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焰花山野初放
三個白衣劍士擋在車前三丈外,皆斜吊著眼,像煞索命白無常。
柳曉青“咦”了一聲,笑問:“還有二百多人呢?怎的不出來?莫非身子骨不舒服,怕見風?還是自家給鷹啄瞎了眼?”
為首的漢子身形瘦高、虯髯如針,手叉腰狠霸霸冷笑:“死到臨頭還有心說嘴,果然是個花花少爺!柳七少,咱們可不是跟柳家莊過不去,是你自個要趟混水。”
柳曉青大不悅,賢令山上沒朝陳安下手是顧忌玉狐,這班不長眼主兒送上門正好試試自創的劍招靈不靈。他腦袋一偏:“凶啥?我不叫花花少爺,叫美劍俠,咱們比劃比劃!”忙不迭寶劍出鞘——真正的寶劍,乃拐寶專家杜美美為釣美男送給他的。
逼人劍氣令為首漢子一滯,不敢再小瞧花花公子,冷哼道:“柳家莊名不虛傳啊!可惜你再厲害今天也得入鬼門關。你們連車夫算上才不過十九個人,我們卻有二百一十六個,外加一百五十隻戰鷹。”
曉月掀起簾,笑道:“錯了,我們有二十一個。閣下千萬要瞧清楚些。”
為首漢子嘴角一撇:“小丫頭靠邊站,大爺們不傷無辜。榻上人已等於一個死人,不能算。”
秋水笑吟吟坐起來:“誰說本姑娘等於一個死人?”
為首漢子似被秋水的明麗晃花了眼,張着嘴傻了般,驀地暴喝一聲:“你是誰?上官天華呢?!”
秋水心一定,戰鬥經驗不足的她還不懂好漢架不住群狼,剛才她和曉月的悄悄話是說給對方聽的,對方竟沒聽到,她想武功不咋樣嘛,於是悠悠然再次通報:“我乃一小丫,我們老爺走哪條路,我怎麼會曉得?”
為首漢子神色一沉:“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曉月也來勁了,拍手道:“閣下不愧合字會的大當家。只不過我們除明修這一條棧道外,那暗修的棧道有好幾條,且看你們有沒有運氣能找到渡陳倉的人。”
為首漢子寒着臉道:“小丫頭,你識得我?”
秋水搶過話頭:“合字會威名遠播,趙無極大當家更是大名鼎鼎,我們雖是小丫頭卻也早有耳聞。但我聽說趙大當家一向是劫取不義之財的,我們又非不義之輩,趙大當家怎會出動全幫人手對付我們?”
二女唱雙簧是逛墟市練成的神功,亦褒亦貶殺價沒商量。趙無級沒生意人的好肚量,氣得臉發黃,陰沉沉道:“等你們做了鬼后,去問閻王爺!”
“好極!早做鬼早投胎,來世本丫頭就是趙‘無技’的長輩了。咱們這般有緣,少不了關照你的,若是心情好,沒準賜教一招半式,省得大當家成天價丟人現眼。”怪聲怪調的乃杜冬兒,小狐狸改不了死性,大敵當前,猶臨危不懼往自己臉上貼金,特意把“無技”兩字用北方口音咬得脆響。
趙無極不惱反笑:“狐崽仔,你到合字會攪局三回,正愁找不着你!今兒撞上了,大爺一定親手送你上路,看看你是長了三隻手還是五隻手!你曾盜走合字會的玉盒,趙某大人不記小人過,再送你一個木盒子安身。放心,一準合你的意!”
“這個呀,你雖無一技之長,辦事倒一向仔細。只要你自個滿意,我有啥不滿意?”冬兒滿臉真誠:“咱們誰跟誰啊?共用東西是老例啦。”
上官飛等人聽得直想笑,小傢伙罵起人來硬是登峰造極,想必和秋水、曉月一樣是街頭打混練出來的童子功。
三個女人一台戲,三個小丫嘴更利,趙無極頗具自知自明,情知不是敵手,懶得再打嘴仗,回過頭對一個手下吩咐了幾句,立即就有一半人馬旋風般離去。
秋水“嘖嘖”有聲:“上官家的高手都在這兒,那暗渡陳倉的不管走幾條路,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角色,趙大當家實在不該分出去許多人手。”
趙無極冷冷一笑:“留一半人手足夠宰你們了。”
“順便把準備奉給寶晶宮的財物也一併劫下?真是打的好主意呀。”冬兒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可惜,這行人從紫姑老太門下走過,而今彩禮就只有我這丫頭片子了。反正那冷殭屍對人的興趣大過財寶,且看他收不收得下來。”
趙無極眉頭一跳,冬兒還真是一語道破他的心思。他不由暗襯,紫姑愛財眾所周知,上官世家一行用的是七星伴月的車馬,只怕確實給掏空了腰包。至於冷青雲,都傳他平生最喜愛的就是有奇特本領的年輕女子,狐崽仔絕對可列為江湖“奇寶”,年紀雖小些但可以長大。於是他摸了下虯髯鬍子:“狐崽子又打上寶晶宮的主意啦?可惜你去不了。冷青雲該謝我,收你還不如收幾窩馬蜂玩玩。哼,買你們命的人付了足夠多的銀子,無需再找補。”
眼見要動手,曉月拿眼看上官飛,上官飛又拿眼看柳曉青,柳曉青卻望向冬兒:叫人頭疼的小狐狸開了腔,明擺着是要攬事,他再想試劍也不敢招惹狐狸。
小狐狸哼哈一聲,笑問徒弟:“丫頭,你說了好一陣,是不是有對付的法子?”
瞧這兜了一圈又兜回頭!曉月不再謙讓,回首道:“表小姐,你回車去。”而後望向趙無極:“大當家,表小姐是上官世家未來的少夫人,不方便跟你手下的粗人動手。趕車的老張是普通下人,惹不起你的手下。我們十九個人跟你們決生死,如何?”
老張一臉皺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樣子,但他可不是普通下人,手中長鞭罕遇敵手,只是極少以本來面目出現於江湖。曉月這麼一吩咐,他自然明白是要自己保護老爺。
就聽上官飛也道:“不錯,老張只是趕車技術好才跟我們一路來。趙無極,我們不要傷及無辜。”
趙無極打量了一下老張,點頭:“好,我答應不殺他。”
曉月這才走下車來,問趙無極:“怎麼打?單打獨鬥還是群毆?”
趙無極臉上沒任何錶情,冷硬道:“自然是用對我們最有利的一種。”
曉月抬眼望天:“群毆?”
趙無極才要說“不錯”,口尚未張,忽地不見了曉月。
跟着眼前一片血光,伴着戰鷹慘烈的唳鳴!好一會,趙無極才明白過來所有戰鷹皆身首異處——因為太快,那斷了的鷹頭還在發出唳聲。
“血影刀?!”趙無極聲音嘶啞,“你是血影刀什麼人?!”
曉月微愕,她沒殺過人,陪練對手除了小狐狸師傅都是動物,還沒師從冬兒時,她就能閉着眼睛幹掉一窩黃蜂的尾上針,鷹的目標大多了,小菜一碟。
此情絕不能坦白!她搖着腦袋遺憾道:“血影刀?好名字!可惜我不認識血影刀大俠,不好用人家的名。罷了,我的招式叫無影刀吧,血淋淋的玩意怪嚇人。”
冬兒不悅了,她分明看到徒弟使了她創的“拔狗毛”高招,當下撇嘴道:“這年頭怪事多,咱怎麼沒瞧見何丫頭使刀?莫非那兩隻爪子就是刀?”
柳曉青笑道:“趙大哥曾言刀在心中無須刀,不過我覺得,何姑娘的招式叫血焰花更貼切,山野盛開,如詩如歌”
曉月喜道:“血焰花好!柳七俠肚裏的詞兒就是多,哪天我一招招使給你瞧,你都幫取上名。”
簡直是背叛師門!冬兒大惱,唾道:“沒羞沒燥!他是你丫頭的什麼人?竟然把自家武功兜底亮出……”
瞧這扯個沒完,混不當此乃生死搏殺地,倒似在自家後院拌嘴吵架。
那頭趙無極深深吸了口氣,關於血影刀他只聽人描述過,感覺中神秘又遙遠,就像志怪傳說中的武功。看來此女的招式以前沒名字,想必她不是說假話,血影刀要用刀,何曉月手中無刀,應該不是血影刀的什麼人。望一眼盛開的“血焰花”,他心中生疼,冷冷道:“戰鷹通人性,姑娘太狠毒了吧?”
“是狠了些。”曉月愧疚地點了下頭,又言:“可我們這些人還年輕,不想死。我想你的手下也不會想死。但一場混戰下來有幾個能活?你明知如此仍要一意孤行,不狠毒?”
趙無極一怔,曉月又道:“生死之戰當然只求殺敵,你選群毆不就因為這法子對你們有利?我殺戰鷹,去掉你們三分之一的兵力,是因為對我們有利。好啦,如今我們雖說還是十九個人,你們卻已有損傷,上官世家的高手盡在此地,又有美劍俠和紫姑門中殺手相助,這一仗你們能穩贏嗎?你要不要再好好想一下?”
趙無極真的好好想了想,此行是殺上官天華,殺不了主角,酬銀能得多少天曉得。上官家一個丫頭的武功就這般了得,柳曉青、七星伴月殺手的份量亦不是能估得出來的,而只要留下一個活口,合字會就成七星伴月和柳家莊的敵人,還有難纏的玉狐,定無活路。
他長吐一口氣,言:“在下佩服何姑娘,我撒走。何姑娘,你願意嫁給我嗎?”