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沒有什麼是完美的,

縱使是相愛的兩個人,

也有可能因誤會而離分,

多愁善感的笑容,

也掩飾不了重逢時的苦澀。

Starsfading,butllingeron,dear,

Justsayingthis。

SweetdreamstillSunbeamsfindyou……

從音響中流泄出女性輕柔的嗓音,爵士曲調讓十幾坪的空間,充滿着慵懶隨性的氣氛,小吧枱里,心琪邊煮着咖啡,邊和趴在吧枱的老闆——英姐聊天。

“心琪,你真是好人,願意臨時來代小巧的班,要不然我可就慘了。”

這家“伊甸園咖啡廳”雖然位於偏僻的重劃區內,卻是台中市小有名氣的咖啡廳,到了晚上,通常都是滿座,而店裏只有老闆加員工兩人,所以,只要其中一個人有事不能上班,就會找心琪來幫忙。

“別客氣,反正我也沒事。”剛到台中的那段時間,英姐非常的照顧她,這份恩情她始終謹記在心。

這個時段剛好沒別的客人,所以英姐開始和她閑聊。“小美人,最近有沒有不怕死的男人迷上你,對你展開攻勢?”

男人?!

心琪的心不由自主的提了一下,很自然的想起十天前的重逢——那個比十年前更張狂的身影……

“還是不動凡心啊?我認識幾個條件不錯的男人,其中有一個是最近店裏的常客,介紹給你好不好?”英姐從不放棄說服她。

“不好,你留着自己用吧!”心琪的答案依舊和過去幾年一樣。

英姐皺着眉把臉往前湊,“這麼多年來,從沒見你交過男朋友,你不會是想出家當尼姑,或是奉獻給上帝吧?”那就真的太可惜了,這麼好的女人說。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覺得我現在過得很好,沒必要改變,而且,我的目標也還沒達到。”

“對對對,目標!請問你插大考試準備得怎樣了?”這丫頭對大學文憑有着超乎常人的執着。

“慢慢來,不急。”心琪放下洗好的杯子,有些歉意的說:“最近我想到PUB再找個夜間兼職的工作,好多賺點錢,以後我可能沒辦法來代班了。”

“你不用擔心我這裏。不過,我不贊成你去PUB打工,那種地方很容易被男客人卡油、消遣,你這隻單純的小白兔不適合那種場合。”英姐坐在旋轉的高腳椅上轉了一圈,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嗯……不如這樣,有個住在附近的客人想請鐘點女傭,只要負責煮晚餐、打掃房子、洗衣服就可以了,如果你願意的話,他還可以提供住宿。”

“什麼樣的人?”心琪有些小小的心動。

“人看起來還挺正派的,不太愛講話,剛從國外回來,又忙搬家、又忙工作……他第一次來店裏時,還一副快餓昏的模樣,好好笑。我替你問問好不好?薪水應該不會太差。”

“如果……只是做些簡單的家事,我應該可以勝任。”其實她也很不喜歡PUB這類的工作場所,因為她很怕那種喝了酒就會糾纏不清的男客人。

“啊!說人人到,就是他。”英姐壓低聲音對心琪說,邊跳下高腳椅,“您好,歡迎光臨。”

“叮噹!”咖啡廳的玻璃門被推開,搖動門上的風鈴,進門的男人大概是剛洗完澡,頭髮還濕漉漉的,身上有股清新的肥皂香,短袖的白色大T恤、寬大的半短褲加涼鞋,非常夏天的打扮。

心琪轉過頭,“歡迎……”最後兩個字因為驚訝,而成了卡在喉頭的尾音。

竟然是他——於鼎中?!

腦中剛浮現這個名字,下一秒,下意識運作接管了行為,她大轉身,“咻——”的迅速蹲下,藏起身影。

於鼎中跨進室內的腳步明顯地停頓了半拍,表情精彩的變化着。先是驚訝,然後他看見往下縮的小頭顱,薄唇往兩旁勾起,眉心輕攏,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

英姐好奇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大步往前,於鼎中整個人靠在吧枱上,身體往前傾,食指和大拇指圈成圓,不客氣的敲出“扣扣”的聲音。

“原來台灣真的這麼的小……起來吧!我已經看見你了,還躲什麼呢?”

“你……你們認識?”英姐湊向前,說什麼也不能錯過這麼詭異的戲碼。

“沒想到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還會有這種幼稚的舉動。”他摸着下巴,語氣調侃的說:“我突然想起大毛,它老是鑽到柜子下面,以為自己躲起來了,卻不知道還露了一大節尾巴和屁股在外面。”

心琪的臉熱辣辣的狂燒,她相信現在自己整個人肯定紅透了。

於鼎中壞心腸的繼續恥笑,“嗯……”下巴往前一揚,提醒她裏面的牆壁鑲嵌着鏡子,可以清楚的看見吧枱里的人在做什麼。

天呀!她怎麼會忘了鏡子這回事?

想到她剛剛愚蠢曲蹲的動作,全教他一覽無遺的盡收眼中,這……實在是太丟臉了!

撐着氣,她盡量讓聲音不發抖的辯解,“你別誤會,我……只是蹲下來撿東西。”

“是嗎?撿到黃金的話,別忘了分我一半。”笑意大大的掛在他咧開的嘴旁。

“別取笑人。”鎮定!鎮定!心琪在心裏吩咐自己。

他聳聳肩,語氣凈是一派的弔兒郎當,“沒辦法,我是狗改不了吃屎。欺負你,總是我最喜歡的娛樂消遣。”話一說完,他馬上瀟洒的轉身找位子坐下,絲毫不給她申辯的機會。

聽了這段對話,英姐可以確定,眼前的兩人交情匪淺。

問心琪?嗯!她的嘴巴向來比蚌殼還緊,肯定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她決定轉移目標,跟到座位旁,藉著點餐的機會打探道:“嘿!誰是大毛?”

於鼎中抬起頭,隔着大排的座位,遠遠的、意有所指的直視着心琪說:“很久很久以前,住在我奶媽隔壁家的小鬼所養的一頭笨貓。”

他注意到,心琪果然聽到“笨貓”兩個字,就不贊成的皺起眉,他開心的綻出笑意,然然推開menu直接問:“曼特寧咖啡。有什麼可以吃的?我有點餓。”

“小子,跟你講過很多遍了,我這裏是不賣餐點的,要吃消夜請找別的地方。”

四十幾歲的英姐個性爽朗,很對於鼎中的脾味,所以,他願意多聊兩句。“不是消夜,這是我今天的第一餐。”多年來,他總是三餐不定時。

“都快十二點,你又沒吃飯?算了,我煮碗面給你。”

“英姐……”他喊回剛轉身的人,故作不在意的打探,“她……她固定晚上會來你這裏打工?”

“不是,她今天是友誼贊助來代班的。”英姐沒錯過他眼神中閃過的一絲失望,彎低腰笑咪咪的說:“我的店幾年前開在文心路那一帶,生意超好的,當時她也在我店裏打工,結果有個男人天天來店裏纏她,又送花,又要請吃飯、看電影什麼的,嚇得她只好辭職,唉——像她這麼秀色可餐的女人要是肯來我店裏幫忙,我的生意一定會大大的好。”

她邊說,邊觀察着於鼎中緊繃的表情,她更可以肯定,這小子和心琪關係非凡……呵呵!實在是太有趣了。

英姐八卦的本性開始展露,繼續賊頭賊腦的探問,“你不是想請鐘點傭人嗎?心琪怎麼樣?”

於鼎中看了一眼故作忙碌的人兒,淡淡的說:“你先去問她的意見吧!只怕我肯,她還不願意。”

“也對,你們兩人看起來怪怪的,我先去問問她再說。你坐一下,我請心琪先煮咖啡。”

她幹嘛臉色這麼蒼白,一副看見鬼的樣子?他有這麼恐怖嗎?

火氣開始悶燒,於鼎中單手攏過依舊潮濕的發,哼着氣說:“要她幫我煮咖啡,不會藉機下毒吧?以她對我……不是不可能的。”斜覷的眼神,擺明了有挑釁的意味。

吧枱里低垂的小臉,臉色早從潮紅轉為蒼白,小手無意識的洗着已經夠乾淨的杯子。幾公尺外的男性身影,強烈的干擾了她的平靜,室內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不安的煩躁感也讓她手足無措。

真的不能跟他同處同一個空間,她沒辦法的!所以,她決定等一下就去告訴英姐,說她明天要上班,想早點回去,就不幫忙關店了。

於鼎中面朝窗外,夜色如墨,讓透明的玻璃呈現鏡子的反射效果,映照着店裏的一切。

這是最好的掩護,讓他可以放心的窺視她的一舉一動。

他靜靜的透過玻璃朦朧的映照,打量她忙碌的模樣……她動作輕巧,有股獨特的韻律,相當的吸引人。

素凈不沾胭脂的臉,未經整燙的直發……她不是那種會教人驚艷的美女,卻像朵濁世里的清蓮,淡雅秀麗,自有傲骨。

於鼎中窺探的視線開始變模糊,似乎穿透了時空;看見了當年剪着規矩學生頭,老是穿着儉樸白衣黑裙的少女……

他喜歡逗她,喜歡看她無措的低垂着頭,期待着從她脖子慢慢往上蔓延的嫣紅,少女嬌羞的姿容,總讓他又憐又愛。”

回過神,他大方的打量在吧枱里煮咖啡的心琪,只見她的臉低垂得就快貼到胸口了,分明是在躲避他的視線。

不爽,非常不爽!於鼎中確定,他非常討厭她的蒼白、躲避與忽視。

他起身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直直的朝向心琪走去,拉出吧枱前的高腳椅坐下,這個座位就正好在心琪和英姐中間。

“老闆,你要弄什麼東西給我吃?我不吃蝦子和羊肉。”他隨便找話題聊。

“有什麼你就吃什麼,少給我挑三撿四的。”英姐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真是不親切的店,這樣對待餓得快死掉的客人。”他輕鬆的閑扯淡,眼角餘光注意到心琪拿咖啡杯的手有點顫抖。是因為他在她身邊嗎?他不禁得意的彎起唇角。

“我這裏的賣點就是‘不親切’,再說,我這兒是咖啡廳,不是餐廳,我肯下廚做東西給你吃,已經是發揮莫大的同情心了。”反正手在動,嘴巴閑着也是閑着,就陪小夥子說說話,順便看看他想搞什麼鬼!

開店多年,也算閱人無數的英姐,哪裏會看不出於鼎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在跟她聊天,眼睛卻極不安分的偷瞄旁邊的小美人,當她是瞎子嗎?哼哼!這招欲擒故縱也不算什麼高段的泡妞手法。

就當於鼎中不在這裏!心琪努力在心裏催眠自己,他和她只隔着吧枱小小的距離,男人強勢的存在感,怎麼都讓她無法忽略。幸好他是在跟英姐說話,把她當隱形人,否則,她說不定會尖叫着跑出去……她下意識的咬着唇。

旁邊兩人輕鬆的談笑,還夾雜着於鼎中開朗低沉的笑聲,心琪從為不知道他也有這種胡扯閑聊的一面,他的微笑讓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姿態放鬆的模樣頂能誘人親近的。

看來,時間也令他改變不少,以前他非常討厭說廢話,總是桀驁不馴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不行!”她奮力搖頭,阻止自己再去想他、想以前的事情。

“心琪,什麼不行?”英姐停下和於鼎中的對話,兩人一起轉頭看她。

“啊?什麼?”心琪迷糊的看着於鼎中放大的笑臉,這才知道她剛剛把心裏想的事給喊了出來。窘、窘、窘、窘死人了……她趕快解釋,“沒什麼,我……我在想其他的事,有點閃神。”

“哈哈哈……”於鼎中惡意的當面大笑,毫不掩飾他的嘲弄,搖頭感慨的說:“怎麼了?你喜歡神遊的壞習慣還是沒改掉嗎?”他貪婪的以眼光吞噬她羞窘的玉容。

他的雙手放在吧枱上,壞心眼的直盯着心琪看,“喂!咖啡快燒焦了。”聲音懶懶的提醒她。

經他一說,心琪宛如大夢初醒般,七手八腳的快快熄滅酒精燈。到底咖啡煮了多久時間?她竟然想不起來了。

於鼎中站直身體,突然傾身向前靠近她。“這樣不行喔!心不在焉的煮咖啡是很危險的,很容易燙傷自己。”低低啞啞的聲音,柔柔的愛撫着她的耳膜,“萬一你在我面前受傷,我可是會心疼的……”他的語氣就像個習慣留連花叢的花花公子。

冷靜,一定要冷靜!心琪把咖啡送上吧枱,推到他面前,假裝沒聽見他的話,強撐着冷淡的表情說:“曼特寧咖啡,請慢用。”

於鼎中恢復慣有的頹靡樣,一手放在胸腹,單手端起杯子輕啜了一口黑色液體,而後放下杯子嚴厲的說:“焦了,請重煮。”他把杯子推回給她,接着就傲慢的走回原來的座位。

他根本是存心來找麻煩的嘛!她會把咖啡煮焦,還不是拜他所賜?心琪鼓着腮幫子,氣呼呼的重磨咖啡豆。

她沒抬頭,所以根本沒發現於鼎中整個人癱在沙發里,笑着欣賞她生悶氣的模樣。看來,攻其不備果然是個好主意,她此時的表現,比兩人第一次見面時要讓他滿意多了。

兩人的交鋒,全部都收在英姐的眼下,她不點破,只是默默的觀察着。

突來的電話鈐聲,攪動了室內原有的慵懶氣氛,心琪拿起話筒,“伊甸園咖啡館,您好……是……”

不知道話筒那端說了什麼,心琪突然臉色緊繃,甚至握着話筒的手還微微的顫抖起來。

失神的放下電話,她朝英姐交代了幾句后,便匆匆拿起背包,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就開門奔入夜色中。

好,才短短的幾分鐘內,他又被她打回“透明人”階段,毫不入眼,更別說是人心了。

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關心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放在桌上的手用力的緊握成拳頭,努力剋制那被忽略的不舒服感,撐着氣強迫自己維持原來的坐姿。

英姐送來一碗什錦烏龍麵,“請用。”她大方的拉出座椅坐在他的對面,好笑的看着眼前那張憋着氣的俊臉,沒想到這年頭還有這麼……的男人。

於鼎中食不知味的一口一口吃着食物。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她去哪裏了?”英姐笑着探問。

他不回答,繼續低頭吃面,臉色更臭了幾分。

“你知道心琪在南投的‘慈心育幼院’住過一段時間吧?”她自顧自的說。

“什麼時候的事情?”他停下筷子,表情困惑。

她為什麼會住到育幼院去?那個死老太婆竟然沒告訴他!

“好像是她剛到台中時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心琪不太喜歡談私事。剛剛那通電話是醫院打來的,說育幼院的院長奶奶心臟病又發作了,現在狀況危急,所以她急着趕去。”

他的臉色明顯緩和了許多,輕啜了一口咖啡。“我可以要求靜靜的坐一會兒嗎?”

“當然。”她識趣的起身,“最後一個問題。你跟心琪到底是什麼關係?不該只是很久不見的老朋友吧?如果只是朋友,你不會用那種充滿矛盾的眼光看她,而她也不會怕你怕成那樣……”

怕他?說得真好,他自嘲的笑了。

他點了一根香煙狠狠的抽了一口才說:“我和她是什麼關係?我也不知道。我們曾經很熟悉彼此,現在卻比路人更陌生。我們的關係……你去問她吧!我也很想知道她的答案。”陰沉着臉站起身,他已沒有再待下去的心情,“結帳,老闆。”

關係……我和她是什麼關係呢?

於鼎中獨自走在夜色里,問着自己也沒有答案的問題。

☆☆☆

趁着快午餐的時刻,心琪終於找到空檔走進老闆的辦公室。

“心琪,我……我也很想幫你,可是……”井上食品工廠的老闆王志華搓着肥胖的手掌,帶着歉意說:“最近工廠的情況不是太好,六十萬又不是小數目,實在有困難,我可以答應讓你先預支兩個月的薪水應應急,其他的我就……”

心琪在這家工廠一做就是五年,人勤快又上進,非常受到老闆一家人的喜愛,可是借錢畢竟是件很教人為難的請求,所以,她早有被拒絕的心理準備。

“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心琪臉色黯然的接受拒絕,“沒關係,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那我先出去了。”她關上辦公室的門,靜靜的回到座位。

“琪姐,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負責出納的小蓮關心的問。

“沒事,昨天沒睡好。”

“那我先去吃飯,電話麻煩你接。”

“好。”心琪其實非常疲倦,因為她昨晚在醫院守了一整夜,根本沒睡就直接來上班。

幸好早上院長奶奶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現在正在加護病房觀察中,醫生已經警告過數次,一定要儘快開刀,因為院長奶奶的狀況一天天在惡化,可是,龐大的醫藥費要從哪裏來呢?

銀行借貸?她沒有擔保品;信用卡?她連一張也沒有;跟朋友借?她的朋友狀況都和她差不多,沒有誰能一口氣拿出這麼多錢;親戚同學?這些年她躲在中部,早和過去認識的人全斷了聯絡……

更何況,她從來不曾認識過什麼有錢人,只除了家境和她相差懸殊的於鼎中。他出身富豪人家,現在又有一份好工作,應該……會有錢吧?

怎麼會想到他呢?她都已經成功的把這個人移除腦海好多年了,不是嗎?

十天內連續碰面兩次,這代表着什麼呢?

他是有備而來?還是純粹巧遇?難道……他們的命運又要再度交會?

想及此,胸口竟窒悶得讓她幾乎吸不到空氣。

背包的底部,還躺着於鼎中的名片,那是她隨手扔進包包的,而她現在還打算跟他求援,人生真是充滿諷刺和不盡人意啊--

握緊手中的紙片,她一次一次默默地在心中模擬兩人的對話台詞,掙扎着拿起電話又放下,就這樣重複數次。最後,她強迫自己面對院長奶奶危在旦夕的事實,終於鼓足了勇氣按下電話號碼。

“非鴻證券,您好。”

“對不起,打擾您午休。我想請問於鼎中先生什麼時候會進辦公室?”心琪可以感覺到自己握住聽筒的手正在冒汗。

“請問您哪裏找?”

“我姓姜,是……是於先生的老……老朋友……”她心虛的說出“老朋友”三個字,內心感覺五味雜陳。

“於先生平常並不會進辦公室,您要不要留下聯絡電話?等他進公司時我再轉達。”

“不……不用了,謝謝。”宛如電話被通了電似的,她急忙掛上話筒,沒找到人反而讓她有種輕鬆感。

她怕他,可偏偏又不得不找他。唉——她重重地嘆氣,翻轉過名片,背面有一行龍飛風舞的性格字跡,寫着住址,卻沒有電話。

上面的住址就在“伊甸園咖啡廳”附近,可見昨晚真的只是巧合偶遇。

沒想到,台灣真是小呀!她忍不住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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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藏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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