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瑪麗很順利地生下了一個小女孩,美琪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幫助產婦生產了,所以雖然覺得累,但沒有了以前那種害怕的心情。
女人的確是偉大的,她看着瑪麗抱着女兒的神情,想起她剛才還因為陣痛的而發出陣陣尖叫,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論過程多麼痛苦,光是為了看着孩子的這一刻,都是值得的!什麼時候,她也能擁有和威爾的孩子呢?
“夫人,我們要趕緊回堡里去,太晚了。”米坦拿起她的披肩。
“謝謝你,夫人,太感謝了!”蒲里搓着雙手,憨厚的他只會對着妻子微笑。
“好好照顧她。”美琪這才發現己經深夜時分,再不回去,堡里應該會派人來找她了。她不喜歡麻煩大家,也不想讓威爾擔心。
自從那一次他們在墓地的深談以後,她可以感覺到威爾正在對她敞開心扉,她喜歡這樣的感覺,也珍惜這樣的感覺。而且她要讓他知道,過去的事情不會在她身上發生,那些都只是意外,而不是任何人的過錯!
她招呼上米坦,就轉身向田野里走去。
今晚的天空中沒有星辰,明天應該會下雨吧?冷風在耳邊吹過,美琪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洛克夏特的堡壘在遠處看起來就像是巨大的陰影,但卻意外地溫暖着她。
“夫人,小心。”米坦一邊扶着她。一邊警惕地看着周圍,“帕加隊長應該派人來接您回去。”
“沒關係,大家都知道威爾回來了,洛克夏特很安全。”兩年前那次偷襲失敗后,就再也沒有人敢來招惹威爾和洛克夏特了,再加上他在西班牙戰場上的無敵表現,更讓他的敵人望而生畏。
美琪轉入一條小道,只要走過這片樹林,前面就
是洛克夏特,但這裏卻過於黑暗了。她心裏驀地升起一種緊張,為待么她會覺得這裏除了她和米坦以外還有其他人呢?她猛地一回頭,就在那個瞬間,一條黑影向他們撲來。
她還來不及驚呼,米坦就已經被打倒在地。下一秒,對方就抓住了她的手臂。
美琪本能地朝着對方的下身踢去,對手卻早有防備,一個旋身把她的手反擰在背後,一下就將她整個身體鉗制在他的身前。
“你是誰,要幹什麼?”她重重地呼吸,身體卻動彈不得。
一把閃着銀光的刀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她驀地停止了呼吸,頭腦在瞬間一片空白。
刀光在她眼前閃爍,在對方揚起刀鋒的那個時刻美琪大聲尖叫起來。
就在刀光接近她胸口時,又一個人影向她這裏飛撲而來,她胸前的刀子被一把長劍挑落,下一刻鉗制住她的襲擊者就驀地放開了她,轉身竄人了樹林深處。
她捂着驚魂未定的胸口,瞪着眼眸看着她的解救者。
“夫人!”一聽到帕加的聲音,她才吁出一口長氣。
“你沒事吧?”帕加走到她的身邊,”擔憂地看着她。
“米坦!”美琪驚慌地蹲下身去查看她的女僕。
帕加也趕到米坦身邊,“沒事,她只是被打暈了。”
“剛才是誰?為什麼襲擊我?”她依然無法從那突然的襲擊里回過神來,蒼白的臉上滿布着驚異和恐慌。
“對方矇著面,看不清楚臉。”帕加回身撿起地上的匕首,忽然變了臉色。
美琪抬起頭,看見了掠過他眼裏的驚訝,“怎麼了?”她着急地詢問着。
“不是,這把刀……”帕加忽然驚慌地轉過頭去,“沒什麼,夫人,我看這裏不太安全,我先護送您回城堡里去吧。”
他走向米坦,將她背了起來。
“那把刀究竟怎麼了?”美琪的眼裏閃着困惑,她跟上他的腳步,最後看了一眼對方消失的方向,“你為什麼不去追他?”
“您的安全比較重要!等回到堡里,我會報告爵爺,讓他來定奪。”
美琪的手依然捂着胸口,懷疑和驚恐的目光閃過她漆黑的眼,帕加在隱瞞什麼嗎?那把刀又有什麼特別的?還有,為什麼有人要襲擊她,不,是殺她呢?
—想到剛才那冰冷的刀鋒她就全身顫慄,恐懼的感覺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加快了腳步,她只想趕緊離開這裏,她要見到威爾!
“夫人,您以後如果要晚上出門,必須帶上足夠多的護衛。”帕加一邊觀望着四周,一邊對她叮囑着。
“我……知道。”她點點頭,“但為什麼有人會襲擊我?”她呢喃着這個問題,驚恐的眼裏忽然閃出奇特而晶瑩的亮光。
帕加也同時皺起眉,“總之先去報告爵爺再說。”
美琪困擾的表情不曾放鬆過,許多疑問忽然襲上心頭。
他們剛走到城堡門前,就看見護城河前站着一隊士兵,而城堡的大門敞開着。
“美琪!”威爾從馬上一躍而下,焦躁和嚴肅寫在他如刀刻般堅毅的臉上。
乍一見到他,美琪立刻感覺雙腿發軟,忽然間所有的恐懼再一次湧上心頭,她變得熱淚盈眶,壓抑的情緒瞬時爆發。
“剛才的尖叫是你嗎?”他從守城的衛兵處一聽到消息,就立刻出發要去找她。
“威爾!”美琪已經撲進他的懷裏,淚水早已爬滿她白皙的臉頰,她一接觸到他溫暖的身軀,全身就止不住地一陣陣痙攣和抽搐。
他抱緊了她,眼裏閃出可怕的光芒,“帕加,我叫你去接夫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犀利地掃過帕加背着的米坦,目光落在帕加的臉上。
“有人用刀襲擊夫人,在我趕到的時候。”
“人呢?”他的聲音也透着嚴厲。
“逃走了。”
“往哪個方向?”
“西面的樹林。”
“你把米坦交給盧克,立刻派人去搜索。即使找不到人,也要找出線索。”他一聲令下,一群人立刻行動起來。
美琪還在他的懷裏顫抖,但已明顯平靜了許多。他穩定的心跳聲和他溫暖的氣息將她整個包圍,漸漸
消退了她心裏的忍懼。
“我們回家吧。”他只是輕輕地在她耳邊說著,然後把她抱上了馬,依然緊摟在胸前。一聽到“回家”這個詞,她止住的淚水又再次噴涌而出。美琪將淚濕的臉貼在他的身上,默默地點頭。
進了中庭后,她激動的心跳才緩緩恢復正常。剛才的那一幕再度湧上心頭,她撫着自己被對方擰痛了的右手,恍惚間感覺到威爾注視的目光,溫柔而隱含着關切。
“我們到了。”他抱她下來,將她依然摟在身邊。
美琪聽到他下着命令,讓人把“巨龍”牽走,也叫人送洗澡水和晚餐去樓上,還叮囑他們帕加一回來就必須告訴他。
她一直垂着臉,緊靠在他的身邊,心跳雖然恢復了正常,可是腦海里殘留着的恐怖印像卻不曾退卻。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的襲擊讓她想起父親去世的那一天。
威爾抱起她上樓,美琪也只是安靜地躺在他的胸口。
“親愛的,沒事了。”到了他們的卧室,他在她耳邊低語,“你現在很安全。”
美琪迴轉身來抱住他的腰。
“從現在起,我再也不讓你單獨一個人,我會無時無刻都在你的身邊。”他溫柔的聲音里有着巨大的決心和微微的憤怒。
美琪從他肌肉的緊縮中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緒起伏——威爾生氣了。她抬起頭,望進他棕褐色的眼裏。
“再不要一個人單獨出門,知道了嗎?”他深邃的眼緊緊地望着她,雖然溫和卻淡淡的震懾人心。
美琪緩緩地點點頭,“我……”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異常沙啞,“我有些被嚇壞了,我應該堅強一些的,可是威爾,只要一想到當時的情景我就無法平靜,那個人,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襲擊我?”
“我會把他找出來,然後……”他的手驀地離開她的身體,緊握成拳,“他會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美琪臉色蒼白地望着他,“他敢在洛克夏特行兇,可能並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她眯起眼睛回想,“他的動作十分迅速,彷彿就在那裏等待着我……他怎麼會知道我離開城堡了呢?”
威爾的眼眸倏地凜冽起來,“在英格蘭應該已經沒有我的敵人。”那些人不是被殺就是沒有這樣的膽量,“那些想找我挑戰的人也不會從你身上下手。美琪,他蹙想綁架御馬?”他剛才並沒有從帕加的敘述里完全抓住事情的重點。
_“不,他是想殺我。威爾,他手裏拿着刀!”她顫抖一下啦。
“混蛋!”威爾用力捶了一下大床,“他到底是誰?”抬起燃燒着怒火的眼眸,他定定地看着受到驚嚇的她。他曾經發誓要保護她,但沒過多久,她也遇上了危險,難道真的是詛咒嗎?難道他真的無法得到幸福嗎?
“威爾!”美琪從他緊繃的表情里看見了他的想法,她握住他的手,一再搖頭,“不,不是那樣的!這也是意外——不,是人為的,有人想害我!和命運完全無關。”
“你看出我在想什麼。”他眼裏流過一種她抓不住的情緒,“美琪,我不能讓你有危險,因為我是如此愛你,不能再失去你!”
她完全怔愣住了,愛,威爾剛才是在對她說愛嗎?
他吻住了她,熱烈而佔有的吻。
美琪閉上了雙眼,顫抖着心靈接受着他的吻。威爾在說愛她!這個愛字,連她都還沒有來得及告訴過他,可是他已經說了!有鹹鹹的東西流進他們的嘴裏,那是她的眼淚嗎?
威爾微微放開她,替她擦去淚水。
“威爾,我……我也……”怎麼回事,明明很簡單的一句話,她卻覺得困難得無法開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不必說出口!”他漸漸恢復了笑容,嘴角依然帶着些嘲諷的笑容,“對我這樣的人要說出來是有些困難的……”
“我愛你!”她在說出口的同時,用力吻住了他——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地吻他。
威爾似乎有些驚訝,但下一秒,他就陶醉在這樣的深吻里。
“威爾,今天我在樹林裏被襲擊時,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我想到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紅着臉放開他,靠在他胸膛上靜靜地訴說著,“其實現在我回憶起當時的情形就好像做夢一樣,一切都發生得那樣快,那樣突然。就像我父親去世的那個晚上一樣,我是那樣渺小,渺小到對任何事都無能為力。”
“你並不渺小,你堅強鎮定又勇敢。許多時候你都讓我驚訝,不要看輕你自己。”
“我真榮幸自己可以成為你的妻子,甚至得到你的愛!”她捧着自己的胸口,抬起頭對他嫣然一笑,“我已經沒事了。”只要有他在身邊,什麼危險和恐懼都會遠離。
“那就好!”他握住了她的手臂,忽然發現她微微瑟縮了一下。
“怎麼了?”威爾立刻撩起她的衣袖,看見手臂上觸目的淤青,“這是?”他的目光銳利地眯起,憤怒寫在他臉上,“我會親手殺了那個混蛋,我發誓!”
“沒事的!”她趕緊抽回手,“明天就會好的,我……”
敲門聲忽然響起。
“進來。”威爾不悅地吼着。
僕人們抬着澡盆和熱水進來。
“來吧。”威爾讓他們注入熱水后,就揮退了所有的人。
“我自己來就行了。”看着他挽起袖子的動作,美琪立刻臉頰如火燒。
“你受傷了,自己怎麼行?”他一板臉,就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
“可是我怎麼可以讓你幫忙呢?你是洛克夏特伯爵,是……”
“是你的丈夫。”他吻了吻她的嘴角,眼裏閃着危險的光,“所以你必須聽我的,你不是有過這樣的承諾嗎?在婚後凡事都要聽我的。”
“我是說過,可是威爾……”她忽然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已經不理睬她的任何抗議,替她除去衣服。一邊試着水溫。
“你都凍僵了!”他繼續不悅地眯起眼,“以後冬天要多穿些衣服,知道嗎?”
“是,爵爺。”她甜蜜地嘆口氣后,就開始忘卻今天的恐怖經歷,紅着臉看着她威猛的丈夫。誰說戰士沒有柔情?在威爾的身上,她見到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鋼鐵戰士,她也見到了一個最溫柔親切的丈夫。
有他在身邊,她還有什麼危險是可以懼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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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美琪半夜醒來時,忽然發現床邊並沒有威爾。她習慣在夜晚躺進他的懷裏汲取溫暖,所以剛醒來的那一刻,她感覺驚慌而不知所措。
她起身下床,披上一件睡衣,忽然從相鄰的起居室里聽見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威爾,是你嗎?”她輕輕地叫着他的名字,赤着腳向起居室走去。
沒有任何聲音回答她,而當她打開起居室的門時,也發現那裏空無一人。
“怎麼回事?”美琪轉身從壁爐架上拿起燭台,再一次照着起居室,沒有人!可是剛剛明明聽見了一種聲音,雖然說不出來那究竟是什麼。
皺起眉頭,她既覺得寒冷,又忽然覺得恐懼。突然,有人站在她的背後,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種存在感!她猛地渾身繃緊,緊張到無法移動。
“美琪,親愛的,出了什麼事?”熟悉而關切的聲音讓她忽然放鬆了下來。
“威爾。”她顫抖着嘴唇,黑眸里閃出驚慌,燭光下,連威爾的臉也彷彿沉在一種看不見的帷幕背後,離她好遠。
“怎麼起來了?”他皺了皺眉,看着她正微微顫抖的身軀,伸手拿過燭台,另一手牽住她冰冷的手,美琪突然抽搐了一下。
“我……我發現你不在,所以……”她深深地呼吸,這才說出完整的話語。剛才的聲音……真的存在過嗎?她應該告訴威爾嗎?
“我去找帕加,他剛剛回來。”抿了抿嘴角,表情深沉了許多。
美琪再度顫抖了一下,望着他的目光里有期待和驚恐,“那麼,他抓住他了嗎?”
他把燭台放好,忽然回頭緊緊盯着她,“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所以從今天起,你必須待在城堡里,哪裏也不能去。”
她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憂心忡忡,沒有任何線索嗎?”腦海里有一種映像閃過,可是太過迅速,還處在緊張邊緣的她,似乎無法抓住。
“睡吧。”他走到床邊,在她身邊坐下,“今天一天夠你受的。”
他摟住她的肩膀,感覺到她的痙攣,他緊抿的嘴角又更深地抿起,眼眸深處閃爍的光芒也更加熾熱。有人想要傷害他的美琪,而他不能讓過去的意外再次發生。
“威爾,那個人是不是想要害我?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襲擊我呢?”美琪顫抖着說著。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我告訴過你,我有許多敵人,也有許多人想要我的命!”他眼裏閃過殘酷的光芒,但這一次或許是一個隱藏很深的敵人,“但你不必擔心,他不會再有機會接近你。”
如果說過去的那些都是意外他無法阻止的話,可是這一次,他一定要保護好他的妻子和幸福!是的,幸福。威爾生平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也是可以擁有幸福的,只要有她在身邊。他是個戰士,生活對於他來說就是戰鬥,而現在,他也要為了自己的幸福而戰鬥!
美琪閉上了雙眼,卻依然感到惶恐不安。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底徘徊。即使依偎在威爾身邊,那種奇特的情緒也不曾消失。剛才的聲音,究竟是她因為夜晚的事而產生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呢?她該不該告訴威爾?
不,她在心底警告自己。威爾的表情從剛才起就一直閃爍着危險的光芒,他一定因為沒有抓住襲擊者而憤怒和煩惱着,她不能再加深他的煩惱了,何況她根本無法肯定那種奇怪的聲音是否真的存在。
靠近他結實的身軀,她緩緩閉上雙眼。或者,一覺醒來,她就比較容易思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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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爭先問候美琪,他們熱烈地簇擁着她,讓美琪無比感動。
威爾帶着士兵正準備去操練場進行早練,他駐足看了幾秒鐘后帶着微笑離開。美琪完全征服了洛克夏特的人民,大家愛戴她的心情並不輸於他。但是,舒展的眉頭漸漸聚攏,他眼裏閃出金黃色的危險光芒,那個襲擊者必須被找出!
昨天他對美琪撒了謊,帕加並不是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那把襲擊她的匕首是在洛克夏特的鐵鋪打造的。但是這種匕首在洛克夏特隨處可見,幾乎人人都有一把或者兩把,所以只憑着這個線索無法推測出襲擊者是誰。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應該就是洛克夏特人!
“米坦,你沒事了嗎?”美琪原本是要走向女僕房間去看望米坦的,可是半路上一直被熱情的人攔截,害得她還沒有走到米坦的房間,米坦就已經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夫人。”米坦行禮后,靦腆地笑了笑,“我沒事了,不過爵爺放了我一天假。”
“那你怎麼不好好休息,跑出來幹什麼!”美琪握住她的手,歉意寫在她眼底,“對不起,我連累你受傷了。”
“您千萬別這麼說!我沒事,真的沒事!”米坦的臉頰紅的像熟透的蘋果,她一再擺手,顯得不知所措。
“真的沒事嗎?”
“嗯。”米坦低着頭,紅着臉詢問:“夫人您呢?聽說是帕加隊長救了我們,我應該謝謝他。”
“他和威爾一起去操練場了,中午的時候再謝他吧,我也要感謝他。”她們一起向花園走去,避開熱情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