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扈千瑜的手指在羊皮卷上移動,突然,捲起羊皮卷就往地上扔去,躺了下來。

昨晚蘇迎天莫名的發了頓脾氣,明知道她不會再進門吵着要聽故事,卻還是習慣性的把羊皮卷攤開在床上,或許她會再跑進來也不一定。

但她果然一整夜都沒進門,最無聊的是,他竟然就在羊皮卷前坐了一夜,自己是瘋了嗎?

他突然又想到昨晚那些海盜說的事,迎天跟錫穆?這怎麼可能?

他有滿肚子悶氣,起身想走上甲板吹吹風,門才打開,就看見一張可怕的臭臉。

扈千瑜嘆了一口氣。

“你到底怎麼了?”他真不懂這個女人,是吃錯什麼葯了?

蘇迎天沒有回話,衝進房間,在他的柜子裏翻來找去。

“你在幹嘛啊?”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動作。

“東西在哪?”

“什麼東西啊?”

“找到了。”蘇迎天拿起一本冊子。“什麼?原來不只一本?”她又從下層翻出了好幾本,轉頭瞪着他。

扈千瑜一看,這不是自己珍藏的寶貝書——採花錄嗎?這可都是重要名冊。“你拿這要幹嘛?”他問。

蘇迎天瞪了他一眼,旋身往外走去,扈千瑜緊跟在後。

來到了船首,她站在高台上。

扈千瑜站在甲板上,不解她到底想幹嘛。

蘇迎天掀開了冊子,手一抓,撕下了幾頁。

“你幹什麼啊?”扈千瑜瞪大眼,看着她那驚人的舉動。

她將紙張撕碎,隨手一拋,碎片隨風飄散開來,她緊接着繼續撕,繼續拋,就連封皮都不放過。

扈千瑜張大嘴,看着他的採花錄,轉眼成紛飛碎片。

“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了。”蘇迎天一字一句說得清楚。

紛飛碎片落在海面,慢慢被海浪淹沒。

“什麼東西啊?”抓住了飄到眼前的碎紙片,花羽蒙定眼一看。“艷紅、孀兒、玲香……”

他隨手一扔,朝船首走去,才走近,看見一個女人背對着他站在高台上,上演着天女散花這一幕戲,他哼笑了一聲,大概也瞭然於心了,扈千瑜還敢嘲笑他,他自己不也遇上了一隻河東獅嗎?

龍嘯盟首領,人稱海王的花羽蒙,手提一隻空酒壺,整天無所事事、不務正業,哪兒有酒他就跑到哪艘船上,龍嘯盟的一切事務,目前都暫由扈千瑜和雪靈領導。

“你是誰啊?”

花羽蒙轉頭一看,蘇迎希提着鳥籠站在他身後。

“我……打雜的。”他胡亂的回答。

“打雜?”蘇迎希側着頭看他。

“嗯,來打酒。”花羽蒙笑了笑,往船艙內走去,自家的酒桶已被一隻河東獅貼上了封條,他只得來這求援。

望着滿天飛舞的碎片,扈千瑜張開大嘴,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到底在無理取鬧什麼啊?”他蹙着眉問她。

“你心疼這些冊子啊?”她也不甘示弱。

“從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撒野。”他微怒,能讓他毫不掩飾的表現出怒氣的人可不多。

“你下流!”她又罵他。

扈千瑜的眼神開始閃爍着怒火。“我們是有過肌膚之親,但那並不表示你可以在我面前任性妄為。”

他的眼神透出奪人魂魄的殺氣,讓她的盛氣立即減弱三分,蘇迎天不禁有些懼怕。

“我最討厭女人自以為是,對你好一點,就忘了自己是誰。”扈千瑜聲色俱厲。

甲板上的海盜們紛紛對望,情緒一向很內斂的扈千瑜竟也發飆了,他們心驚之餘也只敢偷瞧幾眼,沒人敢正眼看熱鬧。

淚水滑落臉頰,蘇迎天用力槌他的胸,扈千瑜的臉色更難看了。

原本握在手中的縴手,被他用力的甩開。

蘇迎天轉身往後奔去,跑到了右方船舷,撞上了剛裝完酒走出來的花羽蒙。

“你是誰啊?”淚水還掛在她的臉上。

花羽蒙愣了一下,剛剛不是才見過嗎?而且怎麼才一轉眼,她就淚流滿面?他望了一下她的手,鳥籠不見了,是鳥飛了才哭嗎?

“來打酒的,打完了。”他舉起了酒壺,再提醒她一次。

蘇迎天不理他,繼續往船艙內跑去。

花羽蒙聳聳肩,往船首走去,看見了扈千瑜。

“哎呀,原來是咱們大情聖把女人弄哭啦!”

扈千瑜白了他一眼,雖然花羽蒙是首領,但他們感情如同兄弟,平時相處並不會有階級之分。

“女人就是麻煩!”扈千瑜嘆了口氣。

“麻煩才叫女人!”花羽蒙哼笑一聲,在他船上也有個令人頭痛的大麻煩。

“偷酒偷到我這來啦!”扈千瑜瞄了一眼他手上的酒壺。

花羽蒙將食指放到嘴前,“噓,幫我保密,我還想活久一點。”

說完,他就往繩橋走去,準備打道回府。

“你酒打完了嗎?”迎面而來的蘇迎希,提着鳥籠對着他嘻嘻的笑。

花羽蒙愣了一會兒。剛剛不是才淚流滿面嗎?他看了一眼她的手,鳥籠又出現了,鳥找回來了,難怪笑得那麼開心。

“恭喜你啊!”他指着鳥笑說,隨即走上繩橋,在回到自己的船上前,得將手中的酒喝完。

蘇迎希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聳了聳肩直接跑回房間。剛剛錫穆跟她說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她必須趕緊跟姊姊解釋。

看見蘇迎天躺在床上,她深吸了一口氣。

“姊姊,我跟你說……”蘇迎希走到床邊,怯怯的說。

“別吵我!”

“這件事很重要,你聽聽啊!”蘇迎希非常緊張,畢竟要來解釋這種事需要足夠的勇氣。

蘇迎天這次沒答腔。

蘇迎希停了一會兒,才小聲的說著,她越說臉越紅。

蘇迎天緊閉着眼,越聽下去,眉就蹙得越緊,聽到最後她勃然變色,從床上彈了起來。

“你怎麼不早說啊?到現在才說。”蘇迎天瞪大眼看着妹妹。

“我根本不知道你昨晚是怎麼了,生這麼大的氣,怪可怕的,誰敢跟你說話啊!”蘇迎希看着怒氣沖沖的姊姊,一臉委屈。

蘇迎天非常沮喪,經過妹妹吞吞吐吐的坦白,原來她頸上的紅痕,兇手竟是錫穆,她竟不分青紅皂白的跑去抨擊扈千瑜。

“那昨晚那五個女人呢?我看見她們進房裏好久啊!”

“是跳舞給他看的。錫穆說扈大人喜歡看,那舞聽說是叫什麼……”蘇迎希蹙眉回想,“……對了,花伶羽舞!”

“花伶羽舞!”蘇迎天也想起來了,是他那天看的那本舞譜,他本來說要叫迎希跳,原來是真的想看那舞。可是……“不對!最後又進去了一個女人啊!”

“那是海娘娘,她也是龍嘯盟的首領,偶爾會跟扈大人討論盟里的事。”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突然,蘇迎天看了蘇迎希一眼。

“不對啊!為什麼你突然變成了一個包打聽呢?”

“錫穆剛剛跟我說你跑去罵扈大人,叫我來解釋的。”

“你跟他倒挺好的喔!”蘇迎天說。

蘇迎希愣了一會兒,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哪有啊!錫穆那個大木頭,他的嘴真的很笨耶!每次找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盡會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跟我報備,他上次還花了一個晚上,把龍嘯盟每一艘船的名字都念給我聽,真是蠢死了!”她邊說邊跺腳。

蘇迎天本想笑,但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

她滿臉懊悔,她竟直接痛罵扈千瑜,他一定覺得自己莫名其妙,連她自己都討厭這種反覆無常的女人。

“我都還沒說你呢!把我的事到處嚷嚷,丟死人了!”蘇迎希反過來氣得大罵。

“我……對不起嘛!”

“你去給我解釋清楚,省得人家以為我被怎麼了。”蘇迎希邊說邊推着姊姊出門。

海風呼呼的吹,海面翻湧着大浪,扈千瑜站在船首,任海風吹拂在他臉上。

蘇迎天走到甲板上,雙腳突然像綁上了千斤頂一樣舉步維艱,慢慢的走到他右後方。

她知道他已經感覺到她的出現,卻故意不回頭。

她不敢說話,兩眼望着翻湧的海面。

突然,她睜大眼驚叫:“那是什麼啊?”

她跑上前去倚着船舷,望着遠方侮面。

一隻只海豚飛躍出翻騰的海面,濺起浪花,隨即又遁入海里,讓蘇迎天看得目瞪口呆。

過了一會兒,她轉頭問他:“那是?”

“海豚群!”他仍直視前方,語氣淡漠。

“它們為什麼會飛啊?”雖然感覺得出他的冷淡,但他肯回應自己,已讓她感到開心。

“海豚會飛躍出海面,觀測海鳥的蹤跡,因為有海鳥聚集的地方,就會有它們愛吃的魚群。”

說完,他旋身往另一個方向看去。

蘇迎天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口氣。

“對不起,是我太衝動,誤會了你。”

扈千瑜沒回答,只因她對他的誤解實在太過於荒謬,他的怒氣還未消散。

“你看看我啊!我知道錯了嘛!”蘇迎天的聲音有些哽咽,他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我聽到了。”扈千瑜冷冷的說。

“我會那麼生氣,是因為太在乎你了。”她輕扯他的衣角。

扈千瑜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還是沒轉頭。

“你始終不肯承認我,不肯讓我懷你的孩子。”

“若不想喝紅草湯,就別喝了。”他的語氣仍沒軟化的跡象。

蘇迎天愣了一下。別喝了是什麼意思?是承認了自己?還是他不再碰自己了?

“我沒有逼你喝,你也可以拒絕我,不要用這種事來威脅我。”扈千瑜用毫無感情的語氣說著。

蘇迎天的腦袋像被重重的轟了一下,“我不是威脅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感情。”

“在哪啊?在哪啊?哪有海豚啊?”蘇迎希這時突然沖了出來,她剛剛聽到一些海盜在談論,趕緊跑來湊熱鬧,完全沒感覺到這裏的氣氛凝重。

蘇迎天抹去臉上的淚,不想讓妹妹瞧見。

“海豚早就回家睡覺了。”扈千瑜說。

“什麼?”蘇迎希苦着臉大叫,“不公平!你偏心,只找姊姊來看!”

蘇迎天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我先進去了。”轉身往船艙走去。

蘇迎希嘟起了嘴,繼續盯着海面。

“你就慢慢等吧!看它們會不會被你的誠心感動,再次出現。”扈千瑜嘴上說著玩笑話,臉上卻笑不出來。

蘇迎希吐吐舌,酸溜溜的說:“是啊!我就沒那麼好命,有個人那麼貼心的照顧我。真希望姊姊的身子能快些好。這樣就算報答你了。”

“什麼意思?”扈千瑜轉頭,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你不是拿藥草給姊姊燉了喝嗎?”

扈千瑜點了點頭。

“我全都知道了,姊姊說她身子弱,所以你拿藥草給她補身子。”

扈千瑜怔住,語氣不太平穩的說:“是迎天跟你說的?”

蘇迎希笑着點點頭。她深深覺得扈千瑜對姊姊充滿了體貼關愛,姊姊剛剛來跟他道歉,誤會也一定早就解釋清楚。

“不過那藥草肯定很苦,常看姊姊喝得淚都流出來了,她喝得好難過啊!”

扈千瑜的臉又更沉了,閉上眼不再說話,思緒變得複雜紊亂。

蘇迎天蹲在裝滿紅草的簍子邊哭着。為何他就不能體會她在熬紅草湯時的心情,要如此殘忍的對待她?

錫穆站在一旁,他有些自責沒能即時跟她解釋這場誤會。

“你別難過,或許大人只是在氣頭上而已。”

“他好冷漠!”她的心都碎了,他不再希望自己留在他身邊了。

“你可以再討他歡心啊!再試一次啊!”

“我要怎麼討他歡心?”

“說些他愛聽的話,別放棄!”

“沒有用的。”蘇迎天哭着搖搖頭。

錫穆蹲了下來,輕拍着她顫抖的肩。

“雖然我不太會說話,但我感覺得出,你在大人心中是重要的。”

“真的嗎?”蘇迎天停止哭泣,臉頰掛着淚水看着他。

錫穆用力的點頭。“所以你只要再努力一些,討他歡心,一定馬上就沒事了。”

蘇迎天想了一會兒,抹去臉頰的淚水。

“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他特別喜歡什麼?”

“喜歡什麼?”

“我要討他歡心啊!舉個例子,他喜歡吃些什麼?除了海龜。”

“海龜?”錫穆想了想,他好像沒聽說扈千瑜特別愛吃海龜耶!

“快說啊!”

“我……不知道啊!”

“他愛吃什麼,你怎麼會不知道呢!”蘇迎天瞪着他,他成天在扈千瑜後頭跟進跟出,是跟假的嗎?

“你要做給他吃啊?”

“是啊!”她點了點頭。

“不如你就煮甲魚吧!”

“甲魚?”

“是啊!今早捕到了一些,你就煮甲魚吧!”

蘇迎天皺眉。怎麼不是海龜就是甲魚啊!算了,也沒得挑了。

“快快快,帶我去看甲魚。”蘇迎天扯着他的手臂催促着。

錫穆立刻帶着她往船尾跑去。

船尾甲板上有一個竹簍,裏頭果然有好幾隻甲魚。

“快抓一隻出來。”蘇迎天大聲的說。

錫穆伸手抓了一隻,將它放在甲板上,甲魚立即縮起頭和四肢。

蘇迎天見狀,心急的敲着它的背,甲魚卻硬是不採出頭來。

“怎麼辦啊?”

她急得抓起甲魚,就要往甲板上摔去。

“別急啊!我來。”錫穆拿來一根長木筷,放在甲魚殼的前頭,慢慢伸了進去。

隔了一會兒,甲魚果然咬着木筷,慢慢的探出頭來。

“出來了!出來了!”蘇迎天興奮的大叫。

錫穆待甲魚頭伸到最長時,拿刀往甲魚頭上剁了下去,又把甲魚翻了過來,從腹殼中間劃了個十字。

蘇迎天邊尖叫,邊看着錫穆處理甲魚,絲毫沒發現後面射來一道殺氣。

扈千瑜的臉色難看極了,剛剛她不是還哭得傷心不已,現在倒是挺好的,又是歡呼,又是尖叫,聽起來很刺耳。

本來聽了蘇迎希的話,對她受到的委屈心疼不已,但現在看來她似乎並不是那麼在意,他悶哼一聲,拂袖而去。

日落西沉,甲魚湯也熬好了。

蘇迎天小心翼翼的把甲魚湯盛進碗裏,急着想捧去給扈千瑜喝。

來到他的房門口,她敲了下門,聽到回應后,深吸一口氣,她推門進入,卻發現他不是一個人在房裏。

“什麼事?”扈千瑜見她進門,冷冷的問。

聽見他的語氣,她的心更酸、更悶了。

“你手上端的是什麼啊?”雪靈客氣的問。

“我……”雖然清楚雪靈跟他一定是在談正事,但這下子她要怎麼跟他道歉?

扈千瑜低頭看着文件,看似心情不太好。

蘇迎天將湯放在桌上,輕聲對他說:“這是我燉的湯,你趁熱喝了。”

“嗯。”扈千瑜的頭仍沒抬起。

蘇迎天一時有些窘。他的回應就只有這樣?

“真好,還有人燉湯給你喝。”雪靈笑着對扈千瑜說。

“你想喝就給你啊!”扈千瑜對着雪靈說。

蘇迎天一聽,心有些冷了。

“人家的好意,你就這麼糟蹋了。”雪靈的日氣有些責備,她雖然外表冷酷,但也能體會女人的心。

“你不喝嗎?我熬了好久。”蘇迎天難過的看着他。

“先放着吧!”扈千瑜根本沒打算看她一眼。

雪靈眼看氣氛有些僵,趕緊將湯碗移到扈千瑜面前,手臂撞了他一下。

“這湯好香啊!”

“先擱着。”扈千瑜嘆了口氣,看着雪靈。

“人家是給你喝的,你就賞個臉啊!”

“我說先擱着。”扈千瑜將湯碗推開。

“你這人怎麼那麼奇怪啊!”雪靈又將湯碗推到他面前。

“那你喝了啊!”扈千瑜又將湯碗推開。

看他們兩人將湯碗推來送去,蘇迎天鼻頭一陣酸,她牙一咬,伸手端起湯碗。

“別喝了,我端出去吧!”

見她轉身要離去,雪靈趕緊起身,從她手中搶過湯碗。

“他一會兒就喝了,你先放着吧!”雪靈知道傷了她的心,想安撫她。

蘇迎天硬是要將湯碗搶回來,想不到低聲下氣替他熬湯,還被嫌棄。

雪靈一會兒看着面無表情的扈千瑜,一會兒看着滿臉委屈的蘇迎天,手中還搶着湯碗。

“你快放手啊!”蘇迎天急得對雪靈喊道。

“哎呀!”雪靈叫了一聲,湯就這麼灑到她身上,碗摔落地上。

“你幹什麼啊!”扈千瑜對蘇迎天大吼一聲,立刻站了起來,從旁邊取來一條幹凈的布,轉頭拉開雪靈。幸好湯並不太燙,也只潑了一些湯汁在她胸前,其他的全灑在地上。

雪靈接過布后,擦了擦身子。“我沒關係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蘇迎天也受到了驚嚇,趕緊賠不是。

“你到底在幹什麼?!”扈千瑜大聲的責備她。

蘇迎天看着他,愣住了。

“你別發這麼大脾氣,是我不對,搶了她的湯。”雪靈趕緊解釋。

“你端了湯,又硬是要搶回去,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扈千瑜的語氣非常重。

他對她這幾日的無理取鬧和反覆無常已失去了耐性,下午看見她和錫穆打鬧,也不覺得她有反省些什麼,又在意什麼。

“我不是故意的啊!”蘇迎天委屈的說。“我承認前幾日是我不對,但我今天真的是來道歉的。”

“夠了!我警告過你了,我最討厭的就是女人在我面前任性妄為、自以為是,不管我多麼的在乎你、寵着你,你真以為你的身分比別人高一等嗎?”

扈千瑜的眼神絲毫不帶感情,一字一句刺進了她的心。

“道歉!”他大吼一聲。

“別這樣好嗎?”雪靈加重了語氣,要扈千瑜別再說下去。

“我道過歉了,而且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啊!”蘇迎天滿是委屈。

“出去!”他轉過身子。

“你以前周遊在女人之間,為何卻完全不懂女人的心?”蘇迎天淚水盈眶。

“我討厭女人驕縱、自以為是、隨便發脾氣。”

“是那些女人寵壞了你,你真以為她們個個善解人意?真正愛你的女人,不會想和別人分享同一個男人,看着你被女人圍繞卻不心痛。我的憤怒來自於我對你的在乎!”她大聲坦白。

扈千瑜沒回話,他仍是憤怒的。

“你放棄我了?若我走了,你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了是嗎?”蘇迎天悲痛的問他。

“要不要走,你自己決定!若真的要走,我會派人負責送你回去。”他冷冷的說。

蘇迎天已完全絕望了,低下頭,哽咽的說:“讓迎希留下好嗎?她會捨不得錫穆的。”

“我不會幹涉他們的事。”

“謝謝。”她的聲音很淡,淡得讓自己感到心寒,轉身跑出房間。

雪靈默默的看着扈千瑜,輕輕嘆了口氣。“你何必說這種話呢?”

“會發生這些誤會,全是她的猜忌心在作祟。”他的語氣仍然不悅。

“那是因為她心中不安,若你在乎她就告訴她,愛情不能用謀略,唯有說了也做了,她才感受得到。迎天最後的話,你自己好好想想。”雪靈語重心長的說,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扈千瑜看着雪靈離去的背影,坐下來想讓自己平靜一些。

他皺眉沉思了一會兒,看着地上的碎碗片和甲魚塊,不禁嘆了口氣,彎下身收拾殘局。

他想起了下午迎天和錫穆似乎是在處理甲魚,原來她是想為他熬湯,他卻像個女人家一般跟她賭氣,態度又是那麼的疾言厲色。

其實剛剛話一出口,他也感覺到自己的話似乎有些重了,但為何當時沒想到這會徹底傷了她的心?

平時他比誰都思緒清楚、睿智,龍嘯盟里的任何計畫,他都能做出最謹慎精細的判斷,但遇到感情卻整個亂了,竟會因一時盛怒,讓自己如此懊喪。

蘇迎天跑回了廚艙,趴在桌上放聲大哭。

扈千瑜真的對她失去耐性了,他的話說得很明白,明白得讓人的心完全冷了。

她是什麼身分?不是他的愛人嗎?難道不是?

她不是任性妄為,只是太在乎他而已。

錫穆跟在她身後跑了進來,看着她的模樣很是懊惱,都怪自己出這什麼餿主意。

“大人不喜歡吃嗎?”他着急的問。

蘇迎天抬起頭。“你坐下。”

錫穆立即坐下。

蘇迎天將那鍋湯移到他面前,用淚眼盯着他。

錫穆接收到暗示,立刻低頭喝湯啃肉。好吧!既然扈千瑜不喝,他就趕快喝個精光,免得她觸景傷情。

蘇迎天心情低落,她再也不替扈千瑜熬什麼湯,就算要熬也沒機會了,她已決定要離開這艘船。

他剛剛那一番話,已完全否認了兩人的感情,從頭到尾都是她一相情願。

其實他的決定也沒錯,她是上船來替他療傷的,現在他的傷早就好了,那她還留在船上做什麼?!迎希現在也有了錫穆,自己現在在這艘船上,感覺真的很多餘。

她看了一眼錫穆。

“你要是敢傷了迎希的心,我就要你好看!”

錫穆一驚,差點被肉噎着,他猛然點頭,更賣力的啃着。

蘇迎天這話說得認真,她真的不希望妹妹也愛得如此痛苦。

那碗甲魚湯里,有她對扈千瑜所有的愛和期待,現在全翻了。

一文不值的全摔落在地上,被踐踏的不只是那碗湯,還有她整個人啊!

待錫穆喝完了整鍋湯,蘇迎天才站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邊,她就遇上正要進門的扈千瑜,她不發一語的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甲魚湯……”

他的聲音讓她停下腳步。

“我叫錫穆喝了。”說完,她邁步離去。

她不知道還能對他做什麼樣的表情,她已沒有任性的權利了。

扈千瑜看着她淡漠的反應,心情更煩悶,他轉頭看見桌上那個空鍋子,又看向錫穆。

糟了!他不是不喝嗎?錫穆坐在那不知如何是好,他喝光他的湯了。

扈千瑜重重吐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錫穆又看了一眼空鍋子。沒事叫她煮什麼甲魚啊,惹出了一堆麻煩,這可千萬不能讓迎希知道,否則他肯定會被她罵到臭頭。

他趴在桌上,也重重吐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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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愛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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