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買醉

令天的遭遇已經夠耒幸了

既然不幸,那就徹底一點吧

專進明知沒好結果的酒吧買醉

結果……

竟然遇見她

這是不幸的開端,或是結束?

“你未免看得太用力了吧?”譚煒晏不知道方成宣在玩什麼把戲,但實在有些過火了。

其他服務生髮現他凝視彭雲晰的目光十分可疑,湊近她身邊不曉得說了什麼,她瞪了他們一眼后,搖搖頭。

“笨!我這是在釋放善意。”方成宣仍然執迷不悟。

“我看你是在找麻煩。”譚煒晏喝了口水。

“這樣,等待餐點送上來的期間,方成宣自顧自地對彭雲晰評頭論足,甚至打起分數。而當她來到他們桌邊,他便大刺剌地望着她的胸部,恨不能將整張臉貼上去似的。

總算將餐點全部送齊,彭雲晰卻沒有馬上退下,低頭笑着對方成宣說:“這位先生,我有句話想跟您說,但因為覺得很不好意思,我可以用比的嗎?”

方成宣點頭,“請。”

已經要喝湯的譚煒晏放下湯匙,好奇彭雲晰會怎麼對付方成宣。

彭雲晰先比個三。

“三?總共有三個字。第一個字……望?不是?那是看?第一個字是看……”

彭雲晰頷首,再比二,又比三。

“二之三?第二個字是三?然後第三個字……”

彭雲晰兩手往旁邊張開。

“大?”

她搖搖頭,眼裏閃爍着奇怪笑意。

方成宣繼續猜字,“不是大……是大的相反?小?第三個字是小……”

彭雲晰用力點頭,等着他說出正確答案。但方成宣垂睫想了一下,沒有開口,倒是譚煒晏不疑有他,自作聰明地大聲說:“看三小?”

此話一出,周圍用餐的客人全都望向譚煒晏,眼裏有着懼意和輕蔑。既怕他會在店裏鬧事,又蔑視長相斯文的他竟會口出穢言。

譚煒晏紅着臉,無從辯解。他不過是……不過是急着確定答案罷了……

彭雲晰很同情他,但不會跟他道歉。

“祝兩位用餐愉快。”她說,旋身走開時步伐輕盈,看得出她心情大好。

譚煒晏瞪一眼強忍着不笑出聲的方成宣。祝他得內傷!

“看來被咬傷的不只我一個。”方成宣咳了兩聲掩去笑意。“不要怪我,是你提議要來這裏的。”

譚煒晏大口大口地吃飯以平緩心情。“你還看!”今天他惹的是非還不夠多嗎?

“我幫你報仇。”

方成宣不只看,再次舉起手請彭雲晰過來。

彭雲晰今晚可說是連戰連勝,因此沒有任何不耐地問道:“請問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

方成宣笑笑地說:“基於禮貌,我想跟你說明一下,我一直看你,主要是因為我的視線無法從你34B、24.5、35的好身材移開——”

賓果!從彭雲晰怔住的反應來看,他的目測完全正確,這下總算扳回一城。

“謝謝。不過說真的,我個人不太滿意自己是B。”彭雲晰並不輕易認輸。

“其實勻稱就好,你不要太難過。”說是這麼說,但以他原來的標準,至少要D罩杯他才看得人眼。嗯,這會兒也只好破個例,將就將就了。

“哦不!”她因為他會錯意而搖搖頭,“我是覺得A就夠了。”她看着他說:“不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事實上他不太想問,因為他已經猜得到答案。

“這樣才可以免去一些無聊人士糾纏不休的目光!請問您還要用嗎?”她的手伸向他桌前盛滿食物的餐盤,趕人的意味很濃。

“我還沒開始吃呢!”

“是嗎?”她挑眉,俯視他的瞳眸露出不屑。“我還以為您光看就飽了呢!”

“光用看的哪會飽!要親口嘗嘗看才知道是不是和想像中的一樣美味。”方成宣在她離開后才叨叨絮絮地念道,有點像放馬後炮。

“你真的很無聊。”譚煒晏覺得這真是一頓亂七八糟的晚餐。

用餐的尖峰時間已過,服務生的忙碌暫時告一段落。幾個人站在櫃抬前,隨時留意是否有客人需要服務。

門上鈴鐺作響,就在們邊的彭雲晰率先開口。

“歡迎光……”見到來人,她一愣,沒把話說完。

面向門口的譚煒晏馬上認出那人是陳家信。

“是那個花心得和你有得拼的傢伙。”

“拜託。”方成宣懶得回頭。“拿他跟我相提並論?我寧願出家!”

“對,你哪能跟他比?你搞不定的人家早搞定了。”

方成宣回過頭,看見彭雲晰卸下圍裙,跟同事說聲抱歉,與陳家信一起走出去。

他手上的筷子夾起一口炒牛旁,卻又放開。

他憂鬱的樣子很做作,但譚煒晏仍然問:“頓時覺得要吃的食物吃起來沒什麼味道了?”

他聳聳肩。有些東西,看得見時拼了命的想得到,一旦別開眼,便很快的投了感覺。他就是這種濫情得過分,卻又十分寡情的男子。

“別凈說我。”他低頭扒飯,抬頭看譚煒晏時,目光回復慣常的戲謔,“我問你,那天在電話里,你幹嘛叫得那麼凄慘?”

“你在說什麼?”譚煒裝作不懂他說的話,一點都不想提起那天在辦公室里發生的事。

“別裝傻。你明明大叫一聲:‘你做什麼你!’”方成宣學他那天的口氣學得太像,惹來一個大白眼。但他仍不住嘴,繼續追問道:“想必那個‘你’是個女的吧?結果呢?到底怎麼樣?”

他期待八卦的嘴臉舍譚煒晏蹙眉,“你都幾歲的人了,怎麼還那麼幼稚?”

“總比你都幾歲了卻還沒開過葷好吧!沒開過葷也就算了,連想都不想,那問題才大。”方成宣試着用激將法,不過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了。譚煒晏和沈衣彤不一樣,嘴巴緊得很。

“干你屁事!”本來好好的用餐情緒已經被他搞得烏煙瘴氣,現在他還想火上加油?

“幸好。”方成宣拍拍胸,“不干我‘屁’的事。若干我‘屁’的事的話,那可就糟糕了。”他完全不曉得該收斂些。

“你這變態!”譚煒晏生氣地將湯匙丟人濃湯內。

“不吃?”方成宣樂得接收他尚未吃完的食物,“你不吃我吃。”他馬上朝譚煒晏餐盤裏的主菜動手,儘管自己面前有一盤一模二樣的。

怒火中燒的譚煒晏豈會讓他得逞。他伸長脖子,將口中咀嚼的食物吐到方成宣意圖染指的餐盤中。

“喂!”方成宣趕緊抽回筷子,“你很噁心耶!”

“哼!”譚煒晏直接用手抹抹下巴,起身走向洗手間。

方成宣本想趁他不在時把他剩下的食物吃光光,但看到上頭散佈幾塊被嚼爛得看不出原形的東西,他不禁有些反胃。

“嗯!”

到底是誰比較幼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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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作的餐廳里沒辦法坐下來好好談,因此彭雲晰徵得同事同意,暫時外出一下。兩人走在街上,陳家信偷偷打量彭雲晰的神色,她大概還在生他的氣。

看看兩旁的咖啡店,他不敢開口邀她進去,低頭看着自己的腳步,半晌,他總算鼓起勇氣,說道:“在你工作時找你出來,會不會對你的同事很不好意思?”

彭雲晰直視對方,口氣極沖地說:“你哪一次不是這樣?”

對於她帶刺的言詞,陳家信大多笑一笑以掩飾內心的尷尬,但他此刻想笑卻笑不出來,表情有些滑稽。他永遠不知該怎麼應付正在氣頭上的彭雲晰。

他們走出小巷子,經過該處的人目光總會望向對面偌大的百貨公司。

“我聽曉慈說,”陳家信乘機說出此次找她主要想問的事。“你認識那家百貨公司的總經理?”

居然連他都聽說了。彭雲晰冷嗤一聲,“該說她大嘴巴,還是你消息靈通?”

“你知道我是關心你。”陳家信一再轉頭看她,她卻打從碰面到現在,都沒正眼瞧過他。“你……不會像他們說的,為了某種目的而接近對方吧?”

“你認為我會為了什麼目的?”怎麼所有人都這麼看得起她?只消瞄她一眼便可斷定她沒本錢做那種事呀!“反正這下子案子沒接成,別人又會說絕不是我不跟人家睡,而是人家看不上我,不想跟我睡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家信和她是大學同學。打從認識她以來,她講話便這麼直接,常今他招架不住。

“我想也是。”她瞪他,“你腦筋沒這麼會轉。”

他低着頭,沮喪地說:“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

“陳家信!”她最受不了他這副模樣。“你有點出息好不好?”在人來人往的騎樓下,她不想與他爭吵,加快腳步,看到一條沒有商家的窄小巷子,她拐了進去。

跟在她後頭的陳家信說道:“你知道我在乎你……”

如此容易讓人誤會的話,他為什麼可以輕易說出口?

快走到巷底的彭雲晰惱怒地回頭說:“你乾脆告訴我你不在乎誰好了!”

她這句話等於問他到底決定選誰。他馬上面露難色。

“雅……”他知道最好別在她面前提及方雅麗。遲疑了一下,他誠實說道:“跟雅麗在一起,我很開心,但是,我不想對不起曉慈……”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他為了方雅麗,老是丟下公司不管,兩人四處去玩樂,當然開心了!

“你會不會很後悔,把所有的積蓄都借給我開公司?”邱曉慈也跟他說過,如果彭雲晰沒借錢給他,他便不會與方雅麗相遇。看她對方雅麗如此反感,她一定寧願沒借錢給他。

“後悔有什麼用?要你還你還得出來嗎?”她不認為因為對方是方雅麗,所以他才會腳踏兩條船。他這人不懂得拒絕又禁不住誘惑,真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女人喜歡如此軟弱的男人?當初邱曉慈也是看過他的照片后,要求她介紹兩人認識,她才會雞婆地居中為兩人牽線,要說後悔,她最後悔的是這件事……

“會的!我一定會還!”陳家信將她當作公司股東.計劃每年撥一筆盈餘給她,只是公司的營運一直投有進入狀況……“等有朝一日,我……”

“夠了。我不着望你會還我,就當我上輩子欠你,這輩子扯平。”

她的意思是這輩子不願再與他有任何交集。陳家信經常惹她生氣,但還不至於聽見她說這麼無情的話語。她的語調平平淡淡的,像是已對他死了心,不再有所期待——他不禁心頭一緊。

“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不會還在這裏這麼辛苦地工作。。。。。。”

看得出他越想越覺得對不起她。她借他,或者該說她給他的那筆錢也許數目不大,但那是她的總資產,是她大學畢業五年來夜以繼日的工作所得、省吃儉用存下來的留學資金。這年頭留學夢人人在作,但真正憑一己之力實現夢想的人不多;為了朋友,二話不說將所有存款借出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真的出國又怎麼樣?”彭雲晰笑得諷刺。經過這些年,她發覺人們掛在嘴邊的夢想,不過是個逃避現實的管道罷了。“真的懂得快樂訣竅的人,到哪兒都能活得快樂;相反的,鎮日對生活不滿,不管到哪兒都不會滿足的。我最羨慕的是你,這個也要、那個也要,活得真是熱鬧精采。”

“你別這麼挖苦我……”

“怎麼,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彭雲晰凝視着蹙眉的他。唉!大家喜歡的就是這張臉嗎?為什麼不管哪個世紀,人們就是放不開對皮相的迷思呢?

“曉慈和雅麗都跟我說,其實……你……”陳家信知道這句話說出來很荒謬,但他又想確認。“她們說,其實你很喜歡我……”

彭雲晰聞言輕微地怔了一下,而後趕緊再掛起方才嘲諷的表情。

“我該謝謝她們兩位羅?”她聳聳肩,回答得讓人有想像空間。“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陳家信的瞳眸依舊因她的瞧不起而晦暗,但她暖昧的答案令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我曾經非常努力地追求你,可是你……”

“你現在講的是幾百年前的事?”

沒錯,大二時他在三更半夜打電話給她,請他跟她交往。睡夢中被吵醒的她有好半晌連他是誰都搞不清楚,醒來后連那通電話也忘了。一個月後,他畏畏縮縮地詢問她的決定,她好不容易才弄清楚,原來他對她有意思。

“你說做朋友就好,我只好等。可是,你卻介紹曉慈給我……”

“你負點責任好不好?”自那之後,他從未再向她表示過什麼。大學畢業后第二年,她進入現在這家營造公司,認識邱曉慈,將她介紹給他。而在那之前,關於愛情,相對於彭雲晰的一片空白,他早已有說不完的故事。他愛怎麼與人分分合合她不管,但是這回她不會原諒他背叛邱曉慈。

“我有叫你跟她第二次見面就奪走她的貞操嗎?”

“那……”陳家信緊張地望望前後左右,這裹不會有逛街人潮經過,但四周都是住家,恐怕有人聽到他們的談話。“那是她……”他的舌頭一時間嚴重打結。

“她怎麼樣?”又來了,他仍然敢做不敢當!“是她主動的?你真不想要的話,不會說不嗎?”

“在那種情況下,我根本沒辦法……”當時真的是邱曉慈跑到他住的地方,灌醉他后勾引他的。其實他對邱曉慈沒什麼感覺,但是彭雲晰知道后只給他一句話——自己做的好事自己負責——完全不在乎他的感覺……

“夠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她搖搖頭。最笨的人……最笨的人,是她吧!

“那……我該怎麼辦?”

陳家信的儒弱令彭雲晰稍歇的火氣再度爆發。

“說難聽一點,你該怎麼辦干我屁事啊!你們的事我再也不想管,不要再來煩我!”

她掉頭跑開。

最笨的人果然是她!她一直在等,等他給她天長地久,等他證明他是她命定之人!她傻傻地認為,就算她擺高姿態,他也不會走開的。她以為他和她一樣,打從心底認定了之後,便不會有任何改變。

然而一有人向他招手,他便想也不想地靠過去。她一度以為那是上天的考驗,等那段感情結束,他會發覺他真正愛的是她……結果證明,他誰都不愛,只是好命地享受着其他人對他的寵愛。

而她呢?她真心喜歡他嗎?或者,他只是她勾勒出來的白馬王子,本人卻和想像相差十萬八千里呢?

在感情的世界裏,每個人都在欺騙他人,也都在欺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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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煒晏和方成宣用餐結束,彭雲晰仍未返回餐廳。沒有多等,兩人便結帳離開。

譚煒晏公司里還有一堆公事待他處理,走出巷口便搭乘計程車離開。

方成宣拿出行動電話一看,總共有十幾通留言,不用聽也曉得是那些個還留在公司里開會的傢伙,輪番上陣催他回去主持會議。

百貨公司明明就在眼前,他卻沒有馬上回去處理正事的打算。這陣子每天大小會議不斷,一伙人嫉妒他閑閑沒事幹、成天在營業樓層晃來晃去,十個會議有八個指名他出席。

“哈——”他光想到“開會”兩個字便忍不住打呵欠。

他決定一個人四處走走逛逛。透過商家的店面陳列及街上人們的打扮穿着,他可以掌握現今的流行脈動……這當然是抬面話,事實上他只是想看漂亮美眉罷

然而天生麗質的美女終究不多,一個晚上下來,很難看到一位真正令他驚艷的女子。而他倒也不苛刻,只要瞧見個努力裝扮試圖凸顯自己優點的,他便樂於奉送讚賞的目光。

他在街上閑晃到店家開始撥放晚安曲為止,心想會議再怎麼冗長也該進入下結論的階段了,於是他氣定神閑地踱回公司的主會議室。

可惜天不從人願,那一群因精神不濟而左歪右倒的男人一看見他,轉瞬間全都醒了過來,興奮的模樣簡直像嗑了春藥般,竟相向他報告方才會議中各自提出的要點,這一拖可把會議廷至將近午夜才宣告結束。

一伙人邀他一起去小酌兩杯,他婉拒了。隨便一個會議都搞得這麼晚,看來他們壓根不想回家吧?可悲的台灣中年男子,他打死都不想變成這種歐吉桑。

深夜鬧區的景象有些詭異,他撥通電話給譚煒晏,只聽譚煒晏火爆地吼道:“你不睡覺我還要睡!”便掛他電話。

唉!如果另一名死黨尹昊恆在台灣就好了。他比譚煒晏有風度多了,鬥起來水準也高些。

“寂寞啊……”他煞有其事地喃道,口吻和表情卻不帶一絲孤寂。

他來到一家小酒吧。小酒吧位於熱鬧的商圈巷子裏,生意卻一直不怎麼樣。老闆有一點年紀了,調酒技巧不錯,可惜不討喜的長相加上不經修飾的外表,以及古怪的個性,讓不小心走進來的客人下回鐵定不會再上們。

老闆憑自己的感覺為客人調酒,因此客人自己點的飲料僅供參考。當客人覺得味道奇怪,不用多問,這表示老闆看你不顧眼,識相的最好馬上付錢走人。就連在店裏的常客也都顯得詭異、難以接近,但他們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裏,不會無故滋生事端。

方成宣並不常來這家店,大多順路經過時,進去看看店裏的氣氛正常點沒。他很少像今晚這樣特地光臨此店。

他前腳才進門,便挨吧枱內的老闆一個冷瞪。通常這時間是酒吧最熱鬧、最狂野的時段,而此刻這家店卻冷清得過分。吧枱前空無一人,後頭四、五張小圓桌,角落那張桌子掛了兩名頹靡的廢人,隔兩張空桌子,有個趴在桌面上,披散的長發遮住臉龐及上半身,應該是個女勺,而且醉倒了。

方成宣來到吧枱前,老闆已着手調製他的冷飲。看老闆俐落地什麼都加上一點,方成宣自在地勾一張高腳椅來自己屁股後面。既來之則安之,再慘也慘不過上回那嚇怪異的濃稠飲料,喝起來活像壞掉的酸乳酪,害他好一陣子看到飲料便開始反胃。

“有沒有什麼新鮮事?”他和老闆抬杠。

老闆耍酷地慢動作轉頭看他,單手咯登、咯登地甩搖調酒杯,另一手舉起,指向那名趴倒在桌上的女客。

那名女客可能是第一次來,難得有老闆中意的客人上門,也算新聞了。

“就這樣?”方成宣卻不知足地兩手一攤,賺對方給的答案不夠勁爆。

砰!老闆將酒杯重重地放在吧枱上,把剛調製完成的酒汁倒人杯內,酒汁呈透明的金黃色,漂亮得令人背脊發冷。

老闆拿了一枚幾近乾燥的檸檬片插進杯沿做裝飾,說:

“老王家的狗被老張家的貓給硬上了,算不算新鮮?”

方成宣差點噗哧一笑。有些激進分子憤世嫉俗得莫名其妙,看在他眼裏,則成了一種另類幽默。

“唔!”他拿起酒杯,嘴唇就着杯沿,舌尖才碰到那金黃酒液,他便頭皮發麻,整個人靜止不動。

“贊?”老闆倒吊的雙眉高高揚起,冷冷望着他。

“贊……”贊他媽個頭!方成宣放下酒杯,髒話差點衝口而出。這是……什麼鬼東西呀!“別名?”

這裏的飲料不問正名問別名。反正正名凈是一些詭譎名詞,直接問別名,還比較快知道自己究竟哪裏惹人嫌。上回那杯別名“乳臭未乾”,這回叫什麼?

“你給我滾蛋。”老闆瞄了他一眼,隨便他愛滾不滾,又着手調酒。

方成宣輕撥了下垂至額前的髮絲,轉頭看是誰那麼勇敢地向老闆又要了一杯酒。

方才趴在桌上的女子醒來,兩手支額,意識似乎因醉酒而茫茫然,而老闆不待對方要酒便主動調製,居心叵測。

女子撥開額前散亂的髮絲,試圖睜開眼看清白己身在何方,卻力不從心,發脹的頭往下墜,額頭直接敲擊玻璃桌面發出叩地一聲。

是她!

方成宣起身走向那名女子,抓住她手臂、扳起她的頭,把她的臉看個清楚。

“喂!”真是彭雲晰!

彭雲晰被他晃醒,手一揮,笑着跟他說…“嗨!”

“我還跟你哈羅呢!”他向來看不慣借酒裝瘋及買醉澆愁的人。回頭瞟視老闆,老闆正將酒液倒進一隻質地精緻的玻璃杯中,透明汁液由橘橙漸層轉玫瑰紅,搖曳一股誘惑綺情之美,不禁令人懷疑老闆存心灌醉她。

“回家?”他問彭雲晰。醉酒的她若仍不順從他,他便丟下她不管,管他半夜沒事跑來這兒荼毒自己的味蕾,是不是老天特地安排的另一次巧遇。

“好!”

彭雲晰用力點了下頭,然後呵呵笑兩聲,由着他扶起,還沒開步便踉蹌倒向他,當下又不省人事。

方成宣只得抱起她,“唔……”他費了點勁才挺直膝蓋。這女人看起來瘦得像根竹竿似的,居然還不輕。

經過吧枱時,方成宣禁不住台上那杯橙紅酒液的妖惑,將彭雲晰欄在高腳椅上,騰出左手捧起那杯酒湊近嘴邊。

他先輕啜一口,微愣兩秒,又連喝了三口。真……真他媽的好喝!老闆明明調得出這麼香甜的飲料,為什麼老給他一些發臭發酸的東西?

“這是?”他詢問老闆給這杯酒下的含義。

“今晚我要——”老闆睜大兩眼看着他,“上、你!”

這句話很明顯是對着他說的。方成宣毫不猶豫地回老闆一句,“回家上你自己吧你!”面對變態絕不能示弱,省得稱了他的意。

“嘿嘿!”老闆咧嘴笑,齒縫間積了一堆黃垢。

方成宣在這種精神呈現某種程度分裂的變態面前只得認栽,他抱起彭雲晰準備離開,重心好不容易持穩后,懷中的彭雲晰又醒了過來。

“啊!包包……”她掙扎,兩腳着地后搖搖晃晃地走回原來的座位,“包包

“唔!”方成宣拿起椅子上只發皺的米色布袋,塞人她懷中,“自己拿好。”

他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見吧枱內的老闆兩眼眨也不眨地狠瞪着他,他記起帳還沒付,摸摸口袋,掏出兩千元丟在吧枱上。

臨走前,他忍不住多看那杯橙紅色酒液兩眼,說道:“下回我要喝那個。”

老闆左臉上深刻的笑紋抽動了一下,隨即恢復以往面對他時的酷冷,“下回我會給你一杯——‘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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