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果真有條川流吧?”以實際景物向同伴證實自己所言不假,向君洛得意洋洋地昂着下巴。

躲在樹后的梁憫兒聽到那偏低的男音,整個人一怔。

悄悄探出雙眼,剛好見着對方下馬。她迅速縮回頭。真的是他!

一襲涼風游湯在林間,衣裳濕透的梁憫兒不住顫了一陣。

向君落,京城首富向雲豪的兒子。京城裏熱鬧地段的大片土地及商家皆為何所有。不僅如此,他的姑母,即向雲豪的二妹,是極得聖上寵愛的嬪妃。所以向君洛不但出身富豪,還是皇親國戚,

“好記性。”他的同伴回了話。

與向君洛同行的是韓予彥,其父擔任當朝宰相,為聖上二弟。亦即韓予彥是聖上親侄。

兩人才氣橫又善於玩樂,此回相偕北上樑州,是為了參加北梁將王舉辦的宴會?跑宴會尚有十三天,現在便抵達,未免來得過早。

本欲蹲身水潑臉的向君落視線被石塊上的一雙鞋吸引住。

“瞧!”他喚來為駿馬耙梳頸上頭毛的韓予彥的注意力,並且跳上石塊,“石塊上居然有雙女鞋。”

韓予彥亦走來岸邊,觀察現場。

“那石頭還是濕的,鞋子的主人應該離開不久。”韓予彥推測道。

“你確定人已經離開了?”向君洛桃眉問。會有人留下鞋子,赤腳離開?

“難不成……投河自盡?”韓予彥拾顆小石頭丟入河,“不會吧,這河這麼淺。”河水清澈見底,深度大概只到他的膝蓋。

向君洛拿起一雙鞋放在他掌上,雙眼隨意膘了四周一下,而後同好友使眼色。韓予彥順着他的提示回頭,除了發現地上有幾個淺淺的腳印,依稀見到某顆樹後有白白的裙影隨風飄出。

“這腳丫子不及我的掌長,可見,穿這鞋的姑娘小巧玲瓏。”向君洛刻意大聲說道。

韓予彥知道向君洛又想淘氣、以言詞戲耍躲在樹后的姑娘。

“還有呢?”他倒要看看,單靠一雙鞋,他能掰出什麼。

“腳板寬了一點,鞋的容量看起來稍顯肥厚,這姑娘身材豐腴。”

“多豐腴?不會正好和那樹榦等粗吧?”韓予彥看不慣他故作正經的模樣。“還有嗎?該不會賃一雙鞋地評估得出姑娘的家世?”

“當然。”向君洛伸長捧着鞋的手,“你看清楚,這鞋子的質料及做工。”

韓予彥恍然明白,代向君洛說出推論:“是雙上好鞋。

這姑娘非來自普通人家。”他忍不住鼓掌稱讚,“厲害、厲害。”只一雙鞋使能看出鞋人的身材、家世。“就差無從得知姑娘的長相。”

向君洛聞言,抿嘴神秘地一笑。

“並非無從得知。只怕說出來後會傷到人。”

“哦?”韓予彥摸着下巴,認真思索。“讓我猜猜,這姑娘聽到有馬蹄聲靠近,顧不得拎鞋就急着走人,莫非……因為她長像‘見不得人’人?”

“沒有爹娘在旁邊盯着你,你說話可夠毒的了。”向君洛拐了小彎,代受諷的鞋主損韓予顏。

“沒錯,本公子承爹娘庇蔭,直到現在斷不了奶。不像兄台,對‘女人鞋子’也如此了解……相信您對‘女人’一定懂得更多。”韓予彥拱手,還算精明地回了一招。

“跟你比的話,我的確懂得不少。”向君洛的河水后,站起身,甩掉手上水珠,掏出手中拭手。

“休息夠了,我們入城吧!”兩人本就只想轉入林間看看。

“不急。”向君洛卻不想這麼快走。“離開京城后,你就急着趕路;如今目的地就在眼前,氣氛又不錯,我們乘機聊一會兒。”

他哪有這好的興緻?何不直說他存心為難躲在樹后的姑娘?

韓予彥見馬兒優鬧地咀嚼綠草。好吧,再留一會兒,聽聽眼前愛惹事的傢伙想聊什麼。

“梁將王如果知道我們在宴會前十幾天就抵達他府上,肯定嚇一大跳。”向君洛道。

嗯,這倒是個好話題。韓予彥也想和他討論這件事。

“說真的,大家都知道這場宴會暗含什麼用意——梁將王根本是抱着選婿的心態發帖了——而我們卻以看戲的心情赴宴,會不會太不禮貌?”

“這事本來就很有趣。”觀眾想看戲也該有先有戲班子肯演出。“大大方方地幫嫁不出去的女兒找丈夫,唯有豪爽的北梁將王做得出。”

“總會有人為了繼承北梁將王的權位而娶他女兒吧?”

“別說得好像娶了梁將王的千金,你的終生幸福就會毀了好嗎?”他對宴會主角的評價為何這麼差?“難道你見過?”

向君洛搖頭,“我娘記得幾年前梁將王曾帶他一對子女到京城,當時我爹接待他們住在我家。不過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我家一年到額客人來來去去,我不記得那麼多。

你從小和我玩在一塊兒,我如果見過他們,你應該也認識。”

韓予彥找了一下,腦海里並沒有相關記憶。

“也許見到面后才會想起當時的情況。”

“也許。”

“也許將王千金貌美驚人呢!”

“也許也說不定。”向君洛忍着不大笑,抖着肩膀發出吃吃笑聲,雙眉不規則扭曲。

“嘿!你怎麼可以笑得如此譏誚?”

向君洛相擊手上繡鞋的鞋底,笑道:“如果她夠美,鐵定不用煩惱婚事煩惱到必須舉辦選婿晚宴。”

韓予彥斜眼睨他,“請你留點口德。”

“是你意中人教你知道這世上還有‘口德’這東西?”

韓予彥期負人的功夫絕不比向君洛差。不過當他與意中人白雨相識相戀后,變得斯文端正,不時故作剛直凜然地提醒向君洛注意說話的道德。

事實上兩人此番北上,為的是白雨。

白雨出身一沒落貴族,早在她曾祖父一代,舉家離開京城,遷居至梁州。年前白雨隨爹親上了一趟京城,巧遇韓予彥,兩人攜手墜入情網。然而白雨已經接連兩次拒絕宰相府的提親,她不願旁人譏諷她高攀了對方。

恰巧今年貴族的英雄比試大會及佳人膺選在北梁舉行,白雨取得參選資格,遂要韓予彥也參與比試大會。年度奪魁的的大會英雄向第一佳人求親,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白雨誓要風風光光嫁出家門,使其他人無閑話可說。

但她也不想想,韓予顏真能順利在英雄大會奪魁?

今年聖上原有意北上觀賞這群年輕貴族的比試大會,因為向君洛的姑母突然身體有恙,聖上決定陪伴着她而打消來意,另選官員擔任裁判官。所以,韓予彥的父親——宰相大人,得以操縱幕後,商請幾名英雄豪今年勿參賽,抬高兒子出頭的機會。

向君洛認為都怪白雨虛榮、韓予彥任她予取予求,才得煩勞長輩費心安排。這也是他經常諷韓予彥仍脫不了爹娘羽翼呵護的原因。

為免比賽失去看頭,向君洛也列名參賽者之一。

“到時候你可得放點水,別找我麻煩。”韓予彥道。

“你放心,你我胃口從小就不一樣,你看上的女人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是,白雨真的能當選今年度的第一佳人?”

“當然!”他不認為年齡相仿的貴族千金中,有人姿色才情勝過白雨。“我們該走了。在北梁將王打聲招呼、安排好住處后,我想趕到白雨家后和她一起吃晚飯。”白家不在梁外都城內,離這裏至少有兩、三個時辰的路程。

“你整顆心全在白雨身上,小心人家戀慕的只是你那龐大的家業。”向君洛仍然蹲着,捨不得放下繡鞋。

“有何不可?本公子沒什麼優點,就是財大勢大。”

“愛情果真讓人喪失理智,啊,不妙……”向君洛玩着玩着,把繡鞋玩掉進河裏去了。

韓予彥見了直搖頭。“至於你呢,什麼時候才能改掉小男生惡作劇的習慣?”

向君洛撿起濕鞋放回原位,洗洗手后,起身回到岸上。

“搞不好有些人偏偏迷戀愛使壞的男人。”他走近梁憫兒躲藏的大樹,“你說是不是,躲在樹后的姑娘?”牽在他的駿馬,“別緊張,我們要走人了。期待你我有緣面對相會。”躍上馬背,對韓予彥道:“我們走。”

馬蹄聲由近而遠,直到消失不見,梁憫兒甫步出大樹。

若問她這輩子可有不願再見到面的人……那人即是向君洛。

她拿起濕鞋,“糟糕……這下子……”不穿也不行。

啊,和翟大伯約好一刻鐘後街上會合,他送她回府……這下瞿大伯一定急着找她!

她心急起跑,踩到裙擺,整個人撲到地面。未乾的衣裳沾上細沙,一身泥演、臟污不堪。

她沒有力氣喊倒霉。因她心裏有數——楣事,將一個接連一個不斷地找上她。

北梁將王對於兩名女兒的嫁事,不急不好,一急起來,竟有好幾次在半夜裏全身淌着涔涔汗驚理的經驗。因此一不做二不休,與其遮遮掩掩物色適合對象,倒不如主動出擊,以憫兒生日宴的名義,廣邀各家青年才俊。

先料理好憫兒終生大事,再回頭想該拿好個老大不小,堪稱家門不幸的梁敏怎麼辦。

將王爺在前殿大廳接見向君洛和韓予彥。

在他心目中,這兩人是成為女婿的最佳人選,他們不僅將參加宴會,還提前來到,是否意味他們也正有此意?

梁將王和他們寒喧的同時,暗暗心喜。

不料喜悅持續不到一刻。腦海里兒孫滿堂的美好畫面很快地被打破。

梁將王是個乾脆的人,不用拐彎抹角說話。向君洛和韓予彥不希望背負他人無謂的想望,主動告知梁將王他們真正的來意。

韓予彥將白雨隱瞞,表明自己想在英雄大會中奪魁,迎娶第一佳人回京。

至於向君洛,雖然也將參與英雄大會,成家的意願卻極低。他的理由是事業上尚未有所成就,而且家中大哥才辦喜事,排行第二的他還不急。

最主要的是,選婿晚宴這玩意兒太過做作,依兩人的不羈的性憎愛分明,絕不願經由一場宴會,往後的人生便遭束縛——他們當然未將這想法說出。結果梁將王對該場宴會極大寄望。

聽聞二人對自己的寶貝女兒一點意思也沒有,梁將王心頭一陣無奈,不過掩飾得還算很好。

雙方談話告一段落,向君洛識禮教地說道:“不好意思,在您正煩忙的時候上門叨擾。”

“別這麼客氣。離英雄人大會還有一個月,你們安心在我這兒住下來。”想到兩人不太可能成為半子,彼此的距離便疏遠了起來。“平日你們可以到梁州各處走走看看,有什麼需要儘管說。”

向君洛額首,再次拱手稱謝:“君洛和予彥,在此先向將王爺您道聲謝。”韓予彥亦帶着謝意朝梁將王拱拱手。

“好了、好了,不需要跟我這麼客氣。論輩分我可以當你們叔伯,可是我的腦筋一點也不死板,不像一些固執不知變通的老頭子,老拘泥在一些不必林的禮儀習俗上。”

奇怪,茶點和兩個寶貝女兒怎麼遲遲未至。“對了,有件事我想問你們,你們記憶中,對我那兩個女兒有什麼感覺?”

“兩個……?”疑惑爬上兩人的股。粱將王膝下不是一兒一女嗎?

“怎麼?你們不記……”

門外一低沉嗓音突然凌越梁將王沉穩的音色。

“我只是叫你去洗把臉,結果你幹嘛?”是梁敏的斥喝聲。“溜到街上去也就算了,你出城跑去跳河啦!居然渾身濕濕外加沾了一堆泥巴回來!真是!愈來愈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廳里,梁將王眉宇之間皺出摺痕。兩名年輕男子則對。不會那麼巧吧?挨罵的人會是那名躲在樹后的姑娘?

還有,韓予彥這罵人的音調感到熟悉……

霎時,梁敏和梁憫兒一起則現廳門前。梁憫兒當然晚換乾淨衣着。

“爹,你急着見我們有什……”梁敏於看見廳里兩名面生的男子后佐了口,沉下臉,小聲道:“哦,有客人啊。”跨入門檻,立在大廳中央。梁憫兒沉默地跟在她身旁。

“來,爹跟你們介紹。”位於上位的梁將王擺起手,指着左手邊前位的向君洛,“這位是向公子。”

“向君洛。”向君洛報出自己的全名,淺笑地注視站着的兩人,“二位好。”

梁敏挑挑眉,應了一聲“好。”她的心情可不怎麼好。

無聲地叨念——好個頭——后,在右邊的空位上坐下。梁憫兒亦落坐她身旁。

“另一位是韓公子。”

“在下韓予彥。”韓予彥盯着梁敏,眼中有光芒,“很高興隔了這麼多年,又和二位見面。”

“予彥,你想起來了?”梁將王以為他們真的一點都不記得她們,聽見韓予彥這麼說,面泛驚喜。

韓予彥點頭準備答話,卻被梁敏搶先問:“想起什麼?”

“你們忘了?七年前,你吵着要上京城玩,爹拗不過你,讓你們到君落家佐了三個月。當時你們幾個成天玩在一起,爹要領你們回來,你哭得驚天動地,還說死也不肯和他們分開。”

梁敏的面部表情愕了一下,“我忘了。”無情道:“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當時我們動不動要打架,你忘了嗎?阿敏。”韓予彥卻一臉興奮。原來記憶中不男不女的小變態在這兒呀!他記得最清楚的是她富有磁性的中性嗓音。是因為她的緣故吧!他心愛的白雨的音色在女孩子當中,也稍顯示偏低呢!

“誰准你叫我啊敏!”梁敏這句話不是發問,而是發火。“現在只有我娘可以這樣叫我!”

“敏兒,不得無禮。”梁將王道。

“爹!這是我家耶!為什麼要我向外人低頭?”瞧見韓予彥解袖的動作,粱敏用極差的口氣問:“喂!你幹嘛?”

難得的重逢,雙方的反應相差十萬八千里。韓予彥出入預料,格外的熱絡;梁敏則見到仇人似的橫眉怒目、齜牙咧嘴。

“你看我臂上這塊痕迹。”韓予彥擦起右手袖子,“當時你狠狠把我的咬下一塊肉,你不記得。”

至於向君洛,則是一頭霧水,覺得莫名其妙;而梁憫兒安靜得像個隱形人。

“我為什麼要記得?”梁敏站起,“要我記得你們的事,我寧願去記一隻狗的長相!”

說完,便昂着下巴往外走。

“不準走!”梁將王怒聲喚住她,“敏兒,跟予彥道歉!”

梁敏停步,回頭道:“我、不、要!”她斜睇韓予彥,“要我跟他道歉,倒不如叫我去親一條狗!”

梁將王臉色發青,“不肯道歉就不準走!”

“那我不走了!”她回到原先的座位上,“可以不道歉了吧?”

梁敏着實讓梁將王在客人面前很沒面子。“敏……,別這樣。”梁憫兒低聲勸。

她的發言使梁將王記起她的存在,馬上緩和了臉色,道:“予彥,你記得敏兒的話,應該也記得我的小女兒吧?”

“這個……小妹似乎比較文靜、不愛說話,我比較沒有印象。”真是對不起,往事一幕幕在腦海浮現,全是梁敏的鏡頭。“君洛,你呢?”

向君洛看着韓予彥。他這不是把難題丟給他嗎?他連梁敏也不記得,經過兩人高潮迭起的對話,才隱約想起當時韓彥老愛稱呼梁敏為不男不女的小變態……至於對面肥肥胖胖、見過十次面都不見得記得住她面容的小女孩,他哪會有印象?倒不如問他她鞋長几寸還差不多。

這場面不容許他沉默太久,他極具技巧地說道:“覺得……過往的記憶不是那麼重要,我們可以重新開始認識。所以,是不是麻煩將王爺您介紹?”

“你記得我,居然敢不記得我妹妹!”梁敏整個人像噴涌着滾湯岩漿的活火山,“過往的記憶不重要……這我同意。可是我不認為我們有重新認識的必要!”替被忽視的憫兒出氣。

“敏兒!”梁將王怒喚她的名,要她安靜。而後換上一張笑臉,“君洛、予彥,我同你們介紹,是我的小女兒憫兒。憫字是悲天憫人的憫。”

“啊!我怎麼會忘了!”韓予彥交彈手指,赫然憶起:“就是為了區別你們的名字,才會把梁敏叫成阿敏的。”

“不准你再這麼叫我!”梁敏形色幾近崩潰——否則我馬上拿掃帚趕你出去!死瞪着韓予彥。他嘴巴若敢動一下,她準備立刻衝上去揍人!

“梁敏!你再胡鬧!”梁將王咆哮。

“我……”梁敏震詫於父親的暴怒。秀美的面容漲得通紅,緊握手中摺扇,甩開頭,抿緊嘴,再也不啟口。

“爹,”文靜的梁憫兒站起身,“我去催人送茶點來。”

借故離工這令她窒息的場景。

“好,”梁將王頷道,“你去吧。”

沒有人記得她。梁憫兒低着頭,盯着行進間露出裙罷的鞋尖,走向廚房。

不記得也好……

他說彼此可以重新開始認識……當時,她好希望和梁敏一樣,冷凝着臉不屑地回他一句:誰希罕和你重新認識——

廚房裏,除了李大娘,還有三名女婢也埋頭忙着。桌面上擱着一長型雕花端盤,端盤上有一套陶磁茶具及雙盤甜點,應該是要送到前殿去的。

所以人忙得專註,沒發現她進來。

“大娘。”她出聲。

稍微嚇到李大娘捧了一下胸口:“你怎麼還來這!王爺不是要你去會會客人?”

梁憫兒扯了扯嘴角淺笑,“見過面了。”

“怎麼樣?我聽說是京城業的兩位貴公子。”李大娘試探她的心意,“中不中意?”

她聳聳肩,不作正回答。“我來拿茶點。”

“茶點?”李大娘不解。“不是早叫采采送去了嗎?”

“大娘,”一旁女婢說道:“采採去整理給客人住的房間了。”

“嘆呀!”李大娘赫然發現早該送出去的茶點還在桌面上。“怎麼出這種紕漏!王爺一定等得很生氣……”以她資深的經驗,競出這種岔兒她想過自己兩巴掌!

“不打緊。爹知道你們很忙。”梁憫兒托起端盤,“我現在送過去就好。”

“真對不起啊,二小姐。”李大娘面帶愧色地道歉。

“大娘,別這樣。兩名客人來得突然,你恐怕一下子忙不過來,我待會兒過來幫你。”

李大娘忙搖手說不,“不用了。從現在起你少跟我們下人在一起,多和客人聊聊。”府里上下為了她的嫁事忙着,她應該專心尋找對象,不能再耗在廚房這種地方。

“我總不能就此和他們膩在一起。”梁憫兒態度柔和卻不容人拒絕。“我一會兒過來。”

走出廚房,她無意識地長歡口氣。突然覺得只要有人肯娶她,她就出嫁,不管那人是圓是扁、是善是惡。如此一來,大家可以放輕鬆,不必再為了她而緊張兮兮了吧。

“二小姐。”

梁憫兒聽聲音使知道喚她的是府里的德總管。她尋聲望去,德總管身旁還有一名陌生男子。

待德總管來到她面前,她禮貌性地望着陌生男子,詢問道:“這位是……?”

“宮爾家族的二少爺。我正要領他去見王爺。”德總管回答。

“你好。在下姓宮爾,單名一字——玉。”宮爾玉高在俊美,風度翩翩,“冒昧採訪,希望不會太過打擾。”

梁憫兒柔柔領首,“歡迎。”

“德總管!德總管!”一名男僕跑了過來。

“什麼事?”

“林太商行送貨來,等您過去批驗。”男僕看看二小姐及面生的貴公子,搔搔頭,覺得自己有些莽撞,說話的聲音不禁愈來愈小,“他們說趕時間……”

德總管望着梁憫兒,等她下指令。

“你去吧。我領富爾少爺去見爹。”梁憫兒並轉向男僕交代道:“你找人再整理一間廂房給宮爾少爺。”

“不用麻煩了。”宮爾玉露齒微笑,俊朗迷人,“我只是行經梁州,進來拜會將王爺一下,無法久留。”

佳人膺選的主辦官員求見梁將后。“將王后,今年在北梁膺選第一佳人,二小姐芳齡十七,剛好沒有婚約,何不把握難得的機會參選?”

梁將后吸着杯熱茶,“策劃上出了什麼問題?怎麼這時候還在找人選。”

官員恭敬地回答:“整體上沒有什麼問題。只是覺得北梁既是主辦會場,若能邀王千金也參選。這場佳人膺選一定更有意義。”

梁將后抬起冷艷的黑瞳望着官員,“這樣的話,為什麼不找阿敏參加英雄大會?”

“這……英雄大會的籌畫舉辦,我沒有插手……”

梁將后以蓮指遮住嘴邊的淺談的笑容,“我無意為難你,只是開個玩笑。”斂去笑意,語氣泛滿慈愛地說道:“不過,我家憫兒生性害羞,我不想強逼她出鋒頭。”

“其實將王后您放心,今年聖上御點即將退休的陶太師擔任裁判官。我們和陶太師初步接觸地后,得知他將推翻從前獨重美貌的評選方式,主張才德為主,相貌為輔,所以我們覺得,二小姐……”

“我家憫兒可美得很呢!”梁將后凝住臉。

官員驚覺自己失言,“是……是……”

儘管官員滿臉歉意,梁將后仍不悅地瞪他一眼。“將王府為憫兒舉辦的生日宴會在佳人競選之前,當天我會為憫兒訂下婚事。”

“將王後為何不多等幾天,看來眾家貴公子的表現,再為二小姐選婿?”

“不了。憫兒一定能在宴會上遇見願意照顧她一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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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愛薰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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