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寒俊在下午的時候就回到了別墅,他不放心雨馨一個人在家。工作比他想像的要順利,是一條航線上的船隻失去了聯絡,但不久就又恢復了聯繫,而且一切正常。
擔心她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裏會感到寂寞,所以,他立即就趕回了家,她應該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他,他也要盡量耐心地幫她尋回她的過去--這是他的責任。
「太太呢?」走進客廳,並沒有看見她的身影,於是他詢問出來迎接他的管家陳媽。
「在樓上的藏書室里。」陳媽恭敬地站在他面前,她是個消瘦的中年婦女,眼神卻很溫柔。
寒俊眼裏閃過驚詫的光芒,「藏書室?」
「是呀。她一聽到那是您專門替她準備的房間,就馬上要去參觀。她整個下午都在那裏,到現在也還沒有出來呢。」寒俊不再多言,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樓梯。這麼說,她已經去過藏書室了?那麼,她是否發現……
「雨馨。」他迫不及待地打開房門,「妳覺得這裏怎麼……」緊皺起濃眉,他愕然望着這間巨大的藏書室,此刻正滿地狼藉--各種書籍和本子被扔了一地。
「寒俊?」一個小腦袋從書堆里探了出來,她的秀髮凌亂地披散在身後,額前還粘着一縷髮絲,歡喜地說:「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妳這是……」他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間,驚疑地望着她,「妳這是在幹什麼?」看着彷佛剛遭到劫掠的房間,他想她或許是在尋找什麼。
她站了起來,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些亂,你也看見了。」她搓着雙手。
「妳是在尋找什麼嗎?」他問得有些過於小心翼翼,嘴角那抹開朗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她神情忽然異常嚴肅地看着他,「我在找我的日記,你知道我的日記在哪裏嗎?」
他的表情瞬間緊繃,「妳的日記?」整個身體都瞬間繃緊。
「你知道?」她滿懷希望地看着他,跨過地上的書籍朝他走來。
「妳恢復記憶了嗎?想起來什麼了嗎?」他追問的口氣十分迫切。
「不是……我只是覺得我應該有寫日記,陳媽說我的志願是當一位小說家。」眼裏閃過困惑,她偏着頭沉思:「你不認為這樣的我應該有寫日記的習慣嗎?」
他抿了抿嘴唇,眼裏閃過深沉的光芒,「我不知道。」
他冷冽的語氣讓她驚訝和疑惑,「你說什麼?」他好像有些不太高興?可是為什麼呢?
「我說我不知道。」他神態嚴肅地走到她面前,撩開她眼前的頭髮,「妳把這裏翻得亂七八糟,就是為了尋找一本可能並不存在的日記嗎?」
他指責的神情更加讓她驚訝,轉頭看看四周,她有些不滿地說:「我只想盡量去尋找我的記憶,你難道不希望我快一點想起來嗎?」
他的身軀微微一僵,「我說過這並不能操之過急!」
他是真的在不高興!抬起頭,雨馨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生氣……」她蹙起眉。
「我只不過在努力嘗試而已。如果我不試圖去回憶,又怎麼可能有恢復的一天呢?」
「我沒有生氣。」他的目光銳利,「只是覺得妳剛剛回來,不應該這樣逼迫自己去回憶,記得醫生說過,必須一切順其自然。」
「是嗎?」她繼續警惕地看着他,「可是,如果有什麼可以幫助我回憶的東西,你不認為我們應該把它找出來嗎?」
他嘴角的線條似乎更僵硬了,但一瞬間,他又恢復了常態,「對不起,雨馨。我只是怕欲速則不達。的目光充滿歉意,「我剛才口氣不好。」
「沒有。」她立刻羞愧地低下頭,剛才那一瞬間,她在懷疑他什麼嗎?她對於自己依然不能完全信任他覺得難過,他對她這麼好,而她老是不能完全放鬆。
「怎麼了?」看着她難過的表情,他立刻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不舒服嗎?」
聽着他關切的聲音,她更加自責起來:「寒俊,對不起。我剛才的態度也不好。」她抬起頭來,尋找他溫暖的眸子,那裏盛載着他對她完全坦然的關懷,「我可能……真的太過急切了。對不起,我……」我竟然會懷疑你。
他圈住了她的肩膀,「妳不必道歉,我應該理解妳的心情,並且盡量幫助妳才是。我知道,沒有記憶的妳一定覺得無助又彷徨,不知道究竟可以信任誰。對於妳來說,我雖然是妳的丈夫,可是跟陌生人是沒有兩樣的。我不斷告訴自己要有耐心,可是偶爾我也會有一些小小的挫折感。」
雨馨靠在他的肩膀上,雙手圈住了他的腰,「這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沒有失去記憶……」
「不是,不是妳的錯。」他迅速反駁,「妳能完好無損地回來,我已經夠感激的了。比起曾經以為失去妳的痛苦,現在的這一切根本不算什麼。妳不必在我面前戰戰兢兢,我也不能老是太過小心翼翼。我們一起來努力,尋找回妳失去的過去,好不好?」他稍稍拉開她,讓他們可以四目相視。
他那異常鄭重的表情感染了她,她忽然覺得眼眶發酸,就要掉下淚來,「寒俊,你對我真的太好了。就算為了你,我也希望可以尋找回我的記憶,希望記起我們過去的每一點每一滴,記得我曾經是多麼愛你……」
他忽然低頭吻住了她,熱切地毫無保留地。她順從地摟住了他的脖子,好讓他們倆貼得更近,讓這吻延續得更加長久。
她喜歡他吻自己的感覺,當四唇相接的一刻,彷佛他們的靈魂都交織在了一起。
寒俊放開她時,黑眸里卻閃過一種悲哀,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清楚的複雜感情。他擁抱着她,吻着她,但他彷佛並不快樂。
雨馨沉浸在自己的震撼里,並沒有發現他表情里的異樣。
「來吧,我跟妳一起尋找妳的日記。」他的語調輕柔,轉開頭去掩飾他忽然有些激動的心情。
「算了吧,正如你所說的,它可能並不存在……」
「任何希望都不能放過。」他回過頭來對着她微笑,溫柔已經代替了先前的悲傷。
她迷失在他那雙溫和的眼眸里,帶着笑容點頭。
他們開始一起尋找她的日記,可是卻一無所獲。
寒俊打開最後一個書櫥,翻過每一本書,希望可以尋到一些蛛絲馬跡。
雨馨抬頭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握住了他忙碌的手,「算了吧,已經很晚了,我們先去吃飯,好不好?」
他猛地驚覺時間的流逝,「妳餓了嗎?我不知道已經這麼晚了。」
「走吧。」她牽起他的手。
「好,吃完飯我們再來找。」他反握住她的手,細心地摟住她的肩。
「不必了。」她卻不太在意地擺手,「找不找得到都無所謂。如果找到了,說不定只有不好。」
「為什麼?」他不解地皺起眉。
「你想呀,我看着日記上的話,如果還是想不起來,那不等於在看故事一樣的嗎?」剛才一邊尋找時,她已經想開了,「明明是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事,但自己卻想不起來,那種感覺一定更加沮喪呢!我好不容易才從失憶的陰影里走出來,我不想讓自己變得更加不快樂。」
他握緊她的手,停下了腳步,「妳現在比較快樂嗎?」他緊張地屏住了呼吸,望着她的眼光里充滿着她不了解舶一種急切和渴望。
「我現在當然快樂啦。」她用坦然的微笑回答他,「有你在我身邊,我覺得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我想……我可以信任你。」她把承諾給了他,也願意把自己再一次交給他。
寒俊看着她,知道她說出這句話有多麼困難。要信任一個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雨馨,她在和他相處才幾天的情況下,卻願意對他這樣說!
他感動得不知如何回答,胸口壓抑着某種痛苦卻無法宣洩。定定地看着她半天以後,他才可以開口說話:「謝謝妳的信任,我一定不會辜負妳,一定不會!」
她靠向他身邊,習慣性地從他身上尋找溫暖和安心的感覺。
他摟住了她,心情卻變得有些沉重。他不知道她此刻的依賴到底是因為什麼。是出於愛嗎?還是因為她能依靠他呢?就好像剛出生的嬰兒會依賴母親一樣的感情?
他的目光變得沉重,繃緊了臉上的線條,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不管她是為了什麼,他都要做那個可以讓她安心依靠的人!
「寒俊,陳媽告訴我說,這個藏書室是你特地為我準備的,因為我喜歡看書和寫作,是不是?」雨馨在他懷裏閉上眼睛,嘴角邊泛着甜蜜的笑容,「你不知道,我剛見到它時有多麼感動。這裏簡直像個小圖書館,該有的書應有盡有。」
他低下頭去,目光留戀在她精緻的容顏上,「只要妳喜歡就好。」只要妳喜歡,我可以給妳全世界。
「其實我今天也不是一無所獲的,我看着那些書名,都能回憶起裏面的內容。我甚至知道哪些是我特別喜歡的!」她驚喜地昂起頭,正好遇見他專註的目光,驀地紅了臉。
他們定定凝視着對方,彷佛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
半晌,雨馨才嬌羞地低下頭去,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呢喃着說:「我想……我想這些都是好現象,總有一天我會想起過去的全部,所以……所以你不要太擔心。即使我想不起來,你也還是我的丈夫,我也還是你的妻子……」她忽然停嘴,有些疑惑自己究竟想表達什麼。
難道是因為他眼裏偶爾的不確定嗎?就像剛才那樣,他很專註地看着自己,但眼神里總有那麼一股說不出的擔心,她是在安撫他吧?
她的話並沒有安撫他,只是讓他的表情更加哀傷起來。那雙總是含笑的眼裏蘊藏着太多的風暴和陰影,而他只是摟緊了她,卻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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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小時候真的有這麼不聽話嗎?我覺得我應該是那種很乖的女孩子呢……」坐在家裏那間寬敞的客廳里,她聽着母親說著自己小時候的事,聽完自己爬樹的經歷,和「誘拐」比自己大一歲的表姐逃家出去玩的經歷后,她不依地噘着嘴。
「妳不是那種很乖的孩子,但是妳很有分寸。」母親眼裏都是寵溺和寶貝的光芒,她失蹤的那段時間,她自己差點也住進了醫院。
「那麼,爸,你會不會很厭煩有我這樣的女兒呢?」她把問題又轉向父親。
「怎麼會?」葉父的眼裏滿是自豪和驕傲,「妳可是我們家的心肝寶貝。」
「真的?」她看向一直坐在身邊的寒俊,「那麼說你是娶到一個寶貝了?」
「不害臊!」葉母看見他們這樣和睦,表情欣慰。
雨馨也略覺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視線卻透過濃密的睫毛偷偷看向寒俊,發現他正專註地看着自己,表情戲謔而輕鬆。
他們對視一眼,兩人皆被對方眼裏閃動的柔情所吸引,再也無法將目光從對方身上移開。這幾天,他們對視的時間似乎越來越長,他不在家的時候,她也會越來越想他。
「時間不早了,馨兒,我們也該走了。」葉父嚴厲又隱含關心的聲音切斷了他們相鎖的視線,兩人都不太自然地飛快轉身看着葉父。
寒俊清清喉嚨,「爸媽,我送你們回去吧。」
她頓時依依不捨。跑到母親身邊,依偎進母親懷裏,聲音嬌柔:「媽,我會時常回去看你們,你們也要常來看我,這樣才能幫助我恢復記憶呀。」
「我知道。」葉母一樣捨不得女兒,可是她現在已經是嫁出去的孩子,是寒俊的責任了。
就在她起身的時候,雨馨忽然想起一件差點被遺忘的大事,她拉住母親的手,神情嚴峻地問:「媽,我從小有記日記的習慣嗎?」
寒俊的身體驀地一僵,她不是說她已經想通了嗎?
「什麼?」葉母睜大驚異的眼眸望着女兒,又瞥過丈夫的臉。
「日記?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葉父走到她面前,看了她母親一眼,又專註地望着她女兒。
「到底有沒有?」她咬了咬嘴唇,雖然說她已經想通了,可是忍不住就是想要去確認,理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寒俊看着她期待的表情,目光更加黯淡。她還是不太信任他,不是嗎?
葉父笑得很慈祥,「妳從小喜歡寫東西那倒是真的。不過妳不喜歡寫日記,每天都寫好像任務似的,不符合妳隨意而為的性格。」
「這麼說我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啦?」她的失望明顯地寫在眼底。
葉母也跟着她父親搖頭,「我們都沒見過妳的日記本。」
寒俊微微嘆了口氣,不忍見到她失望的表情,於是上前摟住她的腰,對她鼓勵地微笑,「沒有日記,我們就想其它辦法,別難過,好嗎?」
她勉強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向後靠在他身上。她越來越依戀寒俊,所以就越是想趕緊想起他們的過去,趕緊可以做他名副其實的妻子。可是這幾天,無論她怎麼回憶,腦袋裏依舊是一片空白。
「馨兒,不要太過執着。」她父親忽然語重心長地看着女兒,「記憶是很特別的東西,妳越是試圖想起它,有的時候越是摸不着邊際。慢慢來,讓它順其自然。」
她低下眼眸,「可我好想記得過去的所有,記得你們,還有寒俊。」她握住他的手。
「傻孩子。」葉母慈愛地望着她,「不管妳想不想得起來,妳都是我們的好女兒,寒俊的好妻子。只要妳每一天都活得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無災無難、健健康康,就是我們最大的希望。」
「媽……」她放開寒俊的手,摟住母親感動地哭了。
「不準哭了。」葉母心疼地撫着她的頭髮,「我的馨兒一向是最開朗活潑的女孩,可不是什麼愛哭鬼。」
雨馨破啼為笑,留戀地放手,再次擁抱父母,才讓他們離開。
寒俊臉上的表情卻又恢復深沉。
她一抬頭,望見了他眼裏的不快樂,陰雲立刻也罩上他的臉,「我真的希望可以早一點想起過去,特別是我們相愛的過程,想起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寒俊,我真的很想很想……」
他摟住了她,「我也希望妳能早一點想起過去。」他嘴角的線條變得冷硬,壓抑着心底翻騰着的各種情緒,「不論是好的、壞的,妳都能自己想起。」
雨馨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頰。
他微微一怔,目光熱烈地落在她臉上,身體卻僵直不動。
她的手撫過他略微粗糙的臉頰,撫過他緊鎖的眉頭,眼裏是溫柔如水的光芒,「你不要老是鎖着眉頭,看起來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你不要老是為我擔心,那樣會讓我更加難過的。」
他抓住了她的手,臉頰緊緊地摩挲着她的手心。
「為我快樂起來,好嗎?」
「為了妳,我願意做一切。」他虔誠地吻着她的手心,然後輕輕放開,「時間不早了,妳早點休息吧。」
「那麼你呢?」見他轉身要離開,她忽然有些驚慌地叫喊。為什麼她覺得他的表情似乎更加哀愁起來了呢?
「我去書房看些文件,明天開會要用,妳先睡吧。」他淡淡一笑,向書房走去。
雨馨只能獨自上樓,回到他們的房間--現在卻只有她一個人在使用。她坐在床沿,默默發獃。掀開被單坐在床上,卻了無睡意。
轉頭看着她和寒俊的結婚照,她拿在手裏細細欣賞。寒俊,我們是怎麼相愛的呢?許久,她只是瞪着照片發獃。腦海里似一團亂麻,理不出任何頭緒,連稍許記憶的閃光都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有些疲倦地打個呵欠,怎麼還聽不見他上樓的聲音呢?她擔心地看着掛鐘,都快一點了。明天他不是還要早起嗎?雨馨遲疑地跨下床,咬了咬嘴唇,她光着腳走下樓梯。
他書房的門虛掩着,裏面沒有燈光。他不是說在辦公嗎?狐疑映滿她的眼,雨馨大膽地悄然走進,黑暗中只有點點月光照出房間裏朦朧的擺設。
她的眼適應了黑暗,四處尋找他的身影,最後發現他一動不動地佇立在窗前。她躊躇着。不知是否該打擾他的沉思。他的背影為何看上去有些落寞和寂然?為何她會覺得他僵直的背脊上好像負載了許多的壓力和痛苦?那孤獨寂寞的身影讓她驀地辛酸,忍不住擔憂地詢問:「寒俊,出什麼事了嗎?」
他迅速轉頭,驚詫寫進他深邃的眼,「雨馨?妳來這裏幹什麼?」
她走上前去,衝動地從他身後一把抱住他的腰,將臉頰緊緊貼在他寬闊的後背上,「你是不是因為我問起日記的事,所以不高興了?所以都不願意上樓去休息?」她憂心忡忡地問。
「沒有,我沒有……」他想拉開她的手,可最後卻改成握住她的手,轉過身來將她擁進懷裏,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妳別胡思亂想,我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她把頭放在他肩窩處,依然有些不安,「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問母親。可是我就是不甘心,為什麼我一點進步也沒有呢?」
「別傻了。」他打斷她的話,微微將她扶起,好讓他可以看着她的臉,「恢復記憶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妳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
「可是,你不高興了呀……」她忽然有些委屈地低語,「我一點也不喜歡看見你不高興的樣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只要你一皺起眉頭,我的心就好像被壓上了千斤重擔似的。」
「是嗎?」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這是不是表示她對他有了感覺呢?
「寒俊,我想我可能是……」看着他激動中帶着期盼的表情,她羞紅了臉,卻藉著夜色,輕輕說,「我可能是已經喜歡上你了吧。我想我……」
他的手按住了她的嘴唇,眼裏閃過壓抑的光芒,他理智地說:「先別急着告訴我,讓我們再多等待一些日子,讓妳再確定一下。」她還沒有恢復記憶,他害怕她現在的行為都只是因為她無所依靠的本能反應。
她眼裏閃過傷心的光芒,「你不相信我的話,是不是?因為我是個沒有記憶的人?」
他沉默地暗自懊悔,他並不想讓她難過,可他好像總是要把事情搞砸,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會失去記憶!
「我愛妳,雨馨,過去、現在和未來,我都愛妳。」他同樣藉著夜色,向她吐露心聲。
她從悲傷里回過神來,抬起頭默默地凝視着他。
「不管妳是不是擁有記憶,我都愛妳。如果我的不快樂讓妳難過,那麼妳的不快樂更加讓我心痛。所以為了讓妳快樂起來,我一定會幫妳恢復記憶的,我發誓!」
她用手摀住他的嘴,「我知道卧我全部都知道。」雨馨的眼裏閃過感激,「所以我們兩個都要快樂起來,是不是?我不怪你現在還不相信我的話,但是裹來,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的。」
他一把抱緊她,力量大得讓她詫異。
他們相互擁抱着,平靜了幾分鐘后,她低聲說:「我們上樓去吧,我好累。」
他悚然驚覺,「這麼晚了,妳早該上床睡覺了。」自責地看着她,「來吧,我抱妳上樓。」
「可是……」她的抗議還沒說完,他已經毫不費力地打橫抱起她,向門外走去。
紅了臉,她順從地將臉埋在他的肩窩,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傾聽着他穩定的心跳聲,緩緩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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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樓后,他輕柔地將她放在床墊上,聲音低沉:「快點睡吧。」
看着他關切的星眸,她綻放一朵笑顏,「寒俊,我好高興你是我丈夫,而不是其它任何人。」是他,所以她才會這樣的信任,所以才會遺忘因為失憶而帶來的無助、恐慌與痛苦。
他光亮的眼眸閃了又閃,剋制着澎湃的感情和濃濃的自責,聲音沙啞地說:「娶到妳才是我最大的幸運。」
她的笑容靦腆,視線依然迷濛地投在他剛毅的臉上,「我好希望可以想起我們的過去,想起我們是如何相逢的,想起我們是怎樣的相愛。」
他的眼裏掠過巨大的痛苦,卻將她擁緊,「會有那麼一天的,一定會的!」
雨馨順勢靠進她溫暖寬闊的胸懷裏,這個懷抱讓她越來越眷戀,「我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有愛我的父母,還有愛我的你。」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有了這一切,她依然是幸福的。
他的眼裏湧現出無比巨大的溫柔,輕柔地撫摩着她的後背。心裏有萬千的不舍,他還是放了手,「快點睡吧,已經太晚了。」
她的心裏頓時覺得失落了些什麼,抬起頭來,怔怔地望着他。她捨不得他離開,不想讓他就此離開!她的眼一定泄露了她的渴望,因為他離開的腳步驀地停住,目光再度投向她。
雨馨不舍的目光正好對上他有些氤氳的眼,瞬間被他眼裏閃爍的光芒吸引,她嘴角輕輕挪動,卻並不想發.出聲音來打破這沉默的一刻。
他再一次向她俯下身體,如慢鏡頭般,他的臉在她眼前漸漸放大,沒有太多的驚訝,她期待着他的唇吻上自己的唇。
他絲毫沒有讓她失望,他的唇濕熱、柔軟,堅定、憐惜,他的碰觸輕柔、呵護,她閉上眼睛,靜靜享受着與他雙唇相依的一刻。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驀地收緊,而他的吻也不再壓抑與輕柔。她的心輕輕顫動,因為他在她口裏肆意流轉的唇舌讓她覺得渾身乏力。
他的頭忽然猛地離開她的身體,滿含慾望的眼落在她緋紅的臉頰上,他猛烈地喘氣,雙手卻堅定地離開她身側,以強大的意志力掙扎着站起。不行,不行!他在做什麼?誘惑此刻因為失去記憶而無助的她嗎?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如此把持不住?
雨馨被他的吻撩撥起的情緒還無法平靜,可是心底的緊繃已經過去,她充滿感激地看着他,因為他的尊重而歡喜。
他梳攏凌亂的黑髮,眼眸深處的慾望之火逐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深刻的歉意,「對不起,我剛才……」
「不,不要和我說抱歉。」她急切地坐起,打斷他的話,眼睛裏閃爍着認真的光芒,「如果要說,也應該由我來說。」
「雨馨……」
「如果不是我失去記憶,你就不需要這樣小心謹慎。」她沮喪地低下頭。
他的眼眸閃過奇異的光芒,凝視她兩秒后,坐到她身邊,拉起她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小心地握住,「妳還活着對於我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我還能再乞求什麼呢?現在這樣握着妳的手,感覺到妳的呼吸,就是我最大的快樂。」
她的眼裏閃爍着感動的淚水,因為他的話,也因為他深情的凝視和他剋制的行為。靠進他懷裏,她的頭枕着他的肩窩,感受着他身上那男性的氣息,溫柔無比地說:「你真的有這麼愛我嗎?」
「是的,我愛妳。」他用清晰堅定的語氣低語,「勝過我的生命。」
他們靜靜相擁片刻,互相傾聽着對方的心跳聲。不需要語言,靜謐的一刻,無聲勝有聲。
雨馨緩緩地閉上雙眼,渾身洋溢着一股慵懶的溫柔氣息,有些期待,有些緊張,有些興奮,也有些幸福的感覺。
「寒俊,晚安。」雨馨的聲音漸漸模糊。
「晚安。」他的聲音低沉得幾不可聞。他知道她已睡去,因此轉身用最專註的目光凝視着她沉睡中的容顏。他的雨馨,他的妻子,他的愛……他的手伸向她的臉,卻在半空中停頓。
眼裏有着濃濃的不舍,他卻必須放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