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醉夢》,季風新專輯的同名主打歌曲,也是這次MV拍攝的歌曲。
我坐在拍攝片場的錄影棚旁邊,輕聲的念着歌詞。
“街角的身影交錯,是不是上天註定的邂逅
生生世世孤獨的追逐
任隨時空變換,思念越來越落寞
醉里聽見風鈴的離愁
夢裏彎月無聲墜落
醉夢中的回哞,瞬間光彩今生也不會湮沒
縱然時間蹉跎,有你停駐在回憶的深處
已經足夠…………”
丁嘉晴翹着腿坐在旁邊,一口氣灌下去半瓶礦泉水,然後轉過來問我,“覺得這首歌怎麼樣?”
我聳聳肩,“感覺好像電影劇本,恩怨情仇之類的。”
他一拍手,“就是這樣。恩怨交織,生生世世的糾葛,前世的恩怨,今生的戀人。你再找一下感覺。”
我抬起頭望着不遠處忙祿的眾多人影。
這次的Mv拍攝足名副其實的大製作,據說請的是一整套明星製作陣容,就算我這個外行也能清楚的感覺到。拍攝到現在,全劇組已經在溫哥華、米蘭和名古屋三地取過景,現在我們則是到了大陸浙江省一個古色古香的小鎮,背景設成了二十世紀初,實景拍攝清末民國初期風格的弄堂小巷。
現在正在拍季風的鏡頭,他戴着金絲邊眼鏡,穿起五四時代的長袍,脖子上披着白色的長絨圍巾,在兩邊都是青瓦高牆的小巷裏慢慢向前走,一幅溫文爾雅的書卷形象。
……0K,在認真的注視了五秒鐘之後,我認識到了,距離產生美這句話當真沒錯。
如果我沒有和他演對手戲,而只是在現場做觀眾的話,多半已經被他的一雙眼睛電暈過去了。
可是十天之前,他的造型還是幕府的武士,二十天之前,他的造型是黑手黨的老大……
其實造型的轉換太快還是次要的。屬於季風的偶像魅力在我心裏越來越難以維持的最主要原因是——
唉,不知為什麼,偏偏從拍外景的第一天起,我們就被安排住賓館裏毗鄰的房間。每當丁大經紀人不在的日子,早上把季風從床上叫醒的任務就不幸落到了我的頭上。結果每次的經歷都不堪回首。
我猜丁嘉晴那小子一定是故意這麼安排的。與其讓攝製組的人倒霉,不如讓我這個演對手戲的搭檔兼職做炮灰,用他的原話來說“順便增進彼此的了解”。
增進彼此了解的唯一結果,我對偶像的那點敬畏情緒完全幻滅。現在看到他鏡頭前的完美動作神情,只會讓我情不自禁的聯想到早晨他扒着雜亂的頭髮,帶着難看臉色打開門的樣子……
“鏡頭四十三準備!”
我被導演遠處傳來的聲音驚醒,立刻站起來,拉拉身上長衫的皺褶。
各就各位。
“camera!”一聲令下,水龍頭灑下漫天大雨。江南的煙雨茫茫中,我從小巷的另一端出現,踩着青石板鋪就的小路,緩緩的和長巷中的他擦身而過。
交錯的身影分離的瞬間,微微的側過頭去,若有若無的眼神交會在雨霧迷濛中……
“Cut!”
導演幾步走過來,揮舞着手臂大聲喊,“阿御,怎麼搞的,跟你說了多少次了,眼神再迷茫點,整個人要有朦朧的感覺!”
暈,這段都拍了十七八遍了,每次都說我的感覺不對。天知道什麼叫迷茫的眼神。
春天澆冷水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我甩甩濕透的頭髮,無奈的說,“導演,再試一遍吧。”
“OK,鏡頭四十三,我們再重拍一遍……”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插進來一句,“我看今天就算了吧。”
季風的眼睛飄過我冷得開始打哆嗦的身體,逕自把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丟給助理,“導演,給小御一點時間找感覺,我們明天再拍。”
導演低頭和監製交談了幾句,抬起頭來,“好吧,今天到此為止。”
繃緊的氣氛立刻輕鬆起來,片場的眾人開始各自收拾東西收工散場。
我換下了濕透的衣服,喝了幾杯熱水,坐在椅子上用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髮。
“迷茫的眼神”,“朦朧的感覺”……
怎麼都這麼抽象的名詞啊!
之前的拍攝都很順利,這次可真是卡住了。
“小御!”
我猛地回過神來,丁嘉晴遠遠的在車門招手,“發什麼呆?回去了。”
回賓館的路上說了些什麼都不記得了,直到晚上食不知味的吃完晚飯,我滿腦子轉的還是導演的那兩句話。
說起來我就是典型一次只能做一件事的那種人。無論做什麼,只要開始了就滿腦子都是這件事。以前在學校K書K到太投入的時候沒少被死黨笑過——不過效果倒確實很好。
寬敞的房間裏,我呈大字型躺在席夢思床上,望着牆上的壁燈發獃。
只要通過這個鏡頭就能完成全部拍攝了,就是因為我找不着感覺,全劇組只好在這裏白白拖時間。
迷茫的眼神……朦朧的感覺……
他嘆了口氣,扒扒略長的頭髮,“你不是有事請教嗎?進來說吧。”
“……啊,好。”我反手關門,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去,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
“是關於今天的戲。導演說的“迷茫的眼神”我想了很久,就是找不到感覺表現出來。我想你的經驗會比較豐富,所以想請教你一下。”
“原來是這件事。”季風盯着我看了幾秒,悠悠的說,“拍不成的原因很簡單,你不入戲。”
“為什麼這麼說?”我反問。
他聳聳肩,“主角為什麼會迷茫?幾生幾世的糾纏,到了民國這一世就變成了愛恨交織,他當然會迷茫。”
看了我一眼,他繼續說,“直接講吧。你談不上愛我,更不恨我,面對着我的時候,你這樣的新人當然找不到感覺,更裝不出這種複雜感覺來。”
……真有夠直接的。
我的臉色發紅,有點尷尬。“可是戲還是要演,我該怎麼辦呢?”
季風想了想,“要找感覺嘛……”他從煙盒裏抽了根煙,在手裏來迴轉着,邊考慮着邊問,“這樣吧,從你自己的切身經歷里感受一下。你有沒有愛過誰?”
我一愣,臉色頓時暗下去,低聲回答,“有過。”
他仔細的觀察着我的臉色,“這段感情……不成功?”
我勉強笑笑,“很不成功。”
“那麼,恨那個人嗎?”
“算不上恨吧……”我深吸氣,“只是偶爾有點難受,堵得慌。”
“到現在還經常想起?”
“……嗯。”
“這不就好辦了?”季風眯起眼睛,“這樣說雖然對不起你,不過如果把我當成那個人,你應該很容易就能人戲了。”
我猛的怔住。
就在愣神的時候,眼前的光線突然被陰影遮住,他的軀體已經靠近上來。
兩邊的肩膀被同時按住,季風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耳邊晌起,“閉上眼睛,想像你面前的是你心裏又愛又怨的那個人,你該怎麼面對?”
我依言閉上了眼睛。如果站在面前的這個人是昭言,我該怎
磁性的男性嗓音低而魅惑,“睜開眼睛,看着我。”
心裏翻湧着莫名的情緒,說不出來,視野有點模糊。暗淡的燈下,我沉默的仰望着面前的人影。
“很好,導演要的就是這樣的眼神。”他讚許的拍拍肩膀,“記住這種感覺,明天在鏡頭前表現出來。”
……這算什麼感覺,害我鼻子現在酸酸的很難受。
無論如何,我對他感激的笑,“謝謝,我回去了。”
季風點點頭。
我站起來向門口走去。走了幾步,手握住銅製把手的時候,背後突然又傳來他的聲音,帶着問詢的語氣,卻是確定的聲調,“你說的那人……是男人吧。”
手指猛地一抖,門鎖弄出很大的聲響。
沉默的間隔大概實際只有兩三秒鐘,不過當時卻以為很久很久。然後我勉強開口,“不是~~”
“別說謊,進來時你看我的眼神不對,我感覺得出來。”
腳步聲走近過來,就停在背後。幾乎可以感覺到那雙眼睛帶着探索的神色,仔細打量着我。
垂下眼睛,偏過頭。想繼續否認的話語到了嘴邊,不知怎麼卻變了。
“他是我大學最好的朋友……”
話一出口,被刻意塵封的回憶,就再也封不住。
被絕然拒絕的痛苦,被方恆掃地出門的落魄,流浪街頭的惶然,百般滋味鮮明的流過心底。什麼時候都沒有流過的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卻悄然滑過眼角。
第一滴淚水落下的那個瞬間,我從季風的房間奪門而出。
躺在自己房倒,不住的問自己,明知道會痛苦,為什麼還是忍不住想要說出來。
可能吧,是潛意識裏告訴自己,隱藏的越深,才越傷人。發泄出來才好。
望着天花板,淚水無聲的流了滿臉。
昭言,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你流淚。
第二天,我頂着可怕的浮腫熊貓眼出現在拍攝現場,驚掉下巴無數。
化妝師不不由分說把我按到椅子上,兩個冰袋結結實實敖在眼眶上,境況悲慘不堪,耳邊還得忍受丁嘉晴的連聲數落,“沒事學人家鬧什麼失眠,我怎麼就每天都唾得好好的?我看你還是不夠累,等下我跟導演說說去,加大你的拍攝分量……”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折騰了一個小時,外形看起來總算是0K了,趕緊換服裝、化妝,鏡頭準備好,各就各位。
“Camera!”
江南的煙雨茫茫中,我踩着青石板鋪就的小路,緩緩的從小巷的另一端出現,和長巷中的他擦身而過。
側頭,不經意的回眸,對上那彷彿陌生,又依稀熟悉的面容,心中泛起莫名的情愫,彷彿沈澱了幾個世紀的糾葛……
他手裏的油紙傘飄落地上,臉上展現出面對追尋已久的戀人的溫柔神情,二人彼此柔情脈脈,無聲對視~~~
琥珀色的眼睛突然微微眯起,隱約閃過促狹的笑意。
糟糕,昨天被他知道了,我是個GAY!
“CUT!”
導演大吼一聲,“阿御!你那什麼表情啊!”
我猛地回過神來,急忙道歉,尷尬不已。
這個鏡頭又重來了幾次,但不知怎地,越拍表情越不好,越急越找不到昨天晚上的那種感覺。
一遍一遍的在雨中做着重複的動作,聽導演一遍接一遍的喊停,我的情緒越來越沮喪。
“Cut!”
這次鏡頭又沒過。
我煩躁的甩甩頭髮,一口氣喝光了旁邊遞過來的水,目光不知不覺的就盯住對面的季風發愣。
在人工大雨里拍了那麼久鏡頭,他的身上也濕透了。現在他就靠在紅牆上,側頭望着遠處忙碌的場務人員出神,也不知在想什麼。
一看到他,昨天的情景就忍不住在大腦里清晰的浮現出來。就為了找那該死的感覺,我居然在他面前泄漏了那麼多事!
目光在他身上剛駐留幾秒,季風沒有預兆的回過頭來,正正對上我的視線。
我慌亂的移開眼睛。
雖然沒有看他,耳朵里卻清楚的聽見他的聲音,“導演,給我十分鐘,我想跟小御說說戲。”
腳步聲響起,季風邁着修長的腿走過來,“小御,跟我過來。”
“呃,好。”
跟着助理到了一個空房間裏,季風隨手帶上了門,靠在桌子上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
淡淡的煙草味道立刻瀰漫了房間。
“說吧,今天又是怎麼回事?”
我清清乾澀的喉嚨,“沒什麼大事。”
季風盯着我看了我一會兒,若有所思,“你今天的臉色不好,昨天哭了一夜?”
“我沒哭!……只是失眠。”
“眼睛都腫成飯糰型了,好嚴重的失眠。”
對上他那明顯調侃的笑,我臉上不覺有點發燙,急忙岔開話題,“剛才拍戲還是不行,你再幫我找找感覺吧。”
季風聳聳肩,“早就說過了,只要把我想像成他,你就肯定可以找到感覺。”
我偏過頭,“我不願再想他。”
他輕輕吹了聲口啃,“怎麼說?”
“感情完了就完了。既然他挑明了不願意,我為什麼還要成天想着他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心裏憋了很久的悶氣不停頓的嘩嘩說出來,我喘了口氣,“我不願再想他,所以今天我又找不到感覺了。”
“……”一截煙灰掉在地上。
季風看了我很久,突然失笑起來,“你真是滿有意思的。”
我嘿嘿的笑,“謝謝。如果季天王能幫我快點找到感覺,我會更感謝你。”
他微微一笑,打了個響指,“0K,我們可以試一下。”
修長有力的手又按上了我的肩頭。“閉上眼睛,放鬆精神,拋開現實中的事情,想像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主角,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今生最愛的人……”
他的嗓音低低的回蕩在狹窄的房間裏,磁性的聲音里滿是魅惑力量,不知不覺間,將聽眾的全部聽覺感官都為之捕獲。
我閉上了眼睛,放鬆自己,腦海中開始構想故事主角的梧貌,他可能的表情……
就在這時,嘴唇上傳來了異樣的感覺。
有股溫暖而潮濕的氣息吹拂在臉上,輕柔的摩挲從嘴角開始,酥酥的,麻麻的,有點濕潤的觸感。
我僵着身體,慢慢的把眼睛睜開——
琥珀色的眼睛露出惡質的捉弄光芒,他突然把我的身體壓在桌子上,然後靈活的舌尖翹開唇瓣,長軀直入進來。
我的腦袋裏好像聽到“轟”的一聲,然後就是一片空白。
渾渾噩噩的被拉回片場,渾渾噩噩的拍完雨中鏡頭,導演舉起0K的手勢大喊“迷茫的感覺很好”,周圍劇組人員的熱烈掌聲,都像是在做夢。
坐在回賓涫的轎車後座上,季風貼在耳邊吐着氣輕聲問,“今天還有什麼安排?”
對着他眼中閃動的異樣神采,身體不知不覺的熱起來。
我舔舔嘴唇,“剛才的kiss……感覺很好。”
×××
可憐的丁大經紀人被我們拋在片場,季風叫司機立刻開車回去。
一到賓館,我們就直接去了他的房間。
在那張kingsize的床上,我們激烈的做愛。
為了那件事我已經鬱積太久,極需要一次發泄。而男人和男人之間,純粹的身體吸引比起感情牽扯要少太多負擔,卻更容易挑起激情。
浴室傳來沖涼的水聲。高潮的餘韻還沒有散去,我趴在床上劇烈的喘着。
季風是典型的穿了衣服顯瘦的類型,平時看不出來,沒想到脫了衣服仔細看,他的身體顯然經過充分的鍛煉,居然還練出了有型的腹肌,動作時候力道強得很。
身為男人,我實在嫉妒他的身體。
浴室的水聲停住了,季風從裏面走出來。可以感覺到水珠從他的頭髮上不斷滾落到我赤裸的背上,可是我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
細碎的吻沿着臉頰親吻到耳垂,季風的聲音帶着慵懶笑意,“小御,為什麼把不把眼睛睜開?你的眼睛很漂亮,不輸給今晚的月亮。”
我側頭望去,透過茶色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的看到掛在天上的一輪滿月。
生在現代都市,有太多的夜生活可以選擇,反倒是找到個可以一覽無遺的欣賞滿月繁星的地方,卻成為難得的奢侈。
我忍不住讚歎,“好漂亮的景色……”被舔嚙的耳垂傳來一陣麻癢的剌激,季風彎下身子,在頸項邊暖昧的吐氣,“你最好小心點,月圓之夜,我很容易變成狼人的……”
“喂。”我勉強撐起身體,用行動抗議他的威脅,卻被扭住了雙手。
視線近處交疊的呼吸急促起來,房間裏的語調越來越向語意不明的方向發展。甜膩黏濕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動個不停,一直持續下半夜。
不知道是幾點鐘,睡得正甜時,手機鈴聲響個不停,吵人好夢。
光線刺眼得很。我翻了個身,用手遮住了眼睛,迷迷糊糊的想,一定是昨天的窗帘沒拉緊。
胳膊碰到了旁邊的人。
我愣了愣,側過頭去,看見了季風沉睡中的臉,淺褐色光澤的頭髮散亂的落在枕頭四周。
……居然真的和他上床了……
昨天我一定瘋了。
和弦鈴聲頑固的響個不停,我拿過手機,按下接聽鍵,“喂?”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嚇一跳。
嘉晴的聲音立刻從話筒里衝到耳朵里,差點震破耳膜。
不過也不奇怪,無緣無故被放了鴿子,最後一個人等了半個小時的計程車,任是誰的脾氣都不會太好。
最後他說,“我在樓下休閑區,有事跟你說。”
“好,我馬上下來。”我收了電話,突然想到這裏還有個人,急忙回過頭去,季風已經被吵醒了。
天,他的清晨低血壓綜合症一旦發作,可不是輕易擺平的。
小心的觀察了幾秒鐘,他似乎是半醒沒醒的狀態,只是撐開眼皮看了我一眼,沒什麼表情。
還好,今天運氣不錯。我對他乾笑,“有點事,我走了。”
他點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閉起眼睛又睡下去。
我鬆了口氣,穿好衣服下床,正準備去開門的時候,突然呆住……
只見季風閉着眼睛從床頭抽屜里摸出錢包,隨手抓出幾張大鈔遞過來。
“……”他把我當成哪只鶯鶯燕燕了?
房門碰的甩上,我憋着滿腔的火去搭電梯。
有生以來第一次OneNightStand,昨天那麼美麗浪漫的開頭,居然以這種尷尬的結局收場。
我此刻的臉色想必難看得有如烏雲罩境,擋者皆殺。
×××
到了賓館大廳里的休閑區域,遠遠就看見有個人翹着褪坐在靠窗的長排沙發那裏。
我對着他打招呼,“嗨,嘉晴,好早。”
丁嘉晴望着我不說話,只是隨着我的走近坐下,臉上的笑越來越曖昧。
我被他看得心虛,忍不住離他挪遠了點。
身體剛動,他居然就撲了過來,揭開我的襯衫領往裏面看。
“喂!”
平常玩鬧也不少,不過今天我真被他嚇得不輕,左支右擋。
在這個氣氛高雅的地方,我們的動作實在引得旁人側目。幾秒之後,旁邊的服務領班神經忍耐終於超出極限,笑容僵硬的款款走過來。“兩位先生。”
我死命拉住嘉晴扯襯衫的手,側頭對着領班乾笑,“我們是朋友,開玩笑而已……”
嗤啦一聲,襯衫領口裂開了。
清楚的抽氣四處響起,還夾雜着丁嘉晴不算小的驚嘆聲。
我們立刻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我瞠目瞪他。
總算丁嘉晴的反應不慢,馬上從包里掏出一條白色的長絨圍巾掛在我的脖子上。
上下打量了幾眼,他露出非常滿意的表情,“小御,你果然很適合白色。”
我把圍巾往下拉了拉,完全遮住裂開的領口,“你發什麼神經?”
丁嘉晴眨眨眼睛,“這可是阿風用過的圍巾,外面歌迷搶着要我都不給,只送你。”
我哼了一聲,“那又怎麼樣?別以為一條拍戲用的圍巾就能打發我。”
他極其詭異的笑,“剛才我看見了……”
吻痕?我心虛不已,立刻顧左右而言它,“今天這麼早call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沒什麼,只是確認一件事情而已。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往沙發上重重后靠,雙手一攤,詠嘆出一句英文來,“Finally
yousleepwithhim。”
“him”……
周圍突然鴉雀無聲,座位這裏瞬間又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我當場吐血,恨不得把這小子打暈拖走。
丁嘉晴獨自盤算了一陣,露出遺憾的表情,“好像才一個月……小御,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被他搞定了。”
我聳聳肩,“什麼搞定不搞定,我們只是恰好感覺對而已,什麼時候沒有感覺了就分開,何必說得那麼認真。”
他好像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說,露出詫異的神色來,撓撓頭髮嘟囔着,“那就好。”
話題一轉,“其實今天找你有正事。剛才導演打電話過來,今天毛片就能剪出來,想不想去看看?”
我欣然答應,和他一起站起身來。
即將走出休閑區的時候,丁嘉晴突然轉回去,對着還在不停打量我們的周圍客人誠懇致歉,“各位對不起打擾了,其實我們剛才是在念台詞類比演出。”
對着眾多恍然理解的眼神,我鬆了口氣。在電梯裏回想起來,卻忍不住大笑出聲。
演藝圈的人果然個個都是表演天才。
在房間等了一個多小時,隔壁總算有了起床的動靜。季風洗漱完畢,精神奕奕的趕去播映室看毛片。
想起早晨的那一幕,我不免有點尷尬,他卻根本沒印象似的,若無其事的並肩坐在播映室,看着螢幕上的MV毛片,不時簡短的插幾句討論。
鋼琴前奏的優美音質在房間響起。
“街角的身影交錯,是不是上天註定的邂逅生生世世孤獨的追逐任隨時空變換,思念越來越落寞……”
螢幕上,主角生生世世的追尋,跨越地域,歷經時空,卻一次又一次和命運錯過。憂鬱的眼神,唯美的畫面,歌曲的意境被詮釋到幾盡完美,完全烘托出季風磁性深厚的嗓音。
“情歌天王”的稱號,果然得來不虛。除了天生的長相之外,還需要堅強的實力後盾。
“醉里聽見風鈴的離愁夢裏彎月無聲墜落
醉夢中的回眸,瞬間光彩今生也不會湮沒
縱然時間蹉跎,有你停駐在回憶的深處
已經足夠……”
放映機沙沙的轉動着,鏡頭切換到了民國初期的雨中那一段。看到我在雨中表現出的迷離眼神,不知是誰模仿拍攝時候導演暴走的聲音突然大喊一聲“不夠迷茫!”頓時全場轟然大笑。
我哭笑不得,視線一偏,丁嘉晴在旁邊卻笑得噯昧不已。
順着他的視線再側過去三十度!季風的嘴角微微翹起,正望着我似笑非笑。
想起昨天種種都因為這個鏡頭而起,我心裏一跳,臉上有點發熱。
效果良好的播映室里,副歌部分的高潮曲調反覆重疊,MV到了尾聲——
鏡頭轉到現代都市的夜景,狂歡的人群在燈火通明的大街上涌動,巨大的海報貼在探照燈的玻璃櫥窗上,“我”的身體靠在上面,手指摩挲着海報上他的嘴唇。
低音呢喃的音樂中,“我”在無意中回眸,他正站在燈火闌珊的街角。
飄落的大雪中,兩人相視而笑,拉着長長影子的背影並肩走遠
——那是在溫哥華拍的實景,沒想到卻被用在最後。
試播完畢,各方都表示滿意,這次拍攝順利完成。助理抬來了整箱的香檳紅酒,放映室裡外觥籌交錯。
“這首歌一定會紅。”
望着正在向各方致詞的導演,季風的聲音平淡而自信。
我看着螢幕上反覆重放的MV,突然省悟,“最後那一段拍攝鏡頭,就是你拍我那張照片找到的靈感?”
“不止是最後而已。其實是因為那一段的啟發,才有了整體的情節故事,就如你今日所見。”他回過頭來,“這次真的要謝澍你。”
“啊?”我抓抓頭髮,“沒什麼,這樣說我才不好意思……”
“你不必不好意思。這首歌一定會紅,MV正電視台播出之後,你也一定會紅。”
季風微笑着舉起手中盛滿紅酒的玻璃杯,“做好準備,小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