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Nager討厭Rem的不馴服,於是,他再向她的臉上輕刮另一道血痕。他說:“是不是有了愛情就沒有其他?我留你在此,是要你學有所成!”
Rem在他懷內掙扎,叫道:“你這個人喜怒無常!我又不是不練習!別再刮花我的臉!Libre要看我的臉廠
Nager看着他剛下來的血痕,把刀拿開。有時他也拿不定主意,要對她該有多嚴厲。看吧,她淌血,也淌淚。
Rem咬着牙,說:“可惡:“好!我變……”
她在Nager懷中隨即變成一頭鷹,可是鷹有鷹頭、鷹身,卻沒有鷹的翅膀,鷹的背上,伸出Rem的一雙手臂。
Nager無可奈何,但也有點余惡,是故就把俯一擲而下,沒翅膀、不會飛的鷹只有被扔到地上。Rem變回原狀,抱住雙手“雪雪”呼痛。“你好狠廠她叫道。
Nager說:“我告訴過你,我要你天下無敵。”他知道她很痛,但他忍耐着,不想心軟。
Rem說:“為什麼?我天下無敵又不關你的事?”
Nager況:“我養你育你,你就要學好魔法。”
“我才懶理你!”Rem站起來,轉身便走。
“那你以後不見Libre九好了。”Nager威脅她。
“這個不到你來干涉。”Reln囂張地說。
然而,Nager笑起來:“是嗎?”
繼而,屋內所有門窗都自動關閉。Rem自看着,知道有難了。
“你還是好好練習。”Nager總結。他的心情歡慰,滿意自己對她的強硬。
Rem不忿,但又不得反抗。只好悻悻然走回自己的房間。不高興,就抱着那瓶水果糖來吃,一吃,就是半瓶。太可憐了,被困着,這麼一關,不知又會是多久。
“好吧!變就變!”Rem放下糖,醒醒鼻子,對着鏡子變身。今次,她變成一名十八歲的少女,有深褐色的眼睛,長而濃黑的大卷秀髮,豐滿高就的身型,身穿紅色裙子,舉手投足都有驕傲的美態。
她斜斜凝視鏡中的自己,她知道這是她能力範圍內最完美的變身,無破綻,也無遺憾。
眼睛、鼻子、嘴唇、臉型,甚至氣質都與未變身前的小女孩有三分相似。
是的,Rem最成功的變身,就是把自己變得年長一點。鏡中的自己,神情跋扈而嫵媚,胸部圓而挺,長腿圓渾,充滿力量。這就是將來的自己,她急不及待變成的那個人。
是不是太想變成她,所以變得額外的好?Rem不清楚是否就是這樣,但她願意以全身上下最完美的法力,變成一個最完美的自己。
不知何時才能不用變身也變成長大后的自己?
差不多接近十二歲零九個月了,Rem依然未發育,沒有胸脯,也不長高,更沒有月經。她是切切實實的一個玻璃娃娃,小小的臉、小小的手指、小小的腳趾,無論練習什麼邪惡的魔法,依然是小小的,可能邪氣會在她的眼眶內打轉,像一抹不走的現象陰影,然而,看上去,這小小的臉孔,小小的身體,都只是小朋友一個。
她沒長大,一直也沒有。
Rem把這Wania的麻布袋倒出來看一遍,然後,百無聊賴地戴起那銀色月亮的冠冕和月亮手鐲,然後由房間中的小窗望出去,看看月亮舉行她的朝拜。
Rem說:“Diane,月亮女神,謝謝你庇佑我,令我離開Wania之後仍然能夠生存,並且讓我遇上Nager和Libre,Nager給我佑護,Libre給我夢寐以求的愛情。只是,我再求你,求你給我成長的身體,我厭倦這十二歲的小女孩身體。當我的思想與經歷已遠超十二歲之時,這十二歲的身體,就是一個不合襯的負累。Diane,你看吧,我只尊祟你一人,我尊祟你的美麗。你可否答應我,也給我應得的美麗?”
她跪在窗前,頭微仰,雙手張開。月亮的白光掠過她額前的冠冕,然後又遊走過她左右兩手。或許,Diane聽得見她的話。
可是,忽然,一片黑雲飄過,就遮掩了那’—輪新月。
Rem但覺十分不吉利,便除下手腕上的手鐲,伸長嘴作出吹趕黑雲的動作,然而,黑雲當然並沒有因此被她趕走,一大片,緊緊掩蓋了月亮。
Rem沮喪地坐下來。是的,何年何月才會長大?伸手往瓶中抓來水果糖往嘴裏吞,長不高也不胖,永遠的小女孩,真是無奈的事。
被Nager困着的Rem,除了練習變身之外,就無事可做,已經,有數天沒見過Libre了。一天,窗前有石子反彈的聲音,Rem朝窗外一看,居然就是Libre,他雙手攀着窗檯,敏捷而柔軟的身體,彷彿能夠貼着牆壁而行那樣,順勢滑進Rem的房間,軟綿綿地躺到Rem的跟前,然後才站起來。
Rem嘆為觀止,她沒看過Libre這麼奇特的身手,仿如爬蟲類一樣。
“厲害!”Rem說。
“要來看你。”Libre說。
Rem說:“我很挂念你。”
Libre說:“我已習慣了你的愛情,這些日子擁有不了你的愛情,我活得沒有力量,很不耐煩。”
Rem的心如棉花糖遇上火焰般溫柔地融化,她的笑容如同世上最甜最甜的糖果。
Libre看看她最美的笑容,心中苦澀地感動。他說:“太困難了,我已不能失去你。”
Rem把笑容埋人他的懷中。Libre說:“Nager出了城,我帶你出去玩。”
說罷,Libre背起Rem爬出門窗外,只見Libre的雙手像有吸盤那樣,伏牆而行,敏捷地爬到地面。
Rem望着他,說:“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人?”
Libre笑起來,說:“我在你面前是人便可以了。”
然後,他又說:“你也不是人嘛,你懂的,比一個人應該懂得的為多。”
Rem望進Libre非常清藍的眼睛內,也就心軟了。
作樂是時候,但追究,卻不是。
Libre提議:“我們到黃金葉的山間。”
Rem沒有異議,他們於是跑到那一片金黃色的山頭上。這片山頭,也不是全然的金黃色,左邊那片天地,是紅一點,右邊則黃一點,當風吹過來,先是紅色那片山頭在動,然後,就是黃色的那一片。
Rem望着金黃的天地,悠悠然躺下來。
Libre說:“如果一天我要走了,你不要傷心。”
Rem很警醒,望進他的藍眼睛,質問他:“你要走了嗎?”
Libre安慰她:“不是現在,但終有一天。只是,我想你知道,世事往往出乎意料之外。”
“不!”Rem退後半步,問:“你說什麼?”而她的眼睛,隱隱地,一點一滴變黑。她是開始激動了。
“至少,我在這一刻是愛你的。”Libre說。
然後,Rem就有哭泣的衝動,問:“為什麼你突然說出這種話來?是想告訴我些什麼?”
Libre伸出雙手擁抱着她,極瘦的男孩子,那伸出手臂的動作,亦有點蜘蛛的影子,那麼長那麼瘦。Rem在埋向他的懷中之前,捕捉到Libre的藍色眸子,她在千分之一秒間看到的是一抹深沉的哀傷,彷彿世上所有生物都會在下一秒便消失般的哀傷。
她不敢抬頭再看,只是埋在他懷中間:“你有什麼要瞞我?”
Libre沒說話,只抱着她。
Rem得不到答案,於是她的眼睛就一直漆黑下去,比最深最暗的洞穴,還要漆黑。
在金黃色的天地中,因為Libre那沒說得清的話,Rem就跌進最哀傷的境地。戀人暗示別離,單憑一個暗示,已教人傷心得不能自己。
為什麼,他知道一天會別離了,卻在曾經的那一天,在蘆葦叢中遇上她?
他是什麼也知道的吧。只是,他統統都不告訴她。
Rem流下眼淚,那眼淚是黑色的,多麼的傷心。
傍晚,Libre帶Rem回家,屋中底層有Nager的身影,他回來了,Rem看不清楚,但是她知道。
Libre低聲地說:“我背你回二樓。”Rem點頭,然後無意地朝地上一望,居然是一地發亮的鱗片,一塊塊,在地上閃出暗光。
正想伸手抬起來,Libre卻阻止她,他說:“趕快返回房間,要不然,會挨打。”
Rem心想,這也對的,於是就伏到Libre的背上,看看他像爬蟲一樣把她帶回房間。
臨走前,Libre是這麼一句:“今天我來看你,是想告訴你,我確實心中挂念你。那挂念你的感覺,是心在動,血脈在翻滾,的確很美很美。”
說罷,Libre的藍眼睛閃耀起來,猶如陽光落在大海一般的動人。
Rem不得已,又再感動了,她撲進他的懷內,久久不願放開。無論他的說話暗示什麼,她也不能介懷了,從他身上,她已得看她的愛情。
合說愛情有萬變的起承轉合,她只好耐心地等待一切的變了又變。
她輕輕推開他,說:“給你一樣東西。”
“是什麼?”Libre問。
Rem轉身從麻布袋抽出一條紅繩,把那長長的紅繩縛在他的左手手腕上。她說:“縛住了你,你就是我的。”
Libre用指頭輕敲她的鼻子,說:“我根本是你的。”
Rem又嘆氣了,捉着他的手,不想讓他走。
“我要走了,Nager發現便不好。”Libre說,Rem只好放開他。
她目送Libre自窗旁離開,為這相聚后的捨不得而悲哀。
她把耳朵貼於門上,想知道,他們是否避得過Nager的注意。還好,過了很久,Nager也沒走上來,大概,他不知道她逃走過。
其實,Nager剛剛睡醒,在Libre自Rem的房間離開的那一刻,他就睡醒了。剛才,是一個哀傷而甜蜜的夢,哀傷得他心頭窩着酸,甜蜜得心頭翻湧高高低低的激動。因為這愛情的美麗,他在醒來以後,心軟又心軟。懷念着剛才那夢所做出的表情,想起迷人的紅光。他怎會不知道Rem被帶走,並逃了出去?他清楚不過。
不會懲罰她。不會不會,怎麼會?
只是,凡事適可而止,Nager對自己說。如果Ren,不懂得節制的話,他就要令她節制。
美麗的旖旎重要,Rem的勤奮用功更重要。雖然,他也很想讓她一天廿四小時都在戀愛中浸淫,她眷戀那蝕心的美好,他也一樣。
往後的日子,Nager對她的管束時松時嚴,視乎Rem的魔法進度。但是,就算Nager有時候不近人情,Rem也沒有恨他。他救過她,又教她魔法,兼且,給她舒適的生活,這一切,全是正面而美好的事。
自那一個傍晚之後,Rem又留意到,家中偶然有那些閃閃亮的鱗片的蹤跡,因為好奇而鱗片又漂亮之故,她就收起了一片。
早過了十三歲的生日,不久之後便會是十四歲吧!但是,Rem照樣沒長高,靈魂,被封鎖在瓷娃娃的身體內。
她向Nager抱怨:“幹嗎我不長大?”
Nager說:“有些女孩子會遲一點發育。”
Rem不滿意他的答案,說道:“但我真的牛分也沒長高。你有沒有解決辦法?”
Nager指了指那本魔法書,說:“還有一半未練成。
如果你在十四歲之前練成我就幫你。”
Rem嘀咕:“你知道我沒有那麼聰明。”
Nager說:“你只要每樣也學會一點,我已經很拜託的了。”
Rem說:“每樣只學一點,餘下未學的呢?”
Nager回答。“找來年少的女孩子接下來繼續學下去。”說時表情認真。
Rem聽得出不妥當,她問:“Nager,你是不是不要我?你知道,我已待你如父親。”
Nager定眼望着她,然後說:“你好好練習,便無人可以代替你。”
是的,Rem想這也是很公平的事。她要別人供食供住,也要有所付出,Nagcr要她勤練魔法,怎說也不是壞事。因此,她就閉嘴,跑到湖邊練習了。
湖邊有最柔軟的泥土,每次Rem走到湖邊,都脫掉鞋子,赤腳插到泥濘中,泥濘冰涼而濕潤,包圍着她雙腳的肌膚,那感覺多放鬆輕軟,只需合上眼,便可以就此進入夢鄉,非常非常的舒適。
她練習用眼神移動物件,由最輕盈的枯葉開始練習,當意志力集中在眼角之時,就有那惟我獨尊的力量,要動什麼就動什麼,連地心吸力也打敗不了的自由。要解脫這控制,就眨一眨眼吧,物件不再動。而眼神,頃刻換回溫柔。
樹葉可以由左飄至右,十多尺的距離,起初是一兩片,然後十多片。現在,Rem可以做到的是,把千片樹葉困在一個空間範圍內旋動,製造成一個小小龍捲風。
遲一些,她就練習移動杯碟,然後是湖水的波紋,繼而,把一頭小白兔用眼神拋到半空,沒多久后,她就可以移動一個人了。
這種魔法又比變身容易得多,Rem不介意每天走到湖邊來。這是一個美麗的魔法,有一天她便可以使世界像旋轉木馬般旋轉,而她站在中央,環視鄰受她的魔法的世界的美麗。
一晚,Rem走到湖邊,卻又忽然決定要在湖邊朝拜月亮女神,於是她便走回家中,準備拿走她的麻布袋,就在走近家門前,她看見Nager的身影就在火爐邊,他做出非常奇怪的動作,只見他伸出手指在頭頂挖着打圈,十數秒之後,手指便抓起一層東西。
那是一層人皮。
那層人皮橡塑膠袋被抓起一樣,在脫離了肉身之時皺了少許。那是一整張的人皮哩!Nager的手一直往上抽,像抽脫一件毛衣那樣,把一整個頭殼,連着頸,以及上身、手臂、腰肢、雙腿的皮一次過抽出來,一大塊地抽起,無穿無爛,技巧極佳。
Rem掩着嘴,蹲下身躲到窗框后,瞪大眼看下去。
人皮抽起了,便是一身的綠,像青蛙那種綠,但渾身是閃閃亮的鱗片,就是自己從地上撿到的那些鱗片。這真是只丑怪的生物,像只會站立的青蛙一樣,月是,比青蛙還要丑。當他把臉傾側時,Rem便看見那個頭,沒有鼻子,只有很大很圓但沒眼帘的雙跟,就像魚的眼睛一樣,以及一張很大很大的嘴,露出尖尖小小,但缺失了的牙齒。
這究竟是什麼?像人,又像青蛙,又似魚,而這物體,名字就是Nager。
他是把人皮外衣脫掉,好好呼吸一遍吧!如果他是青蛙類生物,依靠的就是以皮膚呼吸。
Rem不敢看下去,恐怕被發現。她壓低身體伏地而爬,一直爬到家園的範圍之外,忽然,她發現自己的爬行動作,也似一隻爬蟲類生物,甚至似一隻青蛙。
當然心中驚怕。但更深入的念頭是,為何披上人皮的Nager,會挑選如此一張醜陋的皮肉?要知道,人形的Nager,也是很醜的。
原來Nager是只怪物。而變身後的Nager也一樣是只怪物。
實在太出乎意料,出乎意料得,Rem打算睡在湖邊,她不計較冷一些,要她回家后裝出若無其事與Nager閑話家常,她做不到。
為什麼Nager不告訴她他不是人?他養育她,卻又瞞着她。Rem但覺,被父親瞞着的生活一點也不舒服。
她心目中的Nager是愛護她的人,一個愛護她卻又隱瞞她的人,矛盾感太大,一時間,她接受不到。
除了Nager,再也沒有疼愛自己的長輩了,Nager真如家人般親近。
Rem一直沒有向Nager查問他披上人皮的事,她見他不說,亦無意告訴她,她就作罷。也不知還有什麼瞞着她,她瞪看眼一步一步往前行,只望一切如意。
Nager教她練習幻術,那是一種迷幻人心的魔法,練成功后,天地也能因此變色。
花草樹木仍然是那模樣,變了的是人的心眼,當她希望別人的心眼看到何種景象時,視線反射出來的,就是那回事。
Nager問:“你希望自己看到些什麼?”
自己垂下頭,仔細想了想,然後,她抬起頭來,說:“我希望Nager疼愛我。”
Nager凝住了動作與表情,那雙如豆一樣細小的眼睛,內藏複雜的感情。它們沒有說不,亦沒有答應,
“可以喝?”Rem問。
Nager不語。垂下來的眼睛很想說: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但始終沒有說出來。
說了出口的變成:“不如,我給你春天。”
說罷,也沒理會Rem的反應,Nager就把春天從天幕拉下來,覆蓋了Rem的心眼。
不消一秒,Rem所看到的是,天空是稀薄輕盈的藍,山頭上綠草油油,然後——片粉紅色的花瓣飄至,降落在她的鼻尖,她剛想伸手撥開,可是忽然千千萬萬片花瓣如雨落下,隨風送到Rem的眼前,她的頭頂上,已鋪滿一層粉紅色。
她踏前了一步,風景就前進了一步,不獨看見飄雪般的粉紅色,還有滿山的櫻花樹,很多很多,密密麻麻的,樹木也施了魔法,讓櫻花散落天地,給Rem的世界無盡無遠的溫柔。
這是春天。
Rem回頭一望,希望Nager分享她的春天,可是,她只看見Nager的背影。Nager背看她走遠了,他踢給她春天,卻不陪她留下。
當她回望面前那一片粉紅色的世界時,春天卻又在一秒間如漩渦般被捲走,粉紅色被沒收,眼前一叨景象回復平常。
Nager沒給她所要求的。縱然春天如何迷人,也不是她所要求的。
Rem哀傷地仰望天際,完全意會不到,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命運,一切可會只如那蒙閉心眼的幻覺?
Nager一直向前行,縱然已背着她走,但她的憂愁仍然像風一樣撫摸着他的感官,他整個人都感受到她的不快樂。太複雜了,一切都變得太複雜,她想要的與他想要的,都走出了他的控制範圍。
是不是,一切都該停止?
那兔唇向下彎,因此,拉動着整張臉也向下變。
他對自己況,要作出決定了,不可以,連他也不清醒。
※※※
就這樣,Rem已經十四歲,她在夢幻一樣的境地生活了兩年。
當她與Libre相聚時,便送給Libre一個天堂,那裏有白色獨角獸在天際奔跑,有湖有天鵝,還有背上氏出翅膀的小仙女在飛舞。
這些是她自小聽回來的美好事情,聽說,天堂內就有這些事物。當她心念一致,便能把心目中這美好的一切送給Libre,降落到他的心眼之上。
於是,金髮藍眼的美少年,就站在水彩圖畫中的仙境內。
Rem說:“送給你,你該活在這樣的世界。”
Libre抱膝坐到草地上,凝視眼前正在吃草的獨角獸,像在思考着些什麼。
Rem說:“我已經練得七七八八了,現在,Nager從魔法書中教我練毒,把草藥練成毒藥。事成后,我就會向Nager要求我的長大,他況,只要我練習得好,他就會幫我。”
Libre沒作聲。
Rem說:“你不希望我長大?”
“我並沒有權力。”Libre說。
“什麼意思?”Rem問。
Libre說:“倘若一天你心碎了,我想你知道,那一切一切,我都是無權過問。我無能為力。”
Reln望進Libre那世上最藍最藍的眼睛,她看到的是,Libre的軟弱無力。
瞬即,她用雙手掩住臉,欲哭無淚,深深地哀傷。
她活在一個又一個謎之中,就連她深愛的他,也像謎一樣。
眼睛,又再次深深地漆黑起來,如同夜幕的覆蓋。
“如果我們還有時間,就在今天讓我說對不起。”
這是Libra的話。
Rem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說,她只知道,這裏一切的美好,都非她能控制,包括她的愛情。
都是虛假的嗎?只不過全是幻覺?既然只是這樣,何需多此一舉製造幻覺的天堂?
她走前去,把臉埋在Libre的胸膛,然後伸出手掌朝天際一握,獨角獸、天鵝、美麗的湖、小仙女、通通收歸她的掌心,如同無形。
什麼也不要了。她把臉埋在愛人的胸懷內,只想要他。天地間皆可以是幻覺,只有他不能。她愛他,他便要是最真實最真實的一個人。
她抓住他,對他說:“這是一個毫不安全的世界,你知道嗎?Nager根本不是人!我看過,他把人皮剝下來,人皮之內,是一頭比青蛙還丑的獸!”
Libre抱着她,緩緩地說:“就算他是一頭獸,他也待你不薄。”
Rem搖頭:“我視他如親人,但他有太多事情瞞着我。我害怕。”
Libre撫着她的頭髮,說:“不用害怕,你還有我。”
Rem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說:“不如我們合力逃離這裏!”
Libre垂下眼來,藍眼睛的閃光有那一陣的悸動。
他問:“你不要Nager了嗎?”
“不要!我不要他!我什麼也不要!”Rem說下去:“我不要所向無敵,我不要不真實的生活,我不要這裏如幻影的一切。Libre,我只要你!我誰也不要!來,我們走到另外的地方,過最簡單的幸福!”
Libre輕輕說:“你這樣做Nager會傷心。”
“我不管……我不管……”說到這裏,她已無力再說了,聲音哽咽起來,再次把頭埋在Libre的懷內,但覺,已經軟弱如同腳下的枯葉。
忽然,Libre說:“容許我從今以後放下你。”
Rem愕然地抬起頭來。“為什麼?”
他說:“我已經承受不了你。”
“不要!”Rem的聲音無比的荒涼。她開始抖震。
Libre沒理會她,他推開她,然後站起身來,背着她便走,不再有第二句,也沒回頭。
Rem爬起來,跟着他走,他不明不白的殘忍,令她雙腿軟弱得走不動。她跟不上他。
“為什麼再承受不起我?什麼意思?”她爬在地上問。
Libre已走進樹林之中,他真的沒有回頭。Rem跟着爬進樹林去,她看見,Libre的身影就在樹木之間,時而清晰時而迷糊,她在樹林的空隙內,朝着那背影叫喊,而就在樹林的中央,Libre的身影在陽光的包圍下隱退。那陽光刺眼,Rem依着大樹喘氣,她得不到迴音。
自此,Libre沒再出現,而Rem也狠狠的病了一場。
她病了,Nager卻沒有照料她,她也不知道Nager走到哪裏去。到大病初癒之時,Nager就捉着她到湖邊練習,連問候也沒一句,很冷酷。
這段日子,是這兩年來最不快樂的,Libre失去影蹤,Nager又突如其來的冷麵,Rem不知道她錯的是什麼,只覺時分秒愈走愈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