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顏曉蕾乘着私人座車來到「聖心學園」。

因為心情有些煩亂,她要司機將座車停在大門口。她想散步進校園,藉着這一段路來整理雜亂的思緒。

下了車,她正準備走進校園,這時,忽然一輛重型機車像失速的火箭朝她狂飆而來——可她不但沒有閃躲,反而露出亮眼的笑意。

重型機車在接近她時倏地停住,發出刺耳的煞車聲——「吱」,因而引來不少人的注視。

騎士拿下全罩式的安全帽,露出了一頭及耳的棕色髮絲、線條優雅的頸項,和一張頗具中性美的俊秀臉蛋;風一吹,將頭髮吹開,露出細緻左耳上的一枚銀質耳環,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猶如它的主人一般……

她是傅亭嬅,「傅氏財團」的二小姐,也是和顏曉蕾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死黨。

「早安。」顏曉蕾一手搭着傅亭嬅的肩,眼睛同時打量起她身上的穿着——

燙得筆挺的白色襯衫,一件洗到泛白的二手牛仔褲,腳上是一雙Allstar的破舊帆布鞋。

這一身二手打扮讓她勁酷有型,卻又不損她宛若翩翩美少年的外型,這模樣足以迷死一群男生女生。

能夠就讀「聖心學園」的學生,不是家財萬貫的少爺,就是家有恆產的千金,含着金銀湯匙出生的嬌貴少爺千金們,哪一個不是經由家裏的私家轎車接送?尤其小傅還是女生——話雖如此,她卻老愛自己騎乘重型機車上學,真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憑着她們相識近二十年的交情,博亭嬅一眼便看出顏曉蕾眼底的不愉快。

她思索了一會兒,將安全帽套在顏曉蕾的頭上,細緻的下顎朝着顏曉蕾一揚,瀟洒地道:「上車。」

顏曉蕾依言側坐上後座。

當她的雙手剛摟上小傅纖細的腰時,傅亭嬅便將車頭一旋,帶着她往校門的反方向狂飆離去。

「要去哪裏?」顏曉蕾打開安全帽的面罩,逆着風,吃力地問。

「既然你心情不好,咱們就別上課了,我帶你去散散心吧!」語畢,傅亭嬅又加快速度,機車引擎發出咆哮聲,隨即遠揚而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亭嬅帶着顏曉蕾來到一處海灘。

「看看海,這樣心情會好一點。」傅亭嬅瞥了顏曉蕾一眼后,便將視線落在蔚藍的海,神情顯得若有所思。

曾經有個人,總在她心情欠佳時,不分晝夜地開着跑車帶她來看海……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心情不好時便會來到海邊看海;看着翻騰的海浪,原本心中翻騰不休的怒氣便會漸漸平撫。

那個人和她約定過,一旦等她滿十八歲,就要和她在一起!

想到這裏,傅亭嬅的雙頰不禁浮現淡淡紅暈,難得顯現出屬於少女的嬌羞。

就這樣,兩個女孩面對着翻騰的海洋,各懷心事。

「唉~~」一直到顏曉蕾垂下雙肩,低聲嘆氣,這才打破沉默。

傅亭嬅轉頭面對她,問:「回家后發生什麼事了嗎?」

顏曉蕾攏緊眉心,雙手緊握着,口吻一下子變得激動又憤慨。

「小傅,你知道嗎?我受不了那個女人對我示好的噁心模樣,我都已經表明絕對不會接受她了,她還是不死心,誰不知道她只是帶着虛偽的面具!想要我接納她?門兒都沒有!」

傅亭嬅雙手環胸,認真傾聽。

末了,她開口建議道:「也許她是真心想要你接受她的。我倒覺得她很有誠意,你要不要先摒棄成見,試着接受她看看?」

「小傅!」顏曉蕾瞪大美眸,不敢置信地問:「你要我接受她?那我媽媽怎麼辦?我媽媽算什麼?」

傅亭嬅側過臉,認真地看了一臉憤恨的顏曉蕾一眼,淡淡地說:「顏伯母畢竟已經走了。並不是要你別悼念着她,但也別深陷在過去而離不開。蕾蕾,人都要往前看的,未來還有好長的路要走,你不能只是留戀過去,懂嗎?當然,要你在短時間內接受你家有新的女主人可能很困難,可是你也不要為了排斥而排斥她,也許她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女人,否則顏伯伯也不會打算娶她。你不是說顏伯伯和她還沒辦理結婚嗎?這就代表他們很尊重你的感覺。所以,蕾蕾,你要不要試着以平靜的態度去面對她看看?」

好友的一番話,讓顏曉蕾沉靜下來。

小傅說得都沒錯,她也不能否認,北川雅子對待自己極好,不時噓寒問暖,不管她怎麼蓄意招惹,北川雅子依舊面帶微笑。

可是……可是她心裏總有個聲音不斷說著:顏曉蕾,如果你接受北川雅子,那就是背叛媽媽!

正因如此,她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改變想法呀!

傅亭嬅淡淡嘆氣,十分無奈。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這種事,我也幫不上忙。可是,無論你決定怎麼做,我都會支持你的。」

「小傅……」顏曉蕾感動地低喃。「謝謝你。」

「無聊!」傅亭嬅嗤了聲。

顏曉蕾朝她吐舌頭,扮鬼臉,兩人相視而笑。

抬頭看着蔚藍天空,顏曉蕾腦中不禁又悄然浮現一張冷漠的臉……

她甩開不該有的綺思,在心底宣示——

等着接招吧,關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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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顏曉蕾才在傅亭嬅的護送下返家。

一踏進客廳,意外地見到一室光亮,她愣了愣。

通常這個時間,只有蔣嫂會為她留一盞小燈,從來不曾有人為她等過門。

今天……是怎麼了?

疑惑的視線環繞室內一周,顏曉蕾這才看見父親和北川雅子坐在沙發上,兩人似乎在為她等門。

顏曉蕾扯開粉紅唇瓣,蕩漾出冷冷笑意,連聲招呼也不打,對他們視而不見,筆直往連接二樓的樓梯口走去。

一見女兒回家,顏鎮業懸挂得老高的心總算回歸原位,取而代之的是滿腔憤怒的情緒。

「顏曉蕾,你站住!」

顏曉蕾準備上樓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僅以叛逆語調,漫不經心地道:「有事?」

顏鎮業迅速的走至女兒身後,氣急敗壞地間:「你今天為什麼沒有去上課?打電話到傅家,傅管家也說你沒去過那兒。沒到學校,你究竟上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爸爸有多擔心?」

她揚唇嗤笑。「哼!你會擔心我?我有沒有聽錯?我以為現在你的世界裏只有另一對母子呢!我顏曉蕾算什麼?怎能勞煩你擔憂呢?」

「你這孩子!唉!」

顏鎮業捏緊拳頭,告訴自己要剋制脾氣,剛剛他才答應過雅子,絕對不再以兇惡的態度對待蕾蕾,那隻會讓蕾蕾對雅子更反感而已。

「我蹺課又不是這一、兩天的事了,你哪時候關心過我的上課情形?怎麼?現在有眼線了是不是?有人會向你打我的小報告了?」顏曉蕾臉上掛着傲慢又虛假的笑意,刻意把話說得刻薄。

「沒錯,是零告訴我的。」顏鎮業氣到極點,反倒顯得無力。

今天關野零放學時,他問起關野零上學的情況,竟然意外得知蕾蕾並沒有到校,這讓他擔憂了一整天。

「哼!我就知道。」顏曉蕾抿着唇,滿心不悅,沒想到關野零看起來不愛說話,卻如此多事。顏曉蕾在心中暗暗記上一筆。

「你既然都敢蹺課了,為什麼還怕人家說?」

顏曉蕾別開頭,傲慢地道:「還有事嗎?我累了,想休息了。」

正當地要跨出步伐,顏鎮業又開口了。

「蕾蕾,爸爸是真的擔心你。我知道,在你母親過世后,我太忽略你了,我向你說聲對不起,好嗎?」

父親疲累的聲音讓她產生罪惡感,她多想回過頭擁抱父親,說沒關係、她都懂。可是……可是一想到去世的母親,她根本辦不到!

「你說這些,目的不就是要我接受她嗎?算了吧!」顏曉蕾低聲說完,黯然地上樓去了。

望着女兒纖細的背影,顏鎮業難過不已。

這時,一雙柔潤的手自他身後圍繞着他。

「鎮業,對不起……」北川雅子在他看不見的身後,眼角隱約泛着淚。

顏鎮業緊握着雅子的手,無奈地閉着眼,只能深深盼望着,有一天,蕾蕾會諒解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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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房間,沐浴過後,顏曉蕾坐在床鋪上,手裏拿着裝有母親相片的相框發獃——

她對着相片喃喃道:「媽,我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我只是無法接受在你過世沒多久,爸爸就帶着日本女人登堂入室地進駐我們的家,他究竟把你放在哪裏?我討厭這樣的爸爸!可是,那個日本女人又對我很好,每次我對她凶,她還是對着我笑,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該接受她嗎?我又覺得對不起你:可是不接受她,卻又覺得有點心虛和內疚,因為她明明對我很好啊……媽,如果你聽見我說的話,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指示呢?我好茫然、又好無助,不知道該怎麼辦……」

低聲祝禱一番,也沒有得到母親任何的回應,顏曉蕾露出苦澀的笑,將母親的照片回歸原位。

又發獃了一會兒,顏曉蕾覺得有點口渴,便起身朝她專屬的視聽室走去。

視聽室里有個吧枱,什麼飲料都有,全都是蔣嫂依照她的愛好準備的。

母親還在世時,她像個受盡呵疼的小公主,每每有求必應。她從小愛看電視電影,這間設備充足完善的視聽室,就是媽媽一手為她打造的。

要到達視聽室之前,必須先經過同在二樓的另一個房間,在她正要經過該房間的門口時,門板卻突然打開,裏面有人走了出來。

顏曉蕾抬頭一望,瞬間有些失神——

是關野零!

他頂着一頭濕發,寬肩上披掛着一條白色大浴巾,身上穿着一件短袖運動衫和一件及膝短褲,看來也是剛洗好澡的模樣,竟然意外地有點迷人。

當她抬頭時,正巧對住他那雙暗黑、沉靜的眼瞳,在這一刻,她的心臟彷彿要停止跳動了……

與她對望了幾秒,關野零微撇嘴角,不知用意為何,只見他淡然別開眼,輕巧地邁開步伐走開。

顏曉蕾因他的動作而回過神來,一想到剛剛自己莫名的失神,心裏便感到一陣羞愧。

她該討厭他、恨死他了才對啊!怎麼還會為他的外表所迷惑呢?太荒謬!太不應該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揚聲喚道:「等等!」

關野零聞聲輕緩地停住腳步,微微回頭,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等待她說出叫住自己的理由。

心中惡念一起,顏曉蕾逐步朝他靠近,直至他身前才停步。

她雙手抱胸,抬起驕傲的下顎,帶着尋釁的笑意道:「看你不愛搭理人的樣子,還以為你是很酷的人,沒想到事實卻大大的相反——你還挺多嘴的嘛!」她是指他向顏鎮業說出自己今天沒到學校的事。

關野零沒有開口,僅是冷淡地睨了她一眼,隨即轉身離開,一句話都不想跟她多說。

她在挑釁,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愈是想找碴,他便愈是不搭理她,一個巴掌拍不響,她終究會放棄的。

他冷漠的反應,讓顏曉蕾的面子險些掛不住。

咬着下唇,她的視線只能追着他跑。正在思索着下一步該怎麼做時,沒想到他竟然堂而皇之地走進她的私人領域——視聽室。

一股憤怒毫無預警的襲來,她急促地奔進視聽室,對着已走進吧枱里、打開冰箱的他怒聲質問:「誰准你進來的?」

關野零低垂着眼帘,不慍不火地答:「我只是倒杯水。」意思是他馬上就走,一秒也不會多待。

他對這位大小姐的印象好不到哪去,但他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也以平時他待人的適當生疏距離來和她應對。

這是顏曉蕾第一次聽見他開口。

一口字正腔圓的中文,嗓音清清冷冷,好聽得教她隱隱顫抖。

她撇開這股不該有的情緒,以充滿不善的聲音質問:「我是問你,誰准你進來這裏的?」

「顏叔說我可以任意使用。」她尖銳的嗓音令他皺起俊眉,同時也使得他的口氣中居然帶着從未有過的不耐。

「任意使用?」顏曉蕾心中頓時升起熊熊怒火!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低聲咆哮道:「你難道不知道這是我專屬的嗎?」

關野零一雙俊眉也蹙得更緊。

「是嗎?那很抱歉。」他的語氣有禮、但十分生疏。

說完,他連水也不喝了,旋即走出吧枱,打算離開這裏。

就在他要經過顏曉蕾身邊時,她故意向左靠了一步,以自己的肩膀撞上他的胸膛,他肩上的浴巾因而落地……

關野零停下腳步,兩人的目光交集。

怒火使顏曉蕾忘記了起初的羞赧,她仰頭瞪着他,撂下狠話。「關野零,我警告你,在學校里最好別讓人知道你住在我家,也別讓人知道我跟你之間的關係,否則我會讓你很難過!」

這是在威脅他嗎?

聞言,關野零輕撇嘴角,不冷不熱地回應道:「你多慮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與你攀上關係。」

「你這是什麼意思?」顏曉蕾輕易地被激怒,漂亮的臉蛋更加桀驚不馴。

「井水不犯河水。」他輕淡地道。

為什麼聽他說出這撤清關係的話,她會覺得胸口發悶,感覺上像被刺傷,甚至讓她想要躲開呢?

太莫名其妙了!

顏曉蕾閉起眼睛用力甩甩頭,把那奇怪的感覺甩開。才睜開眼,卻見他已背過身去,好像當她是瘟疫般急着離開。

她咬牙,忿忿地道:「關野零,你最好小心點,我不會讓你太好過的。」

本以為他沒聽見,誰知,空氣中卻飄來輕蔑的一句:「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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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一早到校,關野零剛踏上通往教室的走廊,背後突然傳來了不友善的叫喚聲。「喂!前面的高個兒!」

他不予理會,也沒多做停留,繼續往教室的方向行進。

「喂!」後面一群三人,都穿着「聖心學園」的制服,只是沒打上領帶,也沒穿着西裝外套,身上的白襯衫甚至跑到褲頭外面來,服裝儀容十分不整。

而從他們臉上痞痞的表情看來,這幾個人顯然是刻意來找碴的。

關野零依舊沒有回頭搭理,這個舉動惹惱了他們。

為首的男生名叫鄭中華,雖然也是出身富戶,但卻是「聖心學園」里赫赫有名的小流氓,他十分傾慕顏曉蕾——這一點,全「聖心學園」都知道。

今天一早,曉蕾公主親自打電話給他,說她看一個轉學生很不順眼。為了獻殷勤,鄭中華自作主張,決定來教訓教訓這個讓公主討厭的傢伙。

這樣一來,公主鐵定會對他另眼相待的,嘿嘿~~

鄭中華在心裏打着如意算盤。

「媽的,還不理人?跩屁啊!」他身旁的一個小嘍啰大聲叫囂。

另一個隨即附和道:「對啊!老大,他分明不把你看在眼裏嘛!」

鄭中華被他們一說,頓時覺得顏面掃地,他低咒一聲。「媽的!」之後便一鼓作氣地衝到關野零身後,一把扯住關野零的手臂,要他回過身來。

關野零向來不與人有近身接觸,當他意識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時,他一張冷漠俊顏瞬間佈滿了厭惡。

他倏地撥開那無禮的手,一雙暗黑瞳眸冷冷地睨着鄭中華,彷彿在警告着他們:離我遠一點!

鄭中華被他冷峻的眼神震懾住,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他身旁的兩個嘍啰連忙上前相挺。

「老大,這傢伙夠跩,要不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是啊,老大,我們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做人還是收斂點才好。」

鄭中華和他們互看一眼,三人隨即一擁而上,將關野零團團圍住。

關野零輕撇嘴角,冷聲說道:「借過。」

「想過去,得先問問我和我兄弟的拳頭答不答應呢!」鄭中華詭譎一笑,向同夥使了眼色,而他自己則迅速揮出一拳,擊中關野零的臉頰。

因為這股力道,關野零的臉側向一邊,淡淡的血絲溢出嘴角,他握起拳頭,似乎在隱忍怒火。

關野零將頭轉回來,慢慢鬆開原本緊握着的拳頭,淡淡地重複道:「借過。」

他盯着他們的眼神冷得教人發寒!

而他剛剛緊握着的拳頭,上面佈滿了青筋,那充滿力量的紋路,他們也看見了。

「老、老大……」兩個嘍啰見狀,吞了吞口水,訥訥地道。「老大,他、他說、他說要借過耶!」

鄭中華避開那冰冷的眼神,回過頭,不確定地問:「啊?那、那就借他過好了厚?你們說怎樣?」

「好啊好啊!反正這條走廊也不是我們開的,就讓他過好了。」小嘍啰連忙附和。三個人忙不迭地讓步,好讓關野零離開。

「老大,曉蕾公主沒有說起這個轉學生這麼恐怖啊……」

「我哪知道……」

離去前,關野零隱約聽見他們這麼說。

原來真是顏曉蕾搞的鬼?

他冷着俊臉,並沒有往教室走去,反而走向位於二樓最角落的音樂教室。

他需要琴聲來慰藉此刻激憤的情緒。

可是當他一走近音樂教室門口,卻發現裏頭已經有琴聲傳來,那旋律輕快又雀躍,不可思議地稍稍安撫了他狂躁的心情。

究竟是誰在彈琴?他竟然迫切地想知道。

關野零毫不猶豫地推開門,一抹嬌小的背影坐在鋼琴前方,原本進行中的琴聲硬生生被他突兀的闖入而打斷……

「哇啊!嚇我一跳……」背影的主人驚叫一聲,連忙快速轉身,那驚慌的無辜表情無端端讓他產生了罪惡感。

「對、對不起,嚇到你了……」關野零突然有些手足無措,連忙道歉。一股突如其來的赧意,使得向來面無表情的俊臉染上談淡的粉紅。

「沒關係。你……你的臉怎麼了?」女孩連忙朝他走來,舉起手,扳着他雙頰,審視他嘴角的傷痕。

「沒什麼。」關野零不自在地想別開臉。

「和人打架了?」她皺起眉,不讓他躲開。

她一隻手從口袋中掏出一條摺疊整齊的小花手巾,以輕柔的手勁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跡,模樣像個友善親切的大姊姊。

關野零沒有回答,卻乖乖地任她清理傷口。

但他那雙黑到發亮的眼,開始不受控制地緊鎖在她臉上……

她擁有一張清秀雅緻的臉蛋,不是絕對漂亮,但大小適中的雙眼,在轉動中流露出迷人的光彩;小巧卻挺直的鼻,和一張紅潤的小嘴;黑色長發紮成兩個麻花辮子,看來十分的可愛親切。

關野零沒有發現,他的視線竟然牢牢鎖在她臉上。

「好了!擦乾淨了,可是你等會兒得上個葯,否則這麼帥的一張臉卻掛了彩,不太好看呢!」她皺皺鼻子,模樣十分討喜。

沉默了一會兒,關野零才以極小的音量說道:「……謝謝。」

「耶——」突然,她瞪大眼,一臉興奮。嬌小的她高高仰起脖子,激動地問:「我沒聽錯吧?你剛剛說日文?你是日本人?」

關野零微微發怔——

他這下才意會到,剛剛他一闖入,女孩便是以日文開口,出於本能的自然反應,他也以日文回應,這一來一往,他們居然也沒有發現。

這麼說來……她也是日本人了?

這個認知讓關野零沒來由地感到十分欣喜。

「你快說呀!你是不是日本人?」

「是,我……來自東京。」關野零生硬地答道。他甚少與人談論到自身的事,而眼前這個女孩,竟教他如此不設防。

「我叫小泉智美,也是來自日本哦!我爸是大阪人哦,所以我也是大阪人。」小泉智美髮出嬌脆的笑聲,接着一雙圓潤的眼很認真、很認真地看着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被她熱切的眼神望着,關野零感覺他的臉好像要燒起來了!

心臟撲通撲通的跳着,呼吸忽然變得不順暢……

「不能說嗎?」見他遲遲不同答,小泉智美側着臉蛋,嘟着嘴問,眼神中帶着毫不掩飾的失望。

「不,不是的。」他急着否認。

「那不然你為什麼都不說?」小泉智美嬌嗔道。

「我……」他遲疑了下,才不自在地介紹自己。「我叫關野零。」

「零?我可以這樣叫你嗎?」見他緩緩點頭,小泉智美笑眯了眼,朝他伸出一隻手,熱情真誠地道:「零,很開心認識你!」

她燦爛的笑容,像陽光一樣,不着痕迹地照進他陰暗晦澀的心裏……

這個時候的他並不知道,原來這個看似天真無害的女孩,竟可以將另一個女孩,傷得這麼深、這麼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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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重新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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