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唉！他能說什麼呢？他知道這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他為她這樣赤裸裸的把自己剖析在他面前而感動，看着她忍在眼眶裏的淚珠就讓他心疼，他把凈柔抱回懷裏，輕撫着她的背。“唉！柔柔，我又何嘗喜歡這樣逼你，但你這次出宮真的把我嚇壞了，你知道嗎？況且，我也為我們之間的感情感到不安全，它來得這麼快、這麼猛，讓我一點招架的力量都沒有，你能了解嗎？”凈柔只能一邊流着淚一邊伸出手去輕撫着傲霖輪廓分明的五官，久久不能自己，他們這個姿勢不知道維持了多久，直到依蓮走進來打破他們之間的靜默。
“王！右護法在外頭等着，他說雷相國已在龍殿內候駕了。”
“嗯，我知道了！”傲霖拉起纏在腳邊的被子替凈柔輕輕的蓋上。“朝中有事，我先去處理一下，你再多睡一會兒。”
“嗯，”凈柔的眼光一直離不開傲霖，直到他着裝完畢、出了寢宮，她才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當閉上眼睛想再睡一下時，她才突然想到小麒。
她馬上從床上彈坐起來。“依蓮！我問你，小麒呢？”
“哦！小麒她因為擅自帶你出宮，所以現在正在受罰呢！”
“可是傲霖剛剛明明答應我不罰她的啊！”
“答應你？可是王並沒有重罰小麒，他只是罰小麒閉門思過三天而已。可能是王早料到你會為她求情吧！不然照小麒所犯下的罪行是足以判死刑的。”
“可是如果他早就判了小麒閉門思過的話，那……那他剛剛為什麼要那麼說……”
凈柔躺回床上思考這個問題，突然，只見她把被子拉上來緊緊的蒙住自己的頭，然後在裏面大叫着：“啊！你這隻千年老狐狸！你耍我……啊……氣死我了，真的是氣死我了！虧我聰明一世，竟會被你這隻老狐狸給騙了！”依蓮看着凈柔的舉動，只能搖搖頭、無奈的走開，留下凈柔一個人在寢宮生悶氣，這時凈柔才深深的體會到什麼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只能怪自己笨、自己蠢了。
※※※
“柔柔小姐！柔柔小姐你在哪裏啊？柔柔小姐……”
聽到這個不像是人所發出的叫聲，凈柔便不由自主的翻起了白眼，心中則暗罵著那兩個愈來愈沒大沒小的左、右護法。
自從上一次她私自蹺宮后，那兩隻九官鳥有事沒事就往碧柳宮跑，以防哪天她大小姐又突然想蹺宮，但天地良心啊！她已經為了當時的“年少不懂事”後悔了不知多少次了，你看看，事情經過都快一個月了，而她也飽受他們兩一搭一唱的虐待快一個月了，天啊！這種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啊！
“哦！原來你在這裏，柔柔小姐。”歐陽修諂媚的說。
“你沒有眼睛啊？我這麼大個人你沒看到嗎？”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哦！”史竣一看歐陽修出師不利趕緊補上去。
“是啊。”凈柔還是回以冷淡的語氣。
“這種天氣最適合釣魚了，對不對？柔柔小姐。”
“才不是咧！我倒認為這種天氣最適合郊遊了，柔柔小姐，你說是不是？”
歐陽修和史竣兩個人一搭一唱、一前一後的鬧着凈柔，誰叫她上次要私自出宮，害他們被王颳得好慘！回宮來又被那些宮中的老臣們罵得兩面不是人，說什麼他們怎麼可以讓王自己出宮去，但，天地良心哦！他們當時真的有勸王啊！可是王不聽，他們有什麼辦法？所以總歸起來都是她的錯，如果現在不趕快討回來的話，等她成為後之後就難討啰！自從王在一個月前宣佈三個月後冊封她為後開始，他們兩人幾乎天天到碧柳宮報到，美其名是要保護她，實際上是要報復她上一次害他們被刮之仇，所以他們決定要一直煩她，一直煩……一直煩，直到她受不了。
“夠啦！你們左一句柔柔小姐、右一句柔柔小姐的，煩不煩啊？就算你們不煩我都聽煩啦！要我說幾次你們才會記住，我叫鶴凈柔，你們可以叫我凈柔或柔柔，不要一天到晚柔柔小姐長柔柔小姐短的。”凈柔火氣很大的炮轟回去。
“可是……可是別人也這麼叫你啊，就沒見你對他們生氣過，再說，誰有那個膽子和王一樣叫你柔柔或凈柔啊？你分明是要為難我們兄弟倆嘛？”說完兩人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好啦，屁也打完了，你們今天到碧柳宮到底有什麼鳥事？不會只是單純來和我討論天氣吧！”
“柔柔小姐果然聰明！的確，我們今天是替王跑腿兼送口信的。”史竣一臉諂媚的看着凈柔。
“好啦！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放完了你們也趕快滾吧！本姑娘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天性雞媽媽的媽媽的歐陽修一聽到凈柔動不動就“出口成臟”感到很不以為然，“柔柔小姐，你都快被封為後了，以後用詞方面可要謹慎點才好，以免丟了王的……”
“丟了他的面子是不是？好啊！你這死老不修竟敢跑到我的地盤上教訓我，膽子不小嘛……姊妹們，扁他！”凈柔一聲令下，那些原本還有些甜美可人的侍女們紛紛變了個樣子，她們一步步逼近歐陽修，歐陽修還以為她們只是玩玩而已，畢竟他好歹也是堂堂龍國的左護法，但他萬萬沒想到，她們竟然不把他當作是左護法，在她們眼裏他只是一隻多話的九官鳥而已，當他意識到危機時，已來不及擺出最帥的姿勢離開，他只求平安度過這一關，其他的再說吧！所以他離開時的姿勢並不是非常“理想”，實在有損左護法的名聲，但在緊要關頭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只見他邊逃邊回頭看有沒有追兵，實在有夠狼狽，而史竣只能在心裏默默的為他祝福了，誰叫他自己笨到去觸碰柔柔小姐的禁忌，真是笨啊！
說到這群娘子軍也真厲害，才跟着柔柔小姐短短几個月而已，已經把柔柔小姐的命令當作聖旨般的遵行，也不怕歐陽修那小子生氣，由此便可印證柔柔小姐的魅力真是老少咸宜啊！就連冷冰冰的王也為她神魂顛倒，真是厲害！想到這裏史竣的臉上便不由自主的浮上一個淡淡的、崇拜的、縱容的笑容。
“你的同伴已經很識相的走了，你還留在我的地盤上幹什麼？瞧你笑得一臉奸奸的樣子，肯定沒有好事，真不曉得傲霖當初為什麼選你們兩個當左右護法。”凈柔一臉很替傲霖感到惋惜的模樣，史竣氣得幾乎想推翻前面對她的讚美，生平最恨人家說他是利用特殊關係才得到目前的地位，如果是從一個不相干的人口中吐出這句話，只怕那個人要去見閻王了，哪還有任他撒野的機會，但這句話是從柔柔小姐口中說出，他就只能怨自己了，真是不公平到極點。
“喔！稟柔柔小姐，我是怕我倆都走了就沒人來傳達王的旨意了。”史竣一副忍辱負重、備受侮辱的模樣站在凈柔的左前方。
只見凈柔調整一下坐姿，眼睛閉了起來中的羅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扇了起來，一副要聽不聽的樣子，真是氣得史竣想吐血，原本是要報復她的，沒想到竟被她給欺負回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怎麼站這麼久還不說，到底傲霖要你們來傳達什麼東西啊？”過了一會兒，凈柔半閉着眼睛問道。
“王是要我們來提醒柔柔小姐有關遷宮的事情。因為下個月就是各國紛紛來朝降服、納貢的慶豐大典，而再下個月就是您和王成婚的大日子，王怕您到時候會忙到連遷宮都忘了，所以派臣來提醒柔柔小姐，順便請柔柔小姐提前遷宮。”
“遷宮？為什麼要遷宮？我在這裏住得好好的，而且我也很喜歡這裏的環境，為什麼要叫我遷宮？再說，要我遷到哪兒？”凈柔睜開了雙眼，滿含着疑惑望向小麒。
“稟柔柔小姐，這是龍城自古以來的傳統，如果還沒有冊封為後就只能住在像碧柳宮、燕霞宮等地方，一旦冊封為後時，就得遷移到和龍宮相鄰的鳳儀宮。”小麒連忙站出來補充道。看來王真的對柔柔小姐用情很深，連這麼小的細節都替柔柔小姐想到，真是體貼啊！小麒心想着。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適應碧柳宮的一切，現在就因為“要成婚”，我就得拋棄我所熟悉的一切，搬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算什麼啊？我不幹！你回去告訴傲霖，就說我不搬了。”
“柔柔小姐這萬萬不可啊！”史竣聽到凈柔的回答整個神經都繃緊了，這要是傳到王的耳里，他還要不要活啊？早知道就和歐陽修那死老不修出去，這樣他就不必一個人在這裏承受一切，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為什麼不行，為什麼要我一個人來承受這一切，自從我和傲霖的婚期定了以後，我除了碧柳宮和龍宮外哪兒也不能去，我還得去學你們龍城的言行舉止，一切都從頭開始，我連一點最基本的選擇權利也沒有，就像一個傀儡一樣，他們說什麼我就得做什麼。現在因為你們以前傳統是這樣，所以我就得拋棄我想要的去遵循那些已經做古的人所遺留下來的傳統，在這一切的混亂中我到底算什麼？為什麼我就要犧牲這麼多？你們搞清楚，我是嫁給傲霖，不是嫁給你們龍城的那些古人，你們不應該要求我改變自己，我……嗚……嗚……我……想佳麗，嗚……我想回去，我不想結婚了……佳麗……嗚……
”一說出口凈柔就不能停止的把近日來的煩悶都吐露出來，一邊說一邊哭了起來，這個舉動把所有的人都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呆望着凈柔，啥也不能做。
“小姐！您別哭了，如果你不想搬到鳳儀宮的話，我們可以請右護法回去稟告給王知道就行啦！是不是啊？右護法。”小麒拚命向史竣使眼色，可惜史竣還在為凈柔的哭泣感到震驚，久久才回神過來。
“啊？喔！對！如果柔柔小姐不想離開碧柳宮，我可以向王稟明這件事，相信王不會為難柔柔小姐才對。”
“不用了！是我自己在使性子，我知道傲霖這些日子也夠忙了，我們怎能再為他增加一些無謂的煩惱呢？今天的事誰也不準泄漏出去，就當作是我在耍性子，別太在意。
”史竣你先回去吧！如果傲霖問起的話，你就說我想在慶豐大典之後再遷宮。”說完她便起身走回寢宮，寂寞的身影讓小麒為她感到悲哀，也為她這種情形感到不安。
“右護法，你看怎麼辦？如果這種情形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擔心柔柔小姐啊！
”小麒焦急的看向史竣。
“說真的！我也不曉得應該怎麼辦才好，我看目前你先看好柔柔小姐，別讓她做出什麼傻事才好。我去找歐陽修商量看看，看他有什麼辦法，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那你動作要快點啊！”
“我會的，你快進去看着柔柔小姐。”說完史竣便轉身出宮去了。
※※※
“喂！死老不修，搞清楚，我是叫你想辦法不是叫你生蛋，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浪費了三天的時間，難道你沒注意到柔柔小姐消瘦了不少嗎？你到底想到沒？”史竣不耐煩的在歐陽修的房內走來走去，只差沒把地毯走出一條走道來。但歐陽修還是老神在在的喝他的茶，一點也不受史竣影響。
“依我看柔柔小姐是得了思鄉病，再加上她對我們龍國的人、事、物感到陌生，我們現在突然要她接受我們並融入我們，這不是強人所難嗎？難怪她高興不起來，一想到身為王后所要負的責任我就感到沉重，何況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呢？”
“照你這麼說，柔柔小姐的行為表現也算是正常的啰？”
“嗯！沒錯。”
“連你都想得出來的問題，為什麼王會想不到呢？”
“你怎麼那麼笨，王現在正沉醉在要和柔柔小姐成婚的喜訊中，他怎麼會想到這一方面的問題呢？不過，話又說回來，王沒道理會沒注意到柔柔小姐的轉變，真是奇怪。
”歐陽修一個人低着頭自言自語。
“你推論了半天，到底有沒有什麼結論？我……”史竣不耐煩的打斷歐陽修的思緒。
“有了！如果我們前面的推論都正確的話，那……”
“那什麼？你快說啊！別吊人胃口啦！”
“那表示王早已經知道了，只是不敢說出來、不敢挑明罷了！”
“為什麼不敢說出來，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史竣一臉茫然的表情。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你想王之所以會急着和柔柔小姐成婚，一定是因為心中沒有安全感所造成，如果現在把事情說開了，你想王會眼睜睜的看着柔柔小姐那麼可憐嗎？
所以他一定會讓柔柔小姐自由，但他又離不開柔柔小姐，只好裝作沒看見啦！可是我想如果讓柔柔小姐到炎輪國去找幽婆婆向她借用輪迴湖，讓柔柔小姐看看她心中所牽挂的人，搞不好這樣會讓柔柔小姐放下心中的大石，進而安心的和王成婚，那不是很好嗎？”
“如果柔柔小姐起了回鄉之意，請問你這老不修的全身上下有哪根骨頭賠得起？”
“不會吧！我們從柔柔小姐願意留在龍國和王成婚的事就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愛王，否則她不會留在一個她不熟悉的地方啊，對不對？”
“你這麼說也對，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史竣一臉困惑的看着歐陽修。
“我看我們先去找小麒，讓她去探探柔柔小姐的口風再說吧！走啦！”說完兩個人便往碧柳宮去了。
“真的！你說的都是真的嗎？真的有輪迴湖可以讓我看到佳麗嗎？”凈柔一聽到小麒的話后整個人好像又活過來一樣充滿了生氣。原本病奄奄的躺在小陽台的躺椅上，現在卻站了起來拉着小麒追問著有關炎輪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