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Boss，您覺得怎麼樣？”
會議室里，在聽完SPA設備產品解說后，年約四十的總經理，低聲詢問老闆的意見。
“嗯，看起來還不錯。”龐仁修翻翻SPA設備的樣品DM，認真評估着。
為了因應會館客戶的需求，龐仁修最近考慮引進最新的SPA設備，由於設備價格動輒千萬，所以他非常關心產品內容及比價的過程。
這家的設備雖然不錯，但價格沒讓他滿意到願意立刻下訂單，偏偏他的每個表情變化，說的每句話，都牽動着眼前穿着體面、親自來報價的“惠島水療SPA設備公司”總經理——褚憲宗的情緒。
尊爵是大客戶，要是可以接下尊爵這筆生意，那麼公司最近周轉不靈的財務危機，就可以解除了。
褚憲宗現在把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龐仁修這個年輕老闆身上，他要是點頭，就可以救他的公司，要是搖頭，過不了這關，他就死定了！所以他得大力鼓吹自己的產品優勢才行。
“龐總，您眼光真好，這套頂級SPA設備是從日本進口，設施完善，保證可以促進體內細胞活化及新陳代謝，並安定情緒、增強體力……”
“嗯，”龐仁修先是點頭，而後又蹙眉搖頭。“不過……”
褚憲宗緊張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快窒息在會議室里。
“你們有的功能別人也都有，似乎沒有什麼特色。”龐仁修淡淡地說著。
“噢，這您有所不知！”褚憲宗連忙答道：“跟您報告一下，本公司的水療設備絕對不一樣，不但可以凈化排毒，用過的都會上癮，還有這種氣泡式的水療，可以讓你紓解壓力、全身輕飄飄，超贊的啦！”
用過的都會上癮、紓解壓力、全身輕飄飄……怎麼講得好像上天堂一樣？龐仁修揚了揚眉，怎麼聽起來使用這套水療設備的效果跟吸毒差不多咧～～
“還有這組，最值得推薦的日式水療，可以提升身心靈的能量……”
為了搶生意，褚憲宗講得天花亂墜、口沫橫飛，唾沫拚命往龐仁修臉上噴，產品還沒買下來，龐仁修已經免費得到了一場“臉部口水SPA”！
哇哩咧～～未免太激動啦～～
“……我會考慮。”褚憲宗說得鏗鏘有力，龐仁修只簡單地回了這麼一句。
“龐總，我們的水療設施用起來不一樣，你可以親自到我們公司試用，試用過才准——”褚憲宗仍死皮賴臉地鼓吹着自家產品的優點。
“褚經理，”一旁的經理打斷他的介紹。“我們老闆說了，會考慮，後面還有兩家要進行報價，他得全部聽完才能做最後的裁決。”
“是，那我等您的好消息！”褚憲宗總算停止死皮賴臉的推銷術，離去前，又不忘塞了幾張SPA券賄賂一下老闆。
“對了！龐總，這是米菲健身水療館的SPA券，這家公司最近也裝了本公司的設備，請您一定要親自去體驗看看，試用看看再下決定好嗎？您要是用了本公司的設備，包君滿意，我一定會給您優……啊——”
滔滔不絕的褚憲宗，終於被身形壯碩的“助理”給“清”了出去。
水療健身館？龐仁修拈來一張面紙，擦掉臉上的點點口水。看着面前的SPA券，他突然俊眸一亮。
為了加緊擄獲芳心，他一定要帶華華去體驗一下SPA，慰勞一下那天她接生皮皮的辛苦。
齁齁～～一想到兩人可以在水中談戀愛，一陣美妙的幸福充塞於心間，他全身細胞已經亢奮起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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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好熱……”
躺在床上的龔綺華宛如置身在乾燥的沙漠般，全身的溫度不斷地攀升，口乾舌燥，極度需要補充水分。
她在黑夜中起身，頭卻有如千斤重，腳才一踩到地上，卻又感覺肌肉酸痛，全身因為虛軟無力而搖晃着……
昏沉沈的她，好不容易倒了一杯開水灌下，倒回床上，這次，她卻感覺到全身發冷……
知道自己感冒了，她拉起被子包裹着自己的身體，但卻無法排除體內的寒意，冷得全身直發顫。
她想下樓找葯吃，但渾身卻虛軟到無力，不舒服的她，腦海中突然奇異地浮起那張俊朗的臉龐——
這個時候，要是有他在她身邊該有多好！
怪了，她一直害怕再度在愛情里跌跤，為什麼在生病時反而更想他，更控制不住見到他的願望呢？
她……是被燒暈了吧？然而，此刻她真的好想他，多渴望他就在她身邊啊！
他有力的臂膀會是最好的依靠，他寬大的胸膛會帶給她暖呼呼的安全感，還有他溫柔幽默的聲音語調，一定可以緩解她的病痛……
昏昏沉沈間，她閉上眼睛，再度跌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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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龐仁修拿着兩張健身水療館的SPA券，循着林品妤偷偷告訴他的地址，歡天喜地地來到龔綺華的住處。但按了電鈴好久，都沒人應門。
怪怪！昨晚打電話就找不到她人，她今天明明是休診，也不在家？
平常綺華也沒有什麼休閑活動，實在不可能連續兩天不在家，難道是……出事了？！
很有可能，她長得那麼漂亮，平常要是有人覬覦她的美色，當然會在夜裏偷襲
“哇～～”一想到這裏，龐仁修俊臉別白，恐慌漸漸爬上心頭，他用力地按着電鈴，焦急地敲打着她的門。
“華華！華華！”
幾分鐘后，緊閉的鐵門在他的千呼萬喚外加死命拍打下，終於緩緩地被拉開，他才停下動作。
“……誰啊？”是哪個討債公司的人找錯門啊～～
“呃……”龐仁修一見佳人出現，他才鬆了一口氣，面容恢復血色，但看她拖着纖弱無力的身體，兩眼渙散無神，臉色發紅，立刻衝上前。“你怎麼了？”
“……”龔綺華一看到他，就像是寒夜裏出現一盞明燈，她的心突然湧進一陣暖意，想說的話全梗在乾澀的喉間，發不出聲音。
他伸出大手，一觸及她發燙的額頭，立刻急慌了！“你發燒了！”
“……我知道。”正畏寒的她全身發冷，只好又無力地轉身往房間裏走。
她不該陷進去的。即使燒得神智不清，在見到他的瞬間，最後一絲理智仍清醒過來。不管她怕不怕面對愛情，他這個富家公子又怎麼可能真的看上她這個出身貧寒的孤女？她真的不該對他存有愛情的期待。
“華華！”他追了上前，眼底凈是不舍。“來！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用了。”她擺了擺手，虛弱一笑地拒絕他。“我自己是醫生，也吃過葯了……”
“該死的！”望着強撐虛弱身體而不看病的她，龐仁修已經無法維持理智，什麼風度、幽默、優雅，全被拋到九霄雲外去，像吃了十斤的炸藥，發火了——
“醫生也是人，你生病了，一樣需要別人照顧啊！你在逞強什麼？”
他生氣又心疼，氣她太獨立，心疼她只愛小動物，卻不顧自己的身體。
他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憤憤不平的情緒，唯獨她，讓他感到不舍，看她難受得要命卻又拒絕他的善意，他的心宛如遭受重擊！
他伸出長臂，直接抱起她。“房間在哪裏？”
腦袋燒到頭昏眼花的她，只能任由他抱起，虛弱地指了一個方向。“那裏……”
龐仁修依她指示的方向，走進簡單素雅的卧房，將她放在床上。
接下來，他又從冰箱的冷凍庫找出冰敷袋，讓她躺在冰枕上睡覺，不時幫囈語不斷的她換上冰涼的毛巾。
望着她，他深邃的眼底凈是焦急擔心，要不是她生病，他真想對她吼一吼！
她不斷地奉獻自己的時間和精神給小動物，自己卻不懂得善待自己，難道她不曾替自己着想？要是長期下去，身體怎麼吃得消！
他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傳遞給她無限的溫暖，而他心底萌發的情苗，也無法控制地茁壯……
要是他能將她拴在身邊，就近照顧，她也不會那麼嚴重！
他從來不曾這樣喜歡一個女人，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
想呵護她、守護她的渴念，愈來愈強烈了，這也證明了綺華已經深植在他的心中，情根愈扎愈深，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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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不理她，爸也走了，留下她又冷又餓，孤單一人，她好害怕……
她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詭異的氣流在四周流竄，她無助又慌恐，全身不斷地顫抖……
絕望和恐懼中，她的眼淚哭幹了，累得縮在黑暗的角落裏閉上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絲模糊的光源在不遠處出現——
她揉揉雙眼，慢慢地睜開眼睛，在逐漸放大的希望光源里，看見了一個俊美的男人慢慢地走向她，伸出溫暖的大手……
這一道光源趕走了她心中的恐懼，帶給她滿滿的安全感，她的心被注入一股暖流，毫無猶疑地將小手遞了出去，牢牢地握緊他的手。
當地抬眸一看，那張充滿陽光的微笑俊臉，居然是——龐仁修！
龔綺華緩緩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原來是一場夢啊……
在令人無助惶恐的黑暗夢境中，給她溫暖希望的居然是龐仁修，這樣的跡象似乎顯示，他的存在已一點一滴融入她的心裏，這份初萌生的感情，似乎比她預期的要深濃……
她支着手想起床，卻發現另一隻手被抓得好緊，眼眸往下一瞄，這才發現龐仁修一手握着她的手，就這麼趴在床沿睡著了。
他竟不眠不休地守在床邊，照顧她一整晚？
這樣一個豪門子弟，居然甘於守在她身邊當“看護”，教人感到不可思議！
還記得以前她也曾因為工作忙碌，生過一場大病，但前男友也不曾這樣日夜守候、百般呵護照顧她，甚至還狠狠罵她拖累他、延誤他的寶貴時間，要她辭去工作……
有了前車之鑒后，她害怕愛情再度帶來傷害，於是刻意想掩飾對他不斷升起的好感，但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卻教她感動得無以復加。
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儘管知道他是為了繼承遺產需要找結婚對象，但是他一點一滴地對她付出，日夜守候的真誠，着實已敲開她原就鬆動的心門。
她勉強起身，額上的毛巾卻突然滑落下來。
感覺床的震動，龐仁修慢慢地抬起頭，見龔綺華已經醒來，他立刻睡意全消。“華華，你醒了！”
“嗯。”才剛復原的她，臉上揚起虛弱的笑意。
他不舍地拂開她的髮絲，撫摸她的額頭，發現她已經退燒，他緊繃的俊臉這才一松，換上欣喜的笑臉。“終於退燒了！”
“你一夜沒回去嗎？”她的語氣掩不住關心。
“看你病成這樣，我怎麼敢回家？”擔憂不斷地在他內心膨脹，他根本放不下心。“華華，我告訴你，以後不可以再這樣拚命工作，你自己是醫生，要適度放鬆，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帶你去跑一跑，運動運動！”
“我……”她望着他滿布紅絲的眼眸，那深情呵護的眼神，教她的心急速狂奔，再也無法剋制地陷落在他的柔情里。
“你今天別再工作。”
“嗯……”龔綺華努力地起身下床。“我要……”
他板起俊臉，偉岸身軀擋住她的去路，無法包容她的固執。“不要再堅持下去，身體要緊！”
“我……”厚，真被他打敗了，她只好尷尬地說：“我要去上個廁所啦！”
“喔，好，你去。”他釋然一笑，立刻讓開路，讓她上洗手間。
龐仁修環顧四周，除了幾隻汪汪叫的狗，並沒看見其他人生活在這裏的跡象，見她上了洗手間踅回來，他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一個人住這裏嗎？”
“嗯。”她點了點頭，坐在床沿。
“家人都住在外地嗎？”
“我沒有家人，我的爸媽早就離開我了。”一提到家人，她眼眸一黯。
“都過世了？”他的胸口頓時像被什麼東西給梗住。
“我十歲時，我媽受不了我爸天天酗酒而且常打她，她就逃了，而我爸知道她跑了，更變本加厲地喝酒，最後不幸發生車禍，也走了。”想起童年往事，她的臉色黯淡下來。
“華華……”聽到這裏，他一顆心像被剖開，跟着痛了起來。“你到底怎麼走過來的？”他很難想像，一個小女孩如何走過這樣的陰霾？
他小時候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出門有車代步，在充滿關心的環境中成長，一聽到她的童年如此的坎坷悲涼，不禁鼻酸了起來。
他忍不住伸出長臂，牢牢地擁住她，好想在未來的日子裏為她擋風遮雨，想傾其所有，給她一輩子的幸福溫暖。
她平靜一笑。“還好，當時隔壁的婆婆發現我，找來社工人員幫忙一起照顧我，在送到寄養家庭前，婆婆養的流浪狗小白也一直陪着我。”
“原來是這樣。因為以前狗狗伴你度過寂寞恐懼，所以你才會那麼疼愛小動物？”
“嗯。”她點了點頭。
他終於懂了。現在他總算能體會她愛動物的心情。
“以後你不會再孤孤單單了。”他渴望收納她的美麗，獨佔她的芬芳，期待她不再孤單，只要她感受幸福快樂。
她抬眸看向他。“……什麼意思？”
“華華，”他握住她的手，吐露最真誠的告白。“以前你沒有親人，那些恐懼和無助都過去了，但從現在開始，你就把自己交給我，讓我照顧你！”
“你……”已經好久不曾有人這樣溫柔待她了，龔綺華凝着他俊俏的臉龐，一顆孤寂的心也鼓動出被愛的渴望。
雖然在工作上的成就感令她非常快樂，但長期失去親人的她，內心深處總有那麼一點無家的缺憾。本以為有小動物陪伴，就算獨身到終老也無所謂，但當她生病無助時，才發現有人相伴的重要。
她的雙手被他牢牢緊握，十指交扣間，傳來溫暖的情意，她的手指已經不再冰冷……
這一刻，她不再感覺到恐懼孤單，她凝視着他認真深情的雙眸，心口漾起久違的悸動，直衝到眼眸，她的眼眶不禁泛出感動的水霧。
“華，你怎麼了？”他好擔心，怕她拒絕。“你願意讓我照顧你嗎？”
“……嗯。”她點了點頭，接受了他的告白。
他的存在好像黑暗中的火爐，驅走冷清感，帶給她安全的溫暖，融化了她所有的顧慮。
病了有人照顧、累了有人依靠的感覺，怎麼不教她心動呢？
“太好了！”他欣喜地環住她。“就這麼說定了！以後由我來照顧你！”
喜歡她，除了橫眉豎目的模樣、顧盼輕笑的嬌美，其他任何錶情，他也都想收藏起來！
雖然他身邊不缺美女，但也只有清靈善良的她，可以網住他漂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