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化解

雨停了

烏雲散去一切似乎雲淡風輕

但心中卻有濃濃的牽挂

罷了,承認想念你又如何

“總經理,有位邱小姐要見您。”秘書透過電話內線向方成宣報告。“她好像有點……”

埋首於公文堆中的方成宣略微抬頭,表情找不到一絲訝異。沒有理會秘書欲言又止的口吻暗示着什麼,說道:“讓她進來。”

不一會兒,便有人輕敲他辦公室的門,他答道:“進來。”對方頓了一下,緩緩地出現在他眼前。也許對方想表達的是羞澀不安的情緒,但他感受到的卻是因心虛而表露出來的遲疑畏縮。

他抬眼看着來者,原先的面無表情霎時流露出一抹興味,也明白向來處變不驚的秘書方才為何有些猶疑。他瞄一眼手錶,確定現在時間是上午十點十五分,再看着來人,由外表判斷她大概只醉了三分,接下來,就等着她做出醉得把持不住自己的姿態了。

“我……”邱曉慈兩眼迷濛地回應方成宣緊迫盯人的視線,背脊不知因緊張或興奮而挺直。她對自己微醺的模樣有絕對的自信,沒有人會對這樣性感的、迷人的她無動於衷,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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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不刻意討好人、不費心經營人際關係,讓彭雲晰長時間在工作上遇到阻礙,但也許也由於她的堅持,以及樂在工作中的態度,讓她逐漸得到回報。近來她突然獲得不少設計、提案的機會,上班時間大多留在公司參與會議及繪製設計圖。

上午她支出一張設計圖,在高層評定是否可用之前,她暫時無事可做。上午隨意翻看報章雜誌打發過去,中午自己一個人上餐館奢侈地點了一份牛排套餐,然後在外頭磨蹭半晌,遲了近半小時才回公司。她坐回位子上,上網看一些建築設計資訊,心中頓生無聊。

手握着滑鼠,她的視線卻逐漸移向一旁的電話,方成宣辦公聲的電話號碼逐一浮上心頭。前兩天她正忙得焦頭爛額時,方成宣不適時的來電挨了她一頓慘罵,現在她閑得發慌,若做出和他相同的事,會不會得到和他一樣的下場?

就在她為了該不該打電話而蹙起眉頭時,她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她迅速接聽,唇角因期待而略微上揚,但一聽到對方的聲音,目光立即因失望而有些黯然。打電話來的是邱曉慈。

“雲晰……”邱曉慈以愁悶的口吻說:“你可不可以過來陪我一下……”

“你在哪裏?”彭雲晰問。

“咦?他沒有告訴你嗎?”邱曉慈以一貫純真的嗓音,納悶地說:“我明明已經把我的電話、住址給他,請他轉交給你的。”

“什麼時候的事?”彭雲晰故意問道,以對照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

“前幾天在百貨公司……”邱曉慈放慢說話的速度,探測彭雲晰的反應。

“當時我也在場,你可以直接拿給我,何必請他轉交?”彭雲晰不客氣地指出她這麼做根本是多此一舉。

“當時你看書看得好認真,而且好像在生我的氣,所以我才不敢過去打擾你……”彭雲晰的態度強硬得令邱曉慈有些意外,看來示弱這—招已經不太有效,不過,也不能變臉變得太快。“你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氣我太沒神經,隨口在你男朋友面前提起陳家信……”

彭雲晰輕嘆一口氣,有些不耐地說:“你要說的就是這些?”說她無情也罷,她覺得虛偽的友誼並不值得留戀。

“你……不過來陪我?”她略為哽咽。

有一名男同事來到彭雲晰身旁,“我有點事……”她轉身背對他,小聲說。

“該不會是要和你男朋友約會吧?”

邱曉慈這個問題和她的口氣轉換一樣的突兀。事實上她是故意的,而她也如願攫住彭雲晰的注意力。

“雲晰,你覺得我很煩,對不對?”確定對方不會掛斷電話后,她回復哀兵政策。“我聽說……陳家信和方雅麗解除婚約了……”

彭雲晰往身後看了一下,那名男同事見她抓着電話不放,暫時走開。“沒錯。”她說。心中在意的卻是方成宣是否瞞着她和邱曉慈見面……

“原因是……陳家信發覺,他真正愛的人是你……”

這件事她大概是從方雅麗那兒聽來的吧!那兩人剛解除婚約時,方雅麗曾多次到公司當著眾人指責她是第三者。不過由於她的行逕本就孤僻,加上她根本不在乎他人說長道短,這件事在公司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

“他應該找過你好幾次了吧?你呢?你怎麼想?”

對於邱曉慈的疑問,彭雲晰在內心暗嘆一口氣,不明白這些人為何非要將愛情弄得如此糾纏不清?既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為什麼不能幹千脆脆地放手呢?決定與方成宣在一起后,她總是可以清清楚楚地聽見自己心底的聲音——她喜歡的是他、她愛的是他——但是,若讓她發覺他對她並不專一……

“從陳家信宣佈和你交往的那一天開始,我對他已經完全死心。”所以就算沒有方成宣的出現,她也不會和陳家信在一起。

“你總算承認你喜歡過他!”邱曉慈聽入耳的卻是另一個重點。

“我不認為我有必要告訴你我所有的心事。”

邱曉慈冷哼,“你在怕什麼?怕你的心上人又被我搶過來?那麼這回恐怕又要教你傷心了——”

邱曉慈意有所指的話語突然令彭雲晰有些心驚,“我不能跟你多聊了,再……”

“我早上去見過他——你男朋友。”發現她如此在意,邱曉慈豈會任她逃避?“我一直覺得我和他不只見過一面。後來我想起來了,在你帶我去飯店找陳家信和方雅麗攤牌的那一晚,他就和我們在同一個電梯裏。然後在那不久,就傳出你和某大企業的總經理走得很近的消息,而我也終於明白,你怎能如此乾脆地放棄陳家債。”

邱曉慈停下幾秒,對方沒有回應,但她依稀想像得到彭雲晰握着話筒的手發抖的樣子。

“其實你很想掛我電話,卻又想知道我和你男朋友見面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吧?”話雖這麼說,她卻故意吊人胃口說:“雲晰,世界上的男人都一樣,壓根禁不起誘惑的。所以我們能做的,只有少和他們斤斤計較,才不會落得到頭來只是一場空的下場。像我,就是你最好的前車之鑒。”

“你和他……到底……”

“就等你開口問。”彭雲晰發抖的嗓音令邱曉慈心情大好。“我和他……”

彭雲晰手拿着話筒,久久不吭聲。

一直等着她掛電話、有事轉告她的男同事再次來到她身旁,“你電話講完了沒?”他有些不耐煩,但低頭看看手上的設計圖,又不得不佩服她的本事。“老總叫我跟你說,你這張設計圖OK了。還有,他還說接下來由你直接和客戶……”

原先靜默不語的彭雲晰突然開口,而且口氣嚴厲,嚇得身旁的男同事撫住胸口,瞪大兩眼看着她。

“如果你告訴我這些事的主要目的,為的是要我和他分手,那麼我告訴你,你的目的達成了。但是,請你別再說什麼你全是為了我好之類的話——我還沒笨到完全看不出你心底在盤算些什麼!”

她用力掛斷電話,橫眉豎眼,毫不掩飾心底熊熊燃起的怒火!目睹颱風眼形成的男同事試探性地開口道:“那個……”

彭雲晰完全忽略他的存在,抓起皮包,氣沖沖地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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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待秘書通報,便逕自進入方成宣的辦公室,並且耍脾氣地將皮包往方成宣的桌上丟去!

方成宣揮手要緊張地跟進來的秘書退下,以不帶笑意但還算輕鬆的口吻道:“是我的秘書惹得你這麼火大嗎?”

彭雲晰的任性表現,表示她對他無所顧忌且有所依賴,所以他還算可以接受。但若她完全不可理喻,他不保證自己能一直控制好脾氣。

“你沒有話跟我說?”彭雲晰給他機會坦白。

“比如?”

“比如,我錯了,對不起……等等。”

方成宣看着她,點了兩下頭。“你不問原委,直接判定錯的是我、該道歉的是我?”

“你一看到我就曉得我是為何而來,難道不是心裏有鬼?”

方成宣合上桌上的文件,站起身。“我不用多想,便曉得又有人輕易聽信一些謠言,什麼都沒弄清楚便衝動地來找人算帳。”

彭雲晰輕咬下唇,“我什麼都沒弄清楚是嗎。那我問你,邱曉慈有沒有托你轉交給我她新的電話和住址?”當時她看見他給邱曉慈名片,他不解釋,她也只好裝作不知道。但這一次他絕對別想再以裝傻矇混過去!

“有。”方成宣繞過辦公桌,走到她臭則,坦白地說:“但我看也沒看便把那張紙丟掉了。”

“為什麼?”

方成宣聳聳肩,不覺得那樣有什麼好質疑的。“那種人不值得你再聯絡。”

“那種人?”

“自私、富心機、自以為可愛的女人,動不動便想把別人的東西佔為已有——你還是離她遠一點得好。”

彭雲晰蹙眉望着他,不悅地呼出一口氣,“你才和她見過幾次面,為什麼這麼了解她?”

方成宣輕扯嘴角,“何必用這種試探性的問法?直接問她早上是不是來這兒見過我不就得了?”彭雲晰會衝動地跑來興師問罪,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知道她在意,但這也證明她一點也不信任他。

“這就是你要我離她遠一點的用意?好讓你能靠她靠得更近一點?”

“看來我太小看她了。”方成宣搖搖頭,經過上午實際與邱曉慈接觸過後,他發現她誘惑男人的手法拙劣,但挑撥的功力卻是一流。“她跟你說了什麼,讓你選擇相信她?”

彭雲晰上前兩步,十分願意將從邱曉慈那兒聽來的話與他當面對質。“當她出現在你面前時,‘很有趣’這三個字有沒有從你嘴裏脫口而出?”

“我料到她會來找我,但沒想到她會刻意帶着醉意來,單就這一點,我現在仍然覺得非常有趣。”好久沒有碰到這種愚蠢的女人,也算開了眼界。

“當你扶住頭暈的她時,你有沒有說過——難得有人自動送上門來,不要白不要?”彭雲晰又問。

望着她黝里的瞳眸,方成宣這才發覺自己口中的‘有趣’已經引起相當大的誤會。

“然後呢?”他上前一步,彭雲晰立刻往後退。“依她的描述,在我說了那句話之後,接着發生什麼事?”不要告訴他,她心中已有想像,而且認定那此想像即是事實。“她有沒有告訴你,在那之後我馬上追加一句——唯獨她那種的我不要?”

對於他的逼近,彭雲晰再後退——步,凝神對照他與邱曉慈的說詞,腦筋開始混亂。“你倒厲害,說給我聽的和說給她聽的完全不一樣。”

方成宣輕嗤一聲,表示還有更多不一樣的呢!“她有設有告訴你,當她想往我身上靠時,我馬上放開她?她有沒有告訴你,我說她沒辦法再從你這兒搶走什麼了,請她大可不必再將心思花費在你我身上?”他一步一步朝她靠近,直到不斷後退的她抵上皮沙發。

“唯獨她那種的……”彭雲晰再抬眼看他,“我剛剛就想問了,她那種人不正是你喜歡的典型嗎?”

“又來了。”方成宣額側猛然一抽。難得認真談一次戀愛,怎麼偏偏橫生出一大堆麻煩?“譚煒晏那傢伙隨口胡謅的話,你幹嘛堅信不疑啊?如果我說其實他喜歡我,存心拆散我們,才會。。。。。。”

“他喜歡你?”彭雲晰瞪大兩眼,十分不可署信。

“我是開玩笑的!你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幽默感到哪兒去了?”

彭雲晰頹然坐在沙發上,“我已經分不出你是在撒謊,還是在開玩笑,怎麼幽默得起來?”想不到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方成宣在她身前蹲下,握住她的手,“我只是不想為一個我根本沒興趣的女人跟你吵架。”

“你可以找個你有興趣的人來跟我吵啊!”彭雲晰抽回自己的手,拒絕他的示好。

方成宣的視線自她身上移開,目光由柔和、包容,漸漸轉為冷漠。

“你無論如何都想吵架就對了。”

“沒錯。”他大概想不到,在百貨公司里,他只瞥一眼便正確說出邱曉慈名字的那一幕,在她心底揮之不去。

近來她常常作一個夢,夢見先是不斷呼喊着她的名的他,不知何時改了口,笑箸對面前的女子喚曉慈……在夢中的心痛,總真真切切地延續到現實之中。

“好,我告訴你我對誰有興趣好了。”方成宣站起身,俯望着她,“陳家信這個人你覺得怎麼樣?聽說你以前非常非常喜歡他。”

她不動,亦沒有回應。

他繼續說:“聽說他生了一場大病,腦筋出了點問題,現在口口聲聲說他愛你、不能沒有你。”

她因他諷刺的口吻而抬頭。

他心中一怔,別開眼說道:“你現在如此感傷的神情,為的是他嗎?”

“原來你覺得只有腦筋有問題的人才會愛上我。”說完,彭雲晰唇邊含着一絲苦笑。他絕不會是那個腦筋有問題的人吧?

“我是希望你反向思考一下——”為什麼她總將他的話給聽岔了?“倘若你認為邱曉慈的話可信,那麼我是不是也該相信她所說的一切?”他再次蹲下身,望着她放在膝蓋上的手,這回沒有伸手去握。“我選擇相信我們相處時的感覺,可是你呢?”

她不說話。

“你敢說面對陳家信時,你可以完全的無動於衷?看你這個樣子,我不禁懷疑,在你心裏,我足以和他相提並論的,是不是只有不安分及禁不起誘惑這一點?”

他後退坐在她右前方的單人沙發上,十指交錯,猶豫了一下后說:“此外,你不知道你經常在睡夢中掉淚吧?在那樣的夜裏,我攬着你,為你拭淚,然後為了安慰不了你的靈魂而一夜無眠。”他一再告訴自己,別受邱曉慈的言詞挑撥,但若是非要他攤開心底話,他便不得不承認,他非常在意陳家信!

“我突然覺得……這一切好荒謬。”她站起身,茫然地走向他的辦公桌。

她怎麼也想不到,最終的事實,是他們愛得如此薄弱、如此荒謬!他們彼此不信任,然後又在無意識間傷害彼此。

“也許,我該和陳家信在一起……”她突然覺得,越認真去愛,越容易有遺憾。如果愛一個人的同時,也在傷害對方的話,那就算了吧!她怕受傷害,也不想再傷害方成宣……

方成宣驚詫地來到她身後,“你在開玩笑吧?”他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彭雲晰轉過身,“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一大堆無聊的幽默感。”

“那麼,我是不是該成全你、祝福你,然後順你的意,去和邱曉慈在一起?”

彭雲晰空洞的眼頓時凝聚出一道厲光,恨瞪着他。

很好,至少她還有反應。“你真是難伺候那!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麼樣?”他伸出雙手想要擁抱她。

“你不要碰我!”

他不理會她的斥喝,再向她靠近。

她連着兩次揮開他的手,甚至舉起手要掌摑他!

“你敢動手!”方成宣立在原地不動,“你試試看!”

她的手舉在半空中,僵持許久,最後她的手一揮,改握成拳,捶打他的肩膀。

他抓住她的手腕,瞧見淚珠溢出她眼眶,他忍不住輕撫她後腦,低頭欲親吻她,卻被她用力推開。

她以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方成宣,我們完了。”清清楚楚地說完這句話,她往門口走去。她說過,該放手的時候,她會幹乾脆脆地放手。

而事情演變成這樣,方成宣也無意多作挽留。她要走便讓她走,這一點瀟洒他還有,他甚至在她離去前提醒她,“話是你說的。你不要一個月以後又自己來找我,或是在我家門前等我,或是用手銬銬住我,強迫我說我愛……”

已走到門前的彭雲晰突然回過身,快步朝他走來。

方成宣心中大喜,“看來你等不到一個月了。”張開手臂歡迎她。

不料她來到他眼前,竟是狠狠地踩他一腳,然後拿起辦公桌上的皮包,再往門口走去,這一次是真的頭也不回。

當她甩上門的那一剎那,方成宣終於忍不住,“嘿!你不會是說真……”停下不自主地往前移動的腳步,他馬上冷靜下來,輕哼一聲,回去坐在辦公椅上。

他拿起行動電話,檢視電話簿中的資料。不是他自滿,他方成宣什麼時候缺少過女人了?然而,看着上頭一個又一個英文名字,他想也不想地一一淘汰。一連過濾十幾筆資料后,彭雲晰的代號出現在他眼前。

他的拇指移到通話鍵上,然後按下。尚未將電話附耳,便聽見——“您所撥的電話目前沒有回應……”他像甩開燙手山芋似的甩掉手機。

真是的!他就不信沒女人他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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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面對姍姍來遲的方成宣,譚煒晏板著臉,“你又遲到了!”

方成宣的臉色沒有比他好看到哪裏去,他將西裝外套丟掛在一旁空位的椅背上,悶悶地落坐在譚煒晏的正對面,“這次真的是因為塞車。“

這表示以前有許多次並不是真的因為塞車才遲到?提出邀約的譚煒晏不悅地瞄着面前這位許久不見的友人,先是覺得他的神色不若以往意氣風發,接着,更在他眉眼之間找到與他十分不搭調的滄桑和疲憊。儘管近來方成宣為了公事忙得昏天暗地,但應該還不至於造成這等效果,可見得那全是為了……

低頭看着菜單的方成宣聽到一聲噗哧,抬眼一瞧,有人捂嘴竊笑。

“笑什麼?”他的口氣非常沖。

譚煒晏按按臉頰,要肌肉別再擅自辜動唇角上揚,“我仍然覺得——”他只將話說一半,不知是識趣還是故意。

“豬頭比猩猩頭適合我?”方成宣代他將話說完。

“你也有同感?”

“我覺得露胸裙裝比較適合你,你有沒有同感?”方成宣合上菜單,只跟服務生要了一杯咖啡。他瞪向譚煒晏,“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更不要以為合成遊戲只有你會玩。”

譚煒晏不意外他會立刻算起舊帳。“火氣別這麼大。事情有因必有果,你會有今天算是你咎由自取。”

方成宣的眉尾輕輕一揚。“果然是你一手導演的。”當時寄出電子郵件后,彭雲晰不忘到寄件備份處刪除證據,現在總算證實收件人是譚煒晏,怪不得後來他經常莫名其妙地笑到嗆到。“什麼咎由自取?我當時只不過是約你到飯店……”

“只不過約我到飯店,然後怎麼樣?”

“然後我的好心成驢肝肺,從此有人非把我置之於死地不可。”他才沒有那麼笨,三言兩語把往事草草帶過後,順勢提起他今天特地抽窒刖來赴約的主要目的,“你搬弄是非也就算了,幹嘛連雜誌也找給她看?還有,老實說,你們之間一直保持着聯絡吧?”

“提到雜誌,我才想起一個問題。”譚煒晏卻避而不答。“請問,你的沈衣彤呢?”他說過他的理想對象是像沈衣彤那樣可愛又單純的女子,不是嗎?

方成宣以手托腮,在送上咖啡的服務生退下后,以極為不屑的口吻說:“沈衣彤算什麼東西!”

譚煒晏止即抬頭望着他右後方,說道:“尹,你聽見了,他說你老婆算什麼東西。”

尹昊恆也來了?方成宣回過頭,“呃,我只是……”他身後空無一人。

“你只是怎麼樣?”惡作劇得逞的譚煒晏猶不饒人地追問道。

方成宣搖搖頭,“你還真會記恨哪!”都幾歲的人了還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譚煒晏揚揚雙眉,看夠方成宣沒轍的模樣后,才將話題轉向今天約他見面的主要目的上。“說起你們兩個,還真是烏龍情侶。分手的原因竟然是一個你壓根沒興趣的女人,以及一個她早就沒意思的男人。早知道你們這麼會耍寶,當初我根本不用手下留情。”

“我們要寶還不是為了讓你這個老處男乏味的生活多點調劑?”方成宣略逞口舌之快,也算報點小仇,不過心情依舊沉悶得不得了,端起咖啡輕啜,居然還差點燙到舌頭。

“知道你那張嘴也是造成你們分手的主要原因之一嗎?’’

“我這張嘴怎麼樣?”

“還有怎麼樣。不就是一個字——”他自動消音,不過嘴形清楚,是個“賤”字。

這是什麼話?難道當初他只要任由她誤會他,先不斷道歉后再說些甜言蜜語哄她,情況便會完全不一樣?;真是,分都分了,扯那麼多幹嘛?“你找我來就是相心講這些?”

“沒錯。順道關心一下你從失戀的傷痛中重新站起來了沒。”

“放心好了,現在就算我再怎麼沒有女人緣,她們也不會往你那兒跑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譚煒晏這句話顯然說得十分言不由衷。“說起來你也真是活該。我指的是那個邱曉慈。你明明打一開始便沒把她放在眼裏,等她自動送上門時,偏偏又說些噯昧不明的話——”所以說,他這不是嘴賤是什麼?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這件事根本……”

“告訴我有什麼用?不想被這麼誤會下去,就該去告訴她呀!”

“她根本不聽我解釋,我有什麼辦法?”方成宣彈彈桌面,他不是來和他研究他和彭雲晰分手的原因,而是來看他有沒有她的消息。“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你們私下仍然保持着聯絡,對吧?”

“不行嗎?托你的福,讓我發現這世界還有聽得懂人話的女人存在,反正你們已經分手,你不如大方地祝福我吧!”譚煒晏拿出行動電話,按了幾個按鍵后隨手擱在桌上。

“這真是太神奇了,什麼時候你變成是個‘人’啦?”方成宣以為他將手機調為無聲,也拿出自己的行動電話,想了一下,索性將之關機。

“當我想把你的女人變成我的的時候。”

“謝謝你還記得她是我的。”看着回答得一本正經的譚烽晏,方成宣仍然不相信他破天荒地對女人有興趣。

“你的最新名言不是不信你沒有女人會死?”

“我現在沒女人不會死,但是沒有彭雲晰會死!這樣你滿意了嗎?”

譚煒晏微笑頷首,表示可以接受。“我的確和她保持聯絡。”他回答他先前的問題,“她也常常故作不經意地提起你,想要打探你的消息。不過,她是不是和你一樣,覺得沒有你她會死,這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會幫我問問嗎?”或是幫他約她出來,做點像人會做的事才對啊!

“你現在是在求我嗎?”

即使求他,他也不會照做吧?氣死了,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狡詐,而且害於落井下石?見到朋友有難,只會在一旁拍手稱快——他完全沒想過這些話似乎也可以拿來形容他自己。

“我們走着瞧。”他警告譚煒晏最好別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否則……

“雲晰,他要我走着瞧。”譚煒晏又抬頭對着他右後方說。

“我不會再上當了。”方成宣這回完全處變不驚。“更何況,彭雲晰算什麼,我為什麼要怕她?”

“是嗎?”輕柔的女聲來自他右後方,他怔了一下,回過頭,彭雲晰真的在他身後!

“呃,我的意思是……”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彭雲晰拿下附在耳畔的行動電話,俏皮地捏着他的下巴,“反正你已經把你的命交給我了呀!”

看她笑得那麼得意,方成宣一點也不以為杵,心中如有暖流滑過,壞了好久的情緒頓時好了一大半。不過,她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的視線落到她手上的行動電話,再轉頭看向譚煒晏。

譚煒晏拿起剛剛擱在桌上的手機,朝他晃了晃。

原來如此,剛才他們說的話,彭雲晰透過手機全聽入耳了。

見彭雲晰開心地在方成宣身旁坐下,譚煒晏覺得任務完成,準備起身走人。

“不要忘了,人是我約的,電話是我打的。”臨走前,他提醒方成宣別忘了他的大恩大德。

“我會好好報答你的。”方成宣這話說得太誠懇,反而顯得作假。事實上,他更忘不了的是譚煒晏整他的那些不人流的小把戲。

已走開兩步的譚煒晏回過頭,“一報還一報。你還想玩的話,我很樂意奉陪。”

方成宣沒有再回話,待譚煒晏走出餐廳后,隔着玻璃望箸他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在內心裏當真要他走着瞧。

“在想什麼?”彭雲晰扳過他的臉,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刺刺地親吻他的唇。隔壁桌那位頗有姿色的女子果然立即垂下眼,不敢再無視她的存在對着方成宣猛放電。

方成宣很快地看穿她此舉的用意。這女人;居然把吻他當成一種手段,虧他還為了她意外的大膽舉動心跳加快。

“我在想,愛上你真的好嗎?”

“當然好啊!”啊!又發現兩個剛進門、坐在他們斜對面那桌的時髦女子一瞧見方成宣,兩眼便瞬間發亮。

“是啊!怎麼可能不好?”方成宣輕挑她的下顎,要她面對着他,她卻仍睨着別的地方,甚至還孩子氣地嘟起嘴巴。他將之當作邀請,拷貝她的招式,輕柔地吻她,但他並不打算只像她那樣蜻蜓點水——

他會好好地喚回她的注意力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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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浪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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