女人了是不是?好棒!媽知道一定開心……我們都快要以為你是同性戀了……三十歲的男人,居然沒有女朋友,也不約會,實在是太慘了……大哥教你的是不是?哇……”
“修雅——”修文無奈地想止住他大妹一廂情願的喋喋不休,可惜他的音量還是太小了。
“林修雅——”修文大吼一聲。
“幹嗎?”被突然打斷話,林修雅怒火不低地回吼。
“謝天謝地,你終於停下來了。我告訴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要怎麼解釋才不會被誤會呢?修文苦惱地想着。
“二哥……我真不知道你和大哥怎麼會是親兄弟呢?大哥是三天兩頭換女友,你呢?生活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真是典型居家型的男人。不愛旅行、流浪,喜歡窩在家中看書、研究……”林修雅翻了個白眼,繼續說:“你知道嗎?你真是一個標準的書獃子,滿腦子的設計數據,不懂生活。總而言之,你實在是個非常沒有生活情趣、非常不浪漫的遠古男人,如果是我跟你約會,我發誓一定不到三十分鐘,我就會開始打呵欠了……”
“我……”修文想要反駁修雅的話,但是想到她的快嘴,他還是算了,從小到大,他和兩個妹妹吵架,從來也沒贏過。算了!隨她怎麼說好了,反正說過癮,她就會停下來了。
“二哥,你這樣活着不累嗎?從小到大,你一直都是一級的乖寶寶,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爸、媽把你送去美國念書時,你居然還跳級念書。哥,我從來不知道,書本有什麼好玩的。我更不明白,那堆設計有什麼用處,看你這麼沉迷,真教人受不了……”修雅不耐煩地敲着方向盤,邊批評着:“二哥,這樣好了,我替你約這個空姐出來約約會、散散心怎樣?”
修文閉上眼假裝睡著了,不願意去理會修雅的嘮叨,就當成是催眠曲好了……一閉上眼,一對水靈的眸子和愛笑的嘴角就浮上腦中,真可惜……不知道她是誰……林修文陶醉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