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流星猛地跳起身,跑到門邊。

「小不點?」

她飛快打開門,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急切,和眼前男人的眸光互相輝映。

「妳還好嗎?」蕭雨腳邊躺着施小姐。

流星直撲到蕭雨身前,差一點就抱上去了。

好奇怪,也不是剛經歷過生離死別,但一顆心先是大石落地,接着無端的亂蹦起來,怦怦地像是被人追着跑似的。

他審視她,從亂亂的發梢到光着的腳趾,一寸也沒有放過。

那麼亮的眼光,真教人有些無法招架。他是……擔心她嗎?是不是有點像……她剛才擔心他一樣?

也不算真正擔心他啦,不過是擔心自己出不出得去,順便考慮一下他的死活而已啦。

「死不了,走了、走了!」她率性地揮手。

他看着她,看到她手裏摺疊好的一小件衣物,是她原來穿的那件黑色小禮服。

「呃,爺爺會縫衣服,只是撕破一點,修好保證跟新的一樣……」其實是捨不得他的禮物,但打死也說不出口。

她開步往門口走,走到一半覺得不對,又折向窗口而去。「……反正……不必浪費錢,下次說不定卧底還派得上用場……」

絮絮叨叨地,被他牽住手,立刻閉了嘴。很難分心去說話,那隻手又大又粗,上面的繭不知有幾層了,光被他握着手心就這麼有「質感」,如果被摸到其它的地方……

又來了!他是怎麼說的?他說這叫--

「有感覺了?」他的聲音從頭頂上飄下來。

喝!她跳起來撞到他的下巴,全身發熱了。

「啥?哈哈……」她笑得有夠心虛,不敢抬頭看他。

他放開手,往上來到她的左頰,輕得不能再輕地,中指和食指撫遇她曬得很健康的肌膚。

天……天……他再這樣亂摸,她會沒感覺才有鬼!

「我們先走再說。」他耳語。

說?說什麼?她想要的好象不是說喔……

這個男人,笑罵起來話很多也很毒,正經起來,卻是惜言如金到教人每個字都好敏感。

她被拉出窗外,才發現下面空空如也。二樓怎麼這麼高啊?!還好旁邊不遠又有一扇窗,他輕輕鬆鬆就飛身躍過去了,攀着窗沿進入另一個房間。她沒有他那種優美的身手,反正狗跳式也過得去,結果最重要啦。

他倆進入的是一間空着的卧室,和隔壁的陳設大同小異,看來還沒有人進駐。

「怎麼出去呢?」

「這邊。」他指着。

原來這一個房間三面有窗,其中一個打出了小陽台,下面又是花園,沒有樹可以攀緣,但濃密的灌木可以吸收撞擊力。本來二樓就死不了人,加上兩人身手不同於常人,只聽「噗!噗!」兩聲,就隱沒在綠葉中了。

「他媽的!」一根要死不死的樹枝劃到了小腿肚,痛死人了。

蕭雨低笑了一聲,她坐在一堆葉子中看不見他的臉,自然也錯過了那個小酒窩。好可惜!

「妳剛剛對付那群人的時候,要裝成小可憐,不能隨便開口罵,妳一定很憋吧?」

「早在心裏罵過幾百遍了!」很不甘心地想起被那個爛男人摸了一下腳踝,只敲他兩下算是便宜他了。

她摸摸索索地潛身在樹叢里爬動,忽然想到最重要的一件事--

「你呢?帳查到了沒?」

「我還以為妳永遠不會問哩。」蕭雨有趣地帶頭往園中深處而去。「帳是拿到了,但是沒辦法不留痕迹地拿,不到幾小時,一定會被尤千驥發現的。」

「那怎麼辦?」

好象是第一次問人這種問題,以前她單槍匹馬,就算沒了主意,也不知向誰問,只能走着瞧。

難道……她才碰上這男人,就開始養成依賴的壞習慣?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我們--」他開口。

「我知道了!」她立刻打斷他的話頭,決定不能讓他佔到上風,人還是靠自己比較好。「我們先別出去,再來一次調虎離山,教他們沒空去開什麼會,自然不會去調資料出來了。」

「很不錯。」他忽然停住半彎着前進的身子。

她趕緊收勢,以免整個人撞上他。不知怎麼搞的,她現在不想碰他……至少不太想了。

很難捉摸心中的不確定……什麼伴不伴的,她就是不習慣!

心理上會依賴,身體上也越來越不由自主……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情況嘛?

「小不點?」

「不快走,姓尤的早一步發現我不見了,就沒法製造驚喜了!」她不想讓他猜出心事,本想伸手推他快走,手又臨時縮了回來。

他沉默了半晌,終於繼續往前進。

那副高大的身軀,竟是如此的輕巧,怎麼練的?

哎呀,別再去想人家的身子了!不是警告過自己了嗎?危險地帶!

「你有爆破物,還是要縱火?」她問。

「都不是,我要call他們。」

「打通了說什麼?」

「先打給伍叔,伍叔就是要幫我們調虎離山的那個人。」

「是喔?」眨了好幾次眼,自己好象比較嗜血,本來以為要來大幹一場的,就這樣,一通電話?沒有要炸掉姓尤的辦公室?

「伍叔可以假談判,真蘑菇。」

「然後呢?那能拖多久?我們又怎麼出去?」一連問三個問題,好丟臉,但他起了個頭,不問清楚,等一下迷迷糊糊被牽着鼻子走,那才會吃虧。

兩人來到園中最深處,跟個隱蔽的森林沒兩樣,一邊是圍牆又高又厚,另一邊是車庫後方,沒門的,雜草高得遮住了她大半身。

「喂,蕭雨,這種地方,蚊子很多的。」

「這裏安全,離房子算是最遠的一點,又沒人會來,聲音也被樹叢遮了去,打電話不怕人聽見。」

「那就快打吧!」自己忙着打的是蚊子。可恨的套裝窄裙,又多了一項缺點。好想念她的牛仔褲,就那麼一百零三件,舊是舊了些,磨得薄薄的,卻能防蚊,也許是上頭沾過太多汽油、槍粉什麼的,氣味怪異,蚊子才會不愛。

「……伍叔嗎?」他手上的手機好精巧,小如兩指寬而已哩。

她湊過去看,但小心地不碰着他。她一向崇拜科技,尤其迷改裝機械。這是怎麼拼裝的機種?等一下一定要拆開來仔細瞧瞧。

「……我們還在裏頭……對,就說緊急會議,要尤千驥出席……他真不去,就送一批記者來……」

好狠!流星縮頭輕笑,抬頭卻發現蕭雨正看着她。

趕緊再低下頭去,伸了伸舌頭。

越來越不確定這個什麼「伴」的安排了,昨天是措手不及,被爺爺和蕭雨擺了一道,一時傻傻跟着走,而且……而且……被他那個什麼課給分了心……

但是不習慣就是不習慣!像現在,乖乖等他講電話,下命令,她是不是變成了跟班?

還有更糟的,是自己太喜歡被人家碰了!所謂着了迷,是不是就是這樣?昨天只覺得新鮮,可是剛剛不過被碰着了手,摸一下臉……自己那麼花痴地發抖做什麼?真他媽的!

最可怕的是,被那個姓錢的摸過腿后,自己居然覺得很需要碰碰蕭雨,才能安心……才覺得不再噁心……自己怎麼那麼變態啊?

「小不點?」蕭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電話收了,來到她坐的石頭前面。

她差點跳起身來,硬生生地壓住自己,維持無事人狀。

「幹嘛?」

他蹲在她前面,感覺上還是跟站着一樣高大,握住她的雙手……

呀,她還是跳起身了。

「怕我了?」他穩穩地握着她的手,簡直沒有用上任何力道--那隻佈滿老繭和傷疤的大手,真要用力,可以把她的小手捏碎。

她的手雖然小,也相當粗的,她幹這一行三年有餘,什麼沒幹過?從小還隨爺爺在收容所里裡外外地打雜,鋪水泥地、修屋瓦、扛外界捐贈的一箱箱罐頭食品……她結實得很,而且相當引以為傲。

怕?!哈!她姓流的上不怕白道,下不怕黑道,爺爺聽她,流浪人寵她,男人怕她,女人崇拜她……

「怕你做啥?」聲音在抖了,氣死人。

他蹙着好黑的一雙眉,眼中星星點點,是……憂慮嗎?

「才一天而已,別想太多。」他說話很有男人味,聲音這麼好,沒去唱男低音,怪可惜的。「本來不想一開始就上工,想和妳花些時間聚聚,多相處一段時日,慢慢把生疏感去掉。這樣出任務,腎上腺過分運作,容易興奮也容易緊張,更容易胡思亂想。」

「我沒有興奮。」

啊,笨蛋!應該全盤否認,怎麼光挑這個敏感的來強調?此地無銀嘛!笨流星!

「是我不對,還沒有讓妳習慣我,就先碰了妳。」他低低地嘆息。「是我自己太急,但等這麼多年了,終於又見到妳,實在很難忍……」

「我知道,你通常忍不住啦!」說著又紅了臉,這也是蕭雨忽然從天而降以後她才得的怪病,血液循環特別順暢。

「不,剛好相反。我的慾望強,剋制力更強,不然,這些年來,我不是會任由女人擺佈?」他搖頭。

眨了幾眼,好象懂了他的意思,但對她豬肝似的臉色沒什麼幫助。她想抽回手,又抽不回來。

「我也很煩惱,是該一鼓作氣讓妳去體會一切,免得拖拖拉拉兩個人都心神不寧、什麼正事也做不成;或者,是該慢慢來,免得太過強求,把我們剛建立的一點默契也毀得一乾二凈……」他低喃。「究竟該怎麼辦呢?」

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還附帶分析哩!流星一顆頭直垂到地上去了。

自己竟在……害羞?這就是女人最常經歷的情緒嗎?一點都不好玩!

而他到底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她?問她有什麼用,高手又不是她!

「呃--」她只接一個字又沒氣了。難怪自己會討厭當女人,來一陣男人似的豪邁大笑,不就破除了這種教人發汗的迷霧?之後再手用力一推他肩頭,哥兒倆般似的,告訴他別胡說八道!

但是……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蕭雨嘆了口氣。

「其實根本是打不贏的仗……」他又說,手一緊,將她帶進懷裏。

咦?什麼意思?

媽呀,她、她、她……要被吻了?

先感覺到他的手握着她的,手心的溫度越升越高,大拇指摩擦着她的掌心--

接着,兩片結實的唇瓣剛碰上來,不到一秒又退了回去。

「小不點,」他的氣息粗粗的。「妳說過,要先讓妳準備好--」

死人,啰唆!她一傾身,貼了上去。

喔,他的唇哪--

這世間就有這麼奇怪的觸感,涼中帶火,貼上了沒敢動他一動,氣息也憋住了,但不知怎地,相貼的唇瓣忽然起了麻麻的騷動感,好象有人在撥弄,又像是風襲過……像電流!對,就是電流,竄來竄去的,酥酥痒痒,止也止不住--

他動了--輕微難辨地,左右摩搓着她緊閉的唇瓣,她原先緊張得連唇都硬邦邦的,現在,柔軟下來了。

嗯……好象被呢絨輕撫過的感覺,他的唇一點也不粗糙,和他的手不一樣。那麼軟--男人的嘴,不該也如其它部分一樣硬的嗎?

「星……」她的名字隨着他的氣息吐出,拂過她的唇。

啊,別說話!別離開她的唇嘛……快貼回來,人家還沒有感覺完……

他回來了,這次穩穩地貼住她,唇一啟,將她的唇也分開了。

她身子一緊,啊……嘴被他開啟,今早的記憶全回來了,他是不是又要……

唔……不是,他放開下唇,將她的上唇含進嘴中。

吸吮她呀……感覺到他的牙齒了,若有似無的,幾次碰上她內唇軟軟的地方。被吸吮着,該是只有唇在感覺,怎麼腿也發起顫來?下腹好熱,忍不住朝他更挪近些。

他放開濕濕的上唇,來到下唇了。

為什麼這麼快活的感覺,會讓人變成像得了病似的虛弱?不懂,不懂。他的呼息和她一樣喘呢!假設他的感覺和她一樣強烈,不會太離譜吧?

手掙開了他的,攀上他的肩頭,因為好象有點失去平衡,得抓着他才行。他發出了一個不太像說話的聲音,放開了她的唇瓣,然後伸舌在她下唇舔了一舔。

他的舌--昨天的影像忽然又回來了,是他壓在她身上,舔着她的……前胸……

血液翻湧,全身燒起來,她也伸出舌,正巧碰上他的舌。

「老天!」他呻吟,鐵臂忽然鎖住她腰間,她本能要縮回頭,但他已吞噬般地吻住她,用力吸吮她的唇。

「……哦……」她發出的聲音也不像她了,他的嘴好燙、好深、好……

他的舌玩弄起她的來了!

流星再也忍受不住,整個人緊緊貼着蕭雨,恨不得就此融進那個壯碩的身軀。他的肌肉也越來越硬,發著高熟的體溫。

原來,吻也可以吻昏頭的--至少她現在就是!腦中冒着香泡泡兒,身軀不由自主地發抖。

他換了個姿勢,從跪姿改為坐在地上,把她拉上身,正好跨坐在他腿間。

「蕭雨?」她想要問他,卻怎麼也想不出要問什麼,一個勁兒在他硬如石的腿上找最舒服的坐姿。

怎麼坐都不舒服哪!全身萬流鑽動,是他弄的嗎?一種疼痛,逐漸滲入了下腹--也不是真的疼痛,但難受極了!

「蕭雨!」她呻吟着命令。「快啊!」也不懂自己究竟要他快什麼。

他喉里咕嚕了好幾聲,聲波直通入她口中,震得她舌麻麻的。他扯離了唇,兩張嘴終究分開了。

這不是她想要的啊!好端端的停下來做什麼?昏昏熱熱地還無力抗議,他埋進了她頸間。

「小不點!我實在忍不住了……別動,一動也別動,我不想在這裏……幫幫我!」

怎麼幫他呢?他胡言亂語誰懂啊?自己是燒得快灼傷了,止也止不住,挪動着貼住他下體,他的牛仔褲被撐得緊繃欲裂的……啊!

也不確定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一碰上那脹起的粗粗大大的硬挺,本能地就騎上去,兩腿間悸動的柔軟,濕濕熟熱,揉搓着牛仔褲凸起的硬布--由上而下,又回去,再一次,再一次就好……

蕭雨手放開了她,任由她死命攀着他的肩用力摩搓,大手在膝上握成了拳,顫抖起來,偌大的身軀綳成硬弓。

好……好刺激的快感!她怎麼也要不夠,越來越用力……

「……啊--」爆裂開來了!體內深處被電流劈中,全身痙攣起來,他把她按在胸前,悶住了那聲尖叫。感覺像被往上拋,體內的張力上揚,綳得太緊而斷了!熱流四射,快感像洪水猛獸,將她吃得乾乾淨淨。

世界消失在思緒之外,她只是漂着,混混沌沌……她是不是失了魂?

接着她忽然被放平在草叢問,蕭雨則跳起身來。

「蕭……」

他幾個大步就消失在園中了,流星軟綿綿躺在那裏,看不真切他的背影,只覺得看起來好僵硬。

他要去哪啊?

不該在這樣的地方昏昏沉沉地倒在草叢間,連根指頭都抬不太起來。她是着了什麼魔?剛才那個……驚心動魄,就叫做「高潮」吧?居然……居然是那樣的感覺!

不敢再想下去了,全身重又熱辣辣起來,這一回,是對自己的不可思議!她真的那樣了嗎?為什麼會突然發生呢?蕭雨知道會變成那樣的嗎?他剛才說了一堆古里古怪的話,什麼也沒解釋清楚就忽然跑掉了……

不敢想他現在正做些什麼!

早知道這也會發生在她身上,她就會好好鑽研這檔事了!但以往只覺得無聊,除了最基本的,其它一概摒除於她忙得像計算機的腦袋之外。所謂最基本的,不過是男人可厭又可笑,最好全踢到天邊去--

對爺爺一向的嘮嘮叨叨,現在才知道要檢討了。

等一下蕭雨回來,她要怎麼面對那雙亮得什麼都看得透的眸子啊?!

她爬起身,腿好軟,像泡了過久的澡,全身衣服明明都在原位好好的,卻覺得一絲不掛沒得遮掩。剛回到那塊石頭坐下,蕭雨也踏着高高的草回來了。

「……蕭雨……」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反正也不敢去看。

「來。」

被他拉起身帶入懷中,抱得緊緊的,他的心跳好急啊。

「剛才不該那樣拋下妳,可是我沒辦法。」他低低地說。「妳懂嗎?」

不懂,可是不敢問。

「我沒事啦。」她還是盡瞧着他前襟的第三顆扣子,不敢對上眼睛。沒事?這大概是天下第一大謊了,天驚地動的叫做沒事?!

「只差一點,我就會違背自己的諾言了。」

「什麼諾言?」

「我答應過要慢慢來,一步一步地來,讓妳知道我預備做的一切,讓妳準備好。」

「剛才你去哪裏了?」還是忍不住問了。

沒敢看他,仍然可以感覺到他在苦笑。

「還是先別知道那麼多,我說過要慢慢來。」

剛才,好象一點也慢不下來嘛!她偷笑起來了,自己是不是應該害羞?是很害羞呀,整張臉像一個紅蘋果,但更多的是想笑想鬧的衝動,好怪。

還有,好想睡喔。

「我剛才是不是……」

他呻吟一聲,嚇得她停住。

「呃,我們也該潛出去了,伍叔的車馬上就會到。」他放開手,背過身去不看她。「我們先走再說。」

他不是先前也這麼說過?結果還不是什麼都沒說,倒是又做了--

她吐吐舌,一溜煙朝他指的方向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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